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醜翻身上馬,正了正頭盔,抽出倒插入地中的大刀,一股絕強的鬥氣縈繞身畔,眼中閃爍的戰意異常堅定,令人心悸!一勒韁繩,就要撥馬出寨。

身側一人突然伸手拽住韁繩,田豐語帶慎重的對文醜說:“將軍,今日務必不惜傷亡,攻下洛陽!在我的推斷中,明日就會有他方勢力來到洛陽,到時候變數就太多了!

再次撥馬前行,文醜隻淡淡的回了三個字:“我知道!”但身上散發的無窮鬥誌告訴田豐,文醜絕對沒有將戰事拖到明天的打算!

“將軍,謹防敵軍偷襲啊!”

“那是你的事了!”率領大軍列隊而出,文醜此時心中隻有一個信念:拿下洛陽!

再度麵對文醜的大軍,魏續的感覺絕對與前日不同,如果說前一日文醜隻是一隻吃人的老虎,那麽今天這隻吃人老虎已經發怒了!

敵軍在城下擺開陣勢,還未進攻,龐大的軍氣已經直衝雲霄,仿若有形,衝擊著洛陽的城牆,也敲擊著守軍的心,昨日大勝所積累的信心和士氣,竟在一瞬間就被衝刷幹淨,代之以無盡的恐懼!

“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我軍有洛陽堅城在手,拒城而守,他們有什麽辦法?”魏續自己也心驚膽戰,卻也隻能勉強呼喝,維持兵卒的士氣!

“弓箭手預備,給我狠狠的射這幫狗娘養的!”

“諾!”伴隨著士兵的嘶吼,千餘名強弓手再度排開在城牆上,齊刷刷的拉弓之聲,蓄勢以待,戰場上再度鼓起了涼風!

“哼~~~”冷冷的笑了笑,文醜充滿恨意的低聲自語:“洛陽堅城?過了今日,我要讓你變成殘牆斷瓦!”

“霹靂車,上吧!”文醜揮了揮手,大軍最強的武器,與焉啟動!

數十名身披重鎧的士兵推著一架滿載石塊的投石車,另有幾十人舉著大盾在身邊圍護,百餘架投石車相隔十米排成兩排,緩緩的靠近著城牆,戰場上一時陷入靜默,兩軍將士都在凝望著這一“戰爭之神”的風采,隻是那厚重的壓迫感覺,使得守軍更加呼吸艱難,心跳加劇罷了!

以魏續的見識,愣是不知道此是何物,但他知道絕對不能讓這些奇怪的東西接近城牆,見敵人已經進入射程,他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弓箭手,平射!射!”

數不清的羽箭呼嘯著破空而下,意在奪命,不想卻碰上了鐵板!投石車當然不怕羽箭,而士兵們此番有長盾護住頭臉身體,萬千羽箭竟也無法逾越,撞擊在盾牌上,發出“彭~~彭~”的聲響!

頂著勢如暴風驟雨的利箭,文醜兵卒推著投石車緩慢而又堅定的前進,每前進一步,給予城上守軍的壓迫感就厚重一分,幾乎每一個人都感覺的到,城下的玩意,絕對致命!

“射,都給我射!射!”情況不利,魏續就失去了冷靜,狂喝著命令部下發箭,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殺傷敵人!

文醜笑了,看見霹靂車已經接近射程,文醜的臉上現出冷酷的笑意,猛然暴喝:“投石車,放!”

“投石車,放!”前麵立刻有人重複了他的命令,百架投石車停了下來,士兵們熟練的裝填石塊,拉動繩索,然後,無數的石塊飛射而出,朝洛陽城牆湧去!

洛陽守軍們見識到了讓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天空被什麽東西給遮住了,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住了城牆,那陰影在疾速的移動,最後,衍化成一條漆黑的線,嘶叫著,紮進了士兵們的眼睛裏!

第一波飛石,衝破空中羽箭的阻隔,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重重的轟在了城牆上!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震撼感覺,隻能說是天譴,是神罰,是天降巨石,來審判洛陽守軍的惡行!許多人在第一時間就被砸成了肉醬,濃稠的鮮血噴出,飄動,縱是見慣風雨之人,也要為之作嘔!而躲過直接被砸成肉餅的噩運的士兵也不好受,落地的飛石四濺,當者無不腿腳折斷,內腹受創,淒慘的苟延殘喘!少數大點的石頭飛得不遠,砸在了城牆上,更是讓洛陽堅城也為之顫抖,哭泣,發出驚恐的嚎叫!

“放!”文醜軍可沒有憐憫敵軍的優良傳統,想起昨天的那場屠戮,士兵們血紅著眼睛,機械般的裝填石塊,然後義無反顧的放了出去,持續的造成著巨大的殺傷!

慘呼聲,驚叫聲,呻吟聲,聲聲入耳,守軍們盲目的躲避著從天而降的巨石,眼中透出迷茫和恐懼,在他們看來,這奪命來的飛石,正是神對他們的懲罰!士氣,迅速的低落,掉落穀底!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文醜心中大定,揚刀高吼:“全軍將士,隨我,攻陷洛陽!”

“殺!”數萬人齊聲發出的吼聲震天動地,五千名早已摩拳擦掌的士兵瞬間啟動,扛著攻城器械,向城池蔓延殺去!

魏續還沒死!僥幸在幾輪飛石轟擊下留得性命,但魏續的心已寒,膽已裂,看著再度衝殺而來的五千敵兵,魏續的眼中現出絕望的死氣,扶著牆體,卻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突然,城下傳來一陣震天響的戰鼓聲,聲音咚咚,渾厚而鏗鏘,悍然與巨石轟砸的巨響對撼!驟聞己家大軍的戰鼓聲,在絕境中掙紮的士兵個個精神一震,從迷茫中恢複了過來,直麵眼前的現實!

李儒來了!一身戎裝的李儒,麵容嚴肅的登上城牆,竟似無視那漫天砸來的滾滾巨石,冷眼睥睨著似長江大河般衝刷而來的文醜大軍!

隨李儒前來的,還有一千士兵,這是城中僅有的後備力量,現在已經全部投入戰場上了!

除卻萎靡不振的魏續,牆體上以李儒地位為尊,而且足智多謀的李儒在軍中素有威信,值此絕境,所有人的期盼目光,都凝住在了李儒的身上!

知道眼下不是多話的時候,李儒瞥了魏續一眼,抽出腰間佩劍,振臂高呼:“身後就是我大漢故都,我軍已無退路,絕不能讓這些外藩諸侯,踏進洛陽城半步!大漢的禁衛軍們,拿出你們的驕傲而勇氣,隨我死戰拒敵,保衛國都,保衛大漢!”

震撼心底的呼喊,李儒用最簡單的語言,激發了將士們的使命感和光榮感,護衛國都,就是保衛大漢,一個國家的尊榮和存亡係於一身,這是一輩子隻能有一次的機遇和榮耀啊!戰士們的眼睛亮了,從心底翻騰而出的神聖職責戰勝了恐懼感,使他們堅定的站在了牆邊,緊握手中的武器,準備與敢於挑戰大漢威嚴的割據勢力,拚個你死我活!

“弓箭手,密集排列,無差別散射!殺!”

“注意敵軍雲梯,不能讓他們爬上來!把所有能砸的東西,統統往下砸!”

“多去幾個人,把城門給我堵住,絕不能讓敵軍破城!”

身為文官,李儒此時的表現卻仿若沙場宿將,指揮的有條不紊,讓部下信服的領命行事,冒著仍在不斷轟擊城牆的巨石,分工守城!

對文醜軍那蠻橫霸道的投石車,準備不足的李儒也沒有什麽辦法,隻能不斷的激化士兵的血性,以血肉之軀,硬抗那變態的飛石轟砸!

戰場上,陷入了短暫而又奇異的均勢,銳意進攻的文醜大軍,挾萬千巨石轟砸之勢,帶著席卷一切的磅礴氣概,悍然衝擊著洛陽的城牆,卻遭遇到重燃鬥誌的守軍頑強的阻擊,數不清的羽箭飄然而下,大量殺傷著生命,而僥幸沿雲梯攀爬而上的士兵,又被齊心合力的守軍捅成馬蜂窩,淒慘的掉落城下,一時之間,竟是誰也占不得上風,唯有決死一戰,用敵人的鮮血換取自己的活命,淒厲的喊殺之聲響徹戰場,震顫人心!

雖然撐得一時,李儒卻清醒的認識到,人的血氣之勇終有窮盡之時,敵軍人數眾多,士氣旺盛,又有投石車這近乎無解的攻城利器,取得勝利隻是遲早的事,自己這番頑抗,還是要落個全軍覆沒的淒慘收場!

“奉孝啊,但願你所言成真,莫要讓我失望啊!”

敵軍的頑強超乎想象,文醜卻絲毫不急,嘴角還帶著冷冷的笑意:“垂死掙紮,又有何用?日落之前,我定要讓你這洛陽城變成廢墟!”

正想間,一騎快馬飛馳而至,馬上騎兵氣喘不止的報告:“大營遭襲,田豐大人請您速速回師!”

“什麽?”文醜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一把抓住傳令兵的衣服,將他揪了起來,怒聲吼道:“怎麽可能,哪裏來得兵馬?”

“是,是,是周瑜的兵馬!”戰戰兢兢的回話,小兵被嚇得夠嗆。

“周瑜?鼠輩!我要你死!”憤怒的將小兵灌在地上,文醜身上的殺氣大熾,眼神也變得凶殘嗜血!大營遇襲,全軍的糧草輜重眼見不保,而且敵情不明,若周瑜來得是大隊人馬,他完全有能力從背後給自己大軍捅上一刀子,並截斷大軍的退路和糧道,屆時可就滿盤皆輸了!身為沙場宿將,文醜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救兵如救火,來不及考慮其他了,文醜傳令鳴金收兵,不甘而無奈的中斷了攻城之戰,然後自己帶了一彪人馬,旋風般的直奔大營而去!

這奇襲敵營的角色,當然是由我們小誌來扮演了!

雖然洛陽已封城,但封不了山間小路,走不了大隊人馬,通過個把人還是沒有問題的,而最熟悉這些羊腸小路的,當然是我們生性頑劣沒事就滿山瘋跑的劉玲大小姐了!在無奈答應了劉玲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勒索之後,小誌才在劉玲的引導下,沿著山路出得洛陽,行使大計!

召集了一眾屬下,小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夥人是誰?是我的虎衛軍?我靠,你們墮落的也忒快了些吧!

出現在小誌麵前的這夥人,哪裏還有半分正規軍的樣子:製式軍服早已不知脫到哪裏去了,此時的他們穿金戴銀,服飾華貴,不是偷得就是搶得,多了近百匹戰馬,馬首掛著零零碎碎的金銀首飾,頗為耀眼,而原本一身浩然之氣的虎衛兵,此時竟滿身的匪氣,一臉的彪悍,一眼望去,這分明是一夥落草為寇,打家劫舍,甚至還頗有章法生意興隆的職業化匪幫!

“怎麽樣老大,俺們不負你的厚望吧,短短幾天,俺們就掃**群匪,成了洛陽周邊最大的匪幫,還收了一堆小弟,在山寨裏望風呢!”

“哎喲,哎喲,我的心髒,我的心髒~~~~“捂著心髒倒下,小誌一臉的不堪重負,上帝啊,救救我吧,把虎衛軍帶成這樣,回去後曹操和許褚還不把我劈成兩半再斬成四截?

帶領眾人摸索到文醜軍大營隱蔽,感覺營中並沒有什麽像樣的高手,小誌心中大定,低聲對身邊人吩咐道:“虎衛兵留下,其餘人等營外樹林裏搖旗呐喊,給我大聲的喊!聽見沒!如果敵人出寨拿你們,就撒開腳丫子跑,被人抓住了我可不保你們!”

“放心吧老大,當土匪的別的本事沒有,逃跑還是很拿手滴!”

被狠狠的噎了一下,小誌一臉鬱悶的帶領二百多名虎兵走開,順著營寨摸索到了敵軍屯糧之所。

“等敵人的注意力被引開,我們翻進去,燒光他們的糧草!”

“放心吧老大,殺人放火,正是咱們當土匪的強項啊!”

再度嗆了一下,小誌已經欲哭無淚,惡狠狠的盯著文醜軍的糧草,心想一會兒就拿你出氣了!

正在營中研究戰情的田豐,突然聽到前寨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之聲,大吃一驚!是誰在劫寨?是洛陽出來的人馬,還是……不管是哪一種,都非同小可,意味著己家大軍已經被惦記上了!

可仔細傾聽,田豐發覺這聽上去頗有氣勢的聲響,駭人有餘,殺氣不足,也不過是幾百人的規模,說是劫寨,還是虛張聲勢的成分多些!

心念轉折,田豐微微冷笑,雕蟲小技,也想來賺我田豐嗎?通令全軍,緊閉營門,戒備以待,看敵軍能玩成什麽花樣!

“哦?有兩下子嘛?居然不中套!那就硬闖好了!就不信你擋得住我的虎衛軍!”

“大夥聽好了,等會跟緊我,別掉隊!看見他們囤積糧草的帳篷沒?經過的時候別忘了放火,讓我看看你們生驗的成果!”

“好滴,知道啦,囉嗦,恩……”連領命都回答的五花八門,小誌由衷得哀歎:“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嘛!”

高逾三米的柵欄攔不住武技卓越的虎衛兵,以最靈巧敏捷的身法翻越而過,而不發出一絲聲響,小小撫慰了一下小誌受傷的心靈:這幫家夥的功夫倒沒擱下!

“虎衛兵,殺!”

“殺!”

上了戰場,一切都變了,千錘百煉的虎兵又回來了!雖隻有二百人,但齊聲的嘶吼仿若山巒崩塌,散發的氣勢也有如千軍萬馬,盡情的釋放著曹軍精銳的精氣和銳氣!

“衝!”小誌當先衝了出去,虎衛兵緊隨其後,二百人的隊伍卻好似群虎奔騰,在敵營裏衝突!

在營中巡邏的士兵很快圍了上來,小誌眼中厲芒一閃,手中長刀輝映,瞬間就砍倒了四名敵兵,而部下們也不遜色,長刀狠狠的斬下,幹淨利落的一刀奪命,腳步幾乎不停,就衝破了一層阻礙!

“放!”又是一聲高吼,虎兵們將早已準備就緒的引燃之物丟入一個個屯糧的帳篷裏,利索得點火燒糧,熊熊的火焰瞬間在大營裏升騰起來!

自知此地不可久留,小誌毫不遲疑,帶領部眾亡命向前突擊,邊跑邊燒,將所經之帳篷統統點燃,為敵軍造成最大程度的損傷!

方正廣闊的大營,要將之穿透談何容易,小誌隻突到一半,反應過來的文醜士兵紛紛湧了出來,死命的截住小誌的道路!

“給我去死!”小誌長刀連閃,刀影縱橫,刀下沒有一合之敵,紛紛被小誌砍飛,連稍阻他的腳步都做不到,一時所向披靡!身陷重圍,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小誌畢盡全力,要在敵軍調撥完成之前,逃出生天!

偌大的軍營裏,不過二百人的軍隊,在十倍於己甚至還在不斷增兵的敵兵包圍下,毫不卻步,奮勇衝殺,竟將優勢敵人逼得步步後退,不能抵擋!衝天的豪情,與焉盡現!

好歹衝至柵欄邊,小誌蓄盡全力,回身拚命一刀,龐大的刀影從天斬落,轟然一聲,氣勁四散,追的最緊的十多名敵兵隻覺胸口仿佛被重錘轟擊,慘叫一聲被震飛老遠,噴出大蓬血雨!

趁著這一耽擱,小誌連同虎衛兵越欄而出,身法迅捷,在田豐組織人馬圍追堵截之前,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遠遠的,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竄入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裏:“洛陽定是屬於我江東孫氏的,勸爾等還是早日回師,莫要在戰場上相見,否則悔恨無及啊!哈哈哈哈”

二百人闖營,燒盡糧草還全身而退,這種事就連見多識廣的田豐也是聞所未聞,心下駭然!江東孫氏兵馬已至,虎視眈眈,強攻洛陽已無意義,隻會便宜隱身在後的黃雀!縱然不甘心,田豐也隻能命人叫回文醜,商議應敵之策!

小誌奇兵突出的一招,保住了洛陽,贏得了時間,待各路人馬齊齊開至的一刻,洛陽,已不再文醜大軍的控製之中了!

激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