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是出自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讓關羽知道,他的大哥,此刻處在危險之中!
那一絲用心底湧上的戰栗,迅速撫平了關羽躁動而火熱的心,驅使他強行停下了追擊高順的腳步!
凝望著劉備所在的方向,縱然看不見什麽,但那種必殺死局所帶來的沉肅壓迫感,還是不斷的衝擊著關羽的心,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鬱!
“難道?大哥出事了?”喃喃詢問自己,關羽的心仿佛被看不見的鞭子抽了一下,緊縮生疼,顧不得大哥的軍令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大哥的命來得重要!
揚刀向天,關羽示意部下停止追擊,隨後命令全軍後隊改前隊,全速向主公劉備的中軍靠攏,而自己,留在了後軍中,他得防備那像奪命陰魂一般糾纏不散的高順“陷陣營”的偷襲,即使是關羽也不得不承認,高順那隻有區區幾百人的重騎兵,帶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三千多人的隊伍,在經過一段慌亂的調整後,迅速改變了前進方向,由進攻改為後退,這一切看在高順的眼裏,使得他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關羽,你給我死吧!”
尾隨著關於軍後退十餘裏,已經可以看到遠方仍然升騰不散的煙火和濃鬱壓抑的肅殺戰場,高順握刀的手緊了緊,他知道,總攻的時候,到了!
“陷陣營,隨我,殺!殺!殺!”連喊三聲,高順的大刀在空中虛斬三次,個人暴烈的殺氣和全軍高昂的鬥氣完美融合,那支所向披靡的無敵“陷陣營“與焉再現!
關羽當然也看到了那仿若修羅地獄的死戰沙場,他是多麽想衝殺上去將自己的大哥救出險境,可是“陷陣營“啟動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必須先解決眼下的難題,否則,連自己也有被吃掉的危險!
“密集,密集,結魚鱗陣!長槍兵突前,給我擋住敵騎兵!”關羽聲嘶力竭的吼著,麾下部屬迅速執行了他的命令,一隊一隊的長槍兵集結在一起,多人重疊,彼此依靠,將閃亮的槍尖向外,用以抵禦重騎兵的衝擊,即使明知希望渺茫,戰士們的眼中也沒有絲毫猶豫和膽怯,縱然無法阻遏敵人,但隻要能延緩騎兵的衝擊,就可以替身後的袍澤創造機會,殺傷敵軍的機會!
“轟~~~~”連串不絕的巨響,最鋒銳的攻擊利器和最堅固的防禦陣勢撞擊在了一起,迸發出耀眼的火花!
在相撞的一瞬間,陷陣營的幾十匹馬撞上了那堆砌而立的槍陣,被戳的遍體鱗傷,驚恐的哀鳴奔散,再也不受騎士的控製,而那已經鬆動的槍陣,再也不堪重騎兵的衝擊,在下一個騎兵衝撞至同一個位置時,往往就是三四名敵步兵無法自控的被強勁的力道逼退,露出好大的空擋!
陷陣營的衝擊力,無人能比,關於軍裏外三層的槍陣,竟也無法讓重騎兵止步,一群群的步兵狼狽飛退,一個個的騎兵縱橫馳騁,關羽倉促下布好的陣勢,被“陷陣營”幾番衝擊,就搗得千瘡百孔!
“死戰不退!隨我殺敗敵軍!”指揮上的欠缺,隻能用武勳來彌補,關羽不住的提振部下的士氣,而自己更是身先作則,仿若不敗的魔神,在陣中來回馳騁!
“吼~~~~”偃月刀左右斬擊,兩名騎兵明明看著錚亮的刀鋒直取自己的首級,卻偏偏避無可避,因為關羽一刀擊出,早已將他們的全部退路封個幹淨,倉促間揮舞長槍硬擋,但兩聲脆響後,兵器盡碎,兩顆首級盤旋飛向天空,伴著無頭的屍體,慢慢載到土裏!
關羽長髯飄動,滿麵的紅光血氣翻湧,顯示他已經怒到極點,青龍偃月刀恍若化身巨龍,在戰場中縱橫翻騰,銀亮的刀尖仿佛化為巨龍犀利的利爪,無人可以匹敵,隻有乖乖被屠戮的份!
在關羽全力一刀將圍攻自己的十名重騎兵打得七死三傷,再也沒有“陷陣營”的士兵敢靠近關羽,這縱橫戰場的無敵“鬥神”!
關羽奮勇,麾下戰士大受鼓勵,嘶吼著與高高在上的重騎兵刀劍相拚,毫無懼色,戰場之上,既有關羽士兵被淒慘撞飛的場麵,更有寡不敵眾的重騎兵被撲落下馬,被千刀萬剮的情景,兩軍誰也不能後退一步,唯有拚盡最後一絲血氣,一死方休!
激戰了半個時辰,就在人數占優的關羽大軍漸漸取得強勢的時候,異變又生,原來圍攻劉備的郝萌聽說關羽率兵來援,又估計眼前的戰事勝局已定,果斷下令分兵兩千,連同堵截張飛未遂的臧霸餘部,由副將率領,前來圍剿關羽一軍!
這下子強弱之勢發生了不可挽回的逆轉,連番的急行軍,早就耗幹了士兵的體力,力拚“陷陣營”又消磨了士兵的鬥誌,隻是在關羽的激勵下,憑著一絲血勇堅持至今。可當敵軍數千名生力軍加入戰鬥後,龐大的壓力終於變成了壓垮駱駝的稻草,關羽大軍,崩潰了!
眼看著一群一群喪失鬥誌的士兵放棄了抵抗,或降或逃,關羽臉色轉為慘然,不住口的怒罵呼喝,卻隻有兩百餘名親兵始終圍攏在他身旁抵抗,成軍以來最慘的一次潰敗,就在眼前!關羽憤懣不已,長聲怒嘯,落寞之英雄氣釋放無遺!
想起仍然身處險境的大哥,關羽再也不敢戀戰,奮起全部的武勇,近乎無謀般的,向另一個更大規模的圍剿戰場衝鋒而去!
而此時,另一場實力懸殊的較量,也已經逼近了尾聲了,縱然加入了神勇無敵的張飛,劉備軍的實力仍然處於絕對下風,漸漸被強悍的敵軍分割成無數的小塊,加以殲滅!戰至最後,隻有劉備,張飛及身邊的五百餘名親兵還在奮力死戰,而其他先從火場中奪路逃出,又在千軍萬馬的圍剿中苦苦支撐的士卒,再也不堪那戰力上的巨大差距,潰散了!
“大哥!”遠遠的傳來一聲呼喝,關羽大刀舞動成一團光球,豐沛的勁力四散,當者披靡,縱馬闖陣而入,衝到了劉備的身邊!
“二弟!”劉備身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大腿,胳膊已經幾處皮開肉綻,傷勢頗為嚴重,已經不堪再戰,語帶悲憤的哽咽道:“我兄弟三人,今日死在此地矣!”
“大哥莫要如此,我和二哥奮力保你殺出重圍,日後定有卷土重來的一天!二哥保護大哥跟著我,我們殺出去!”張飛驟然將鬥氣攀升至頂峰,虎吼一聲,躍馬衝突,蛇矛轉折之下,萬千虛影爆出,以一敵眾,張飛周遭的小兵隻覺得自己恍若置身幻境,無盡的虛影在自己眼前閃爍,閃爍,然後,就感覺身上一涼,接著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眾軍士!保護主公!殺!”張飛渾厚的聲音響徹雲端,激起了殘存的軍士最後一絲的勇氣和鬥誌,圍攏在劉備的身邊,緊隨著張飛,奮勇向外突圍!
張飛悍勇,關羽無敵,全力發揮之下,占盡優勢的敵軍中根本無人敢正麵硬抗,竟眼睜睜的看著二人保護劉備,殺出一條腥風血雨之路,突破了層層封鎖,絕塵而去!
郝萌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臉上猶帶驚悸之色:“這兩個人,實在太可怕了!”剛才郝萌不自量力,要親自阻止劉備等人的突圍,但與張飛相交一招,就被一股巨力掀飛落馬,若不是張飛等人急著突圍,自己早就橫屍當場了!
“哼,蠻勇而已,還不是要敗在賈詡大人的手下!”高順冷冷的表示了不屑,“郝將軍,莫忘記賈詡大人的囑托,不能放跑他們啊!”
“嗬嗬,怎麽會!伏兵早就安排好了,就他們那幾百人,能逃到哪去?”
“恩!那我就去相助賈大人破敵了!將軍可要依計行事啊!”
“知道了!有賈詡大人在,我們不會輸的!”
“絕不會!”
劉備三兄弟,衝出重圍之後,一路招聚敗兵,馬不停蹄的疾行,倉惶如喪家之犬,直到奔進平縣的一刻,劉備一顆懸浮已久的心,才稍稍平複了下來!
當夜埋鍋造飯,劉備與弟兄二人無心飲食,默默無語,出征之時的兩萬大軍,如今隻剩千人的殘軍,難堪的,痛苦的挫敗感折磨著弟兄三人的心,當初結拜時所立下的宏圖壯誌,看上去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哎~~三弟,如今你該知道為兄的苦楚了吧?”劉備撫摸著包紮過的傷口,搖頭低語,“二位賢弟勇則勇矣,還需有善用之人調遣才可建功立業,而天下雖大,我到哪裏去找那大賢之才?今日若無公佑在,我軍定然輸得更慘,但我軍中似公佑這般的人才,又有幾人呢?唉~~~~”
伴隨著劉備長長的歎息聲的,是兩位兄弟無言的沉默,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們一個殘酷的真理:光憑蓋世的武勇,是無法縱橫亂世,建立基業的!
而第二日淩晨,賈詡就慷慨的向劉備弟兄三人展示了什麽叫真正的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當知道平縣城池被一支不下三千人的部隊團團圍住水泄不通時,劉備竟然連站都站不穩了,搖搖晃晃的扶著牆體向城下張望,劉備的雙眼中現出絕望的神色,黯然垂首。
這一次,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