郭嘉沒有多說,小誌卻明白他的意思。智者審於量主,郭嘉要等,他還要用那睿智而挑剔的眼神去細細打量,尋找真正有雄才大略的英主!

知道自己並不能夠左右郭嘉的抉擇,小誌也隻能暗自祈盼曹操爭口氣,莫要與郭嘉擦身而過才是!

而小誌能做的,就是取下洛陽,為曹操大軍的勝利之路,鋪上最華麗的磚瓦。

問題是,取洛陽並不像取衛生紙那麽簡單,洛陽的政治地位決定了它是呂布大軍的生死線,隻要洛陽還在呂布的手上,呂布就還是一鎮梟雄,手裏握著大把的資源去籠絡兵將謀臣的心,而一旦洛陽旁落他人之手,呂布立刻就變成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憑呂布三姓家奴的人緣,估計沒人會接受這一嗜人的猛虎,而任其流落江湖,盡情體驗世態炎涼。

“欲速則不達!兄長可知其中深意?”郭嘉淡然的笑問小誌。

欲速則不達?似乎荀彧也這麽叮囑過自己,看來這兩位頂級謀士想到一起去了。但,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小誌蹙眉凝思,總覺得抓住了一絲邊際,卻想不透徹,隻能苦笑著向郭嘉請教:“為兄愚魯,還請賢弟教我!”

“嗬嗬,兄長太謙了!兄長實是腹有良策之人,否則也不敢孤身一人闖洛陽不是?如今洛陽空虛,並不難取,難的是出手的時機,此正是早一分則打草驚蛇,晚一分則畫蛇添足,如此說,兄長可就明白了吧?”

小誌恍然,明白了郭嘉話中之意:“攻取洛陽的行動絕不可過早,若沒有通盤的掌握就貿然出手,縱然拿下了洛陽,也必然招致呂布和賈詡的瘋狂反撲,小誌的虎衛軍並不足以掌控局勢,而且屆時曹操必成為眾矢之的,勝局未定,不宜多樹孫堅和劉備兩大強敵!而若行動過遲,讓他方捷足先登,則曹操大軍一場拚殺,可就前功盡棄了!這其中玄機奧妙,委實難以掌握啊!”想及此處,小誌可憐巴巴的小眼睛又盯上了一臉成竹在胸的郭嘉。

“兄長且放寬心,既與兄長結拜,奉孝自當為兄長之謀稍盡綿力。如今時機未到,不宜輕舉妄動!我方能做的,就是先將洛陽這潭水攪渾,讓誰都無法掌控全局,屆時我們乘機而動,阻力才最小!”

“洛陽城鐵板一塊,又有何水可攪?”小誌不解問道。

意外的瞅了瞅小誌,郭嘉滿臉盡是調侃戲謔之色:“鐵板一塊?在兄長眼中的洛陽竟是這個樣子的嗎?嗬嗬,恐怕未必吧!在我看來,洛陽早已是門戶大開,就看幾路諸侯誰有能耐率先來取了!”

“何解?”

“洛陽城高牆厚,易守難攻,先前更是有雄兵十萬,糧草也可支應一年,如此雄關,豈可不守?若是我用兵,就將主戰場設在洛陽城下,等這三路兵馬前來。這三路兵中,劉備心懷叵測,曹操與孫氏一門更有老賬未曾清算,彼此懷疑傾軋之下,讓他們碰在一處,安能不亂?又豈能合力攻擊洛陽呢?屆時可矯皇帝之詔命盡情挑撥,各個擊破,洛陽雖在驚濤駭浪中,卻絕無顛覆之險!賈詡乃見識深遠之人,豈會見不到此處?心知肚明卻仍然獻計分兵迎敵,個種玄機,就頗值得玩味了!”

“難道……賈詡想棄呂布而獻洛陽?”聯想到三國史上賈詡的重重行徑,小誌立刻領會了賈詡的用意!

“不錯,若非如此,賈詡怎能這麽輕鬆的就讓兄長潛進洛陽呢?呂布剛愎自用,不能用人,似賈詡這等人物,豈會甘心受其驅策?若不出我所料,賈詡也是想在這場大戰中為自己擇主,洛陽,怕就是他的進身之禮了!”

“呼~~~~”長呼了一口氣,小誌內心寒涼,實在沒想到賈詡竟然刁毒若斯,身在呂布帳下,卻為呂布設下必敗之計,心機縱然深沉,這人品就值得商榷了!

“所以,這洛陽城並非鐵板,而是一盤散沙!人心浮動,各懷鬼胎,我等要從中取事,破了賈詡對洛陽的掌握並不是難事!”

聽郭嘉分析一番,小誌油然而生出洛陽唾手可得的感覺,自己這便宜賢弟,從來都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是個絕對可以信賴的家夥!

“那麽,現在我方應該做些什麽呢?”

“等!攪渾洛陽之法,奉孝已經成竹在胸,這洛陽城之歸屬,怕是由不得賈詡來控製了!而兄長要做的,就是整頓武力,隨時待命,同時分派斥候,監視洛陽周邊的明路暗道,這幾日,怕是有誌於洛陽的勢力,都要在此出現了!尤其要注意西南方向的來人,一定要納入掌握才好!”

“孫策?還是周瑜?聽說周瑜引兵偷襲長安,不會來淌洛陽的渾水吧?”

“嗬嗬,江東偏安一隅,外有袁術,劉表虎視眈眈,內有山越叛民剿之不盡,自保尚不能及,要一皇帝何用?周瑜才不會行那惹禍上身的傻事!江東軍此來,既不為洛陽,更不為長安,而是意在攪局,掀起驚天之浪潮,將各路諸侯統統卷進泥潭,耗盡實力而不能自拔,他江東就可趁機漁利,借以自保了,所以江東軍一部,不日定出現在洛陽城下!”

郭嘉一席話,洋洋灑灑,娓娓道來,如信手拈來一般,未出洛陽半步卻將各路人馬的動向目標分析的清晰透徹,其眼睛裏現出的自信光彩,看得小誌一愣一愣的:你說都是傳說中的高等動物,這差距咋這麽大捏?

“哈哈,聽奉孝一言,如撥雲見日啊!愚兄慚愧,慚愧啊!”

“兄長言重了!這幾日奉孝要有所活動,劉玲那丫頭可得兄長加以約束了!別看那丫頭一臉的天真爛漫,惹禍的本事可著實不小呢!值此非常時期,洛陽魚龍混雜,兄長可得與她多親近親近,別讓她被人欺負了才是!”

“……我看還是小心別讓她欺負了別人才是!”

“……這倒也是!”

率領五千鐵騎雄赳赳的出了武關之後,徐榮那張幹癟的瘦臉就再也樂不起來了,因為他把周瑜跟丟了!

戰報上說周瑜軍不下一萬,可不知周瑜使得什麽手段,愣是讓這一萬大軍行蹤詭秘,飄忽不定,徐榮派出的斥候要麽空手而歸,要麽幹脆死於非命,使得徐榮有如睜眼瞎子,追著周瑜的殘影到處跑,卻連周瑜的屁毛也不曾摸到過!

人雖然追不到,營盤總是要留下的,徐榮軍的斥候相當配合的每每在敵軍行軍開拔之後才剛巧找到其留下的營盤,空空****的大營!

連續找到10處大營之後,通過分析營中兵灶,徐榮得出了一個恐怖的訊息:周瑜在增兵!

第一日還是標準的萬人灶,待到第三日就增到了一萬五千灶,等通過距長安不過三日路程的上洛時,營中的鍋灶怕是足以供應三萬人的夥食了!

“糟了!難道孫策也來了?難道他們要畢盡全力拿下長安?”以徐榮的智商,相當輕易的就“看破”了江東軍的“詭計”,那就是由周瑜開路,孫策跟進,佯攻析縣,實取長安!

“真是相當“周密”的計劃啊!”徐榮為自己能“猜透”周瑜的奸計而自鳴得意,更難得的是,徐榮的反應速度,竟也不慢!

果斷的停止帶兵追著周瑜的屁股跑,徐榮整頓軍馬,星夜向長安進軍,隻要趕到長安,總會與周瑜碰上的。同時命信使快馬加鞭,將自己的判斷告之呂布,請求其發兵增援長安!

天開函穀壯關中,萬穀驚塵向北空

函穀關,因關在穀中,深險如函而得名,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東去洛陽,西達長安的咽喉要塞,素以“一夫當關,萬夫莫克”而著名。而今天,這座天下雄關,卻引來了某人的覬覦。

站在山坡上,憑高視下,遠遠的看見一支不下三千人的大軍浩浩****的從關口而出,向長安方向進發,白衣亮甲的周瑜淡淡的笑道:“老虎已經出洞,周泰將軍,讓這支老虎再也礙不得我們的事!”

“諾!”身後一黑甲大漢抱拳領命,轉身離去,而在他的身後,還隱藏著無數的士兵,在用渴望的眼神,打量著那雄踞一方的函穀關。

“韓當將軍,約束士卒注意隱蔽,不得妄動,今夜二更,偽裝敵軍敗兵,騙進城去,為我奪下關口!”計劃已定,周瑜的聲音充滿著自信,仿佛一切都已是板上釘釘一般!

“都督,末將有一事不明,請都督指教!”

“哦?韓將軍請講?”

“我軍用那添灶減兵之法,騙過了那徐榮,明著取長安,卻偷渡到這函穀關,過了此關,洛陽也不遠矣,但為何要如此大費周折,虛虛實實呢?”

“嗬嗬,很簡單,就是要將呂布調至長安,使其無瑕幹預洛陽之事,少了呂布這三萬鐵騎,洛陽幾大勢力趨於均衡,打起來才更有意思啊!要知道,呂布雖強,卻不是我們要對付的人啊!”

“那,我們的對手是?”

“曹操!”

“他奶奶的,高順這廝,龜縮在城裏就是不出來,這仗真是沒得打啦!”張飛一張大臉已經變成豬肝色,在大帳裏來回走動,大眼睛瞪的溜圓,閃著寒光,顯然鬱悶到了極點。

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沉聲說道:“主公,攻城十餘日,我軍折損已逾五千,這仗真是沒辦法打下去了!斥候來報,袁紹已經命文醜領兵五萬來取洛陽,兵鋒直指孟津,似有先對付我軍的意思!”

劉備眉頭緊鎖,盯著地圖沉思不語,眼下不利的局勢他知道的很清楚,卻想不出萬全之策來度過難關,隻好用請教的眼神,盯住了中年文士:“孫乾先生可有計較,以解此危難?”

“孟津絕不可再攻,否則等到文醜前來,我軍就有前後受敵之虞!為今之計,不如暫且退卻,放文醜大軍過來,令其與高順拚鬥,我軍隻需坐收漁利即可!”

點了點頭,劉備認可了孫乾的計策:“那就先退向太行山一線,讓開道路,看文醜如何與高順廝殺!”

“雲長,文醜即來,我恐其斷我糧道,即日起由你親自督運糧草至軍中,萬勿有失!”

“雲長敢不從命!”關羽麵帶沉穩的抱拳領命,給人以安心的感覺。

緩步走出大帳,劉備仰望著天空,不為人知的,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