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屋子裏陷入一片寂靜，吳邪放下手裏的餅幹，有些呆愣地看著張起靈。
“你剛才說什麽？”
“不是意外。”張起靈頓了頓，抬眸，見潘子和黑眼鏡都朝自己看了過來。
“……”他抬起手，一口一口咬起餅幹來。
吳邪看看他，又看看潘子二人，又看看他，又看看潘子二人。
“張起靈！”他一把丟了餅幹，站起身拖起男人衣領，“不帶你這麽說話的！你屬牙膏的嗎？有話給小爺直說！”
張起靈嘴角還帶著餅幹渣，被吳邪這麽拖著，下顎微微揚起，漆黑的眸子淡然地看著他，“他做的抗癌實驗……”
吳邪意識到什麽，“你的意思是和這個有關係？”
張起靈點頭。
“然後呢？”
張起靈搖頭，“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吳邪不滿，“到這一步了你還是不肯說？”
張起靈眉頭微微朝中間蹙起，“我要說的，都已經說了。解藥或許在陳皮阿四身上，僵屍人的出現和他的實驗有關係。”
吳邪張了張嘴，覺得是這麽回事，又不是這麽回事。
潘子道：“這麽說來，隻要找到那個人就行了？”
“或許。”張起靈將自己的衣領從吳邪手裏拿回來，“隻是說或許他身上會有解藥。”
“就算沒有，知道他的實驗也一定有幫助。”吳邪眯起眼，打定主意，“現在就看怎麽找到這個人了。”
當天夜裏，除了張起靈，另外三人圍成一圈密探到大半夜。
黑眼鏡打了個哈欠，“沒線索也不知道他的目地，現在這城市到處都能藏人，還能藏僵屍，怎麽找？”
吳邪突然發奇想，“之前他是要殺我？”
黑眼鏡一愣。
吳邪繼續道：“那個陷阱，記得嗎？我一過去就被包圍了，之前還看到神似王盟的人，是他引著我過去的。”
“所以？”黑眼鏡挑起眉頭來，“難不成你想……”
“用我當誘餌。”吳邪道：“若真是衝我來的，一定會露出破綻！”
“如果不是呢？”潘子搖頭，“我答應過參謀長和主任，一定不能讓你冒險。”
“現在形勢不由人了。”吳邪搖頭，“這麽耗下去，也許就中了他的計。”
一個會拿著解藥逃跑，不顧同伴死活，甚至偷盜資料檔案阻止他們研究下去的人。實在太瘋狂，太危險了。
吳邪摸不清他究竟想做什麽，但直覺的知道，一定不會是所有人願意看見的事。
潘子皺眉，黑眼鏡插話道：“我覺得吳博士說得有道理。”
潘子驚訝看他，“你是參謀長派得貼身保鏢！”
“所以我盡力保護他就行了。”黑眼鏡聳肩，一根手指推了推墨鏡，嘿嘿一笑，“我是保鏢，不是保姆，不能幹涉他的決定。”
吳邪一挑眉，伸手拍了拍黑眼鏡的肩膀。
潘子依然不讚同，“不行，這太危險了，弄個不好就會出事。”
他說著還指黑眼鏡，“你想過沒有，萬一你在這個過程中喪命了會怎麽樣？”
黑眼鏡看了另一頭的張起靈一眼，“這裏還有一個呢，我敢說，他一個人能當咱們一個班的兵力。”
潘子眯起眼，刀疤在爐火下顯得有些殺戮之氣，“那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哪個都不差。”
說著，看了張起靈一眼，“況且，他們的目的，意圖，都忠心可表！”
黑眼鏡一愣，聽懂了潘子話裏有話。
吳邪也懂了，隻是沒出聲。
潘子的懷疑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能，這小哥出現的時機本就奇怪，為人神秘，似乎知道很多事又不願意說出來。
這次他出來，自己也跟著跑出來了，萬一真是衝自己來的，豈不是自己給別人送上門？
萬一這小哥和陳皮阿四是一夥……
“我和他不是一夥。”張起靈仿佛看穿了三人心情，他頭也不抬，合著衣服躺進潘子帶來的睡袋裏，側過身，在一片黑暗裏看向吳邪。
“非要說的話，我和吳邪是一夥。”
吳邪抿唇，見他目光在黑夜裏明亮閃爍，對比自己的懷疑，居然讓自己有些心虛。
好歹對方也救過自己那麽多次。
他別開頭，不再說話。
夜深，潘子和黑眼鏡輪換看守，幾人草草睡了一覺，第二天天蒙蒙亮，張起靈第一個睜開了眼睛。
他一個翻身從睡袋裏起來，神情警惕仿佛看到了進入自己領地的冒犯者。他弓起身子，一個箭步衝到窗邊，微微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一小批僵屍人正朝這裏過來，行動遲緩，目光呆滯。他們或拖著斷掉的手臂，或拖著一身被撕裂的傷口，看起來方向都很一致，直朝大樓而來。
黑眼鏡也起來了，見張起靈在窗口邊，也跟著彎腰摸過去。
“怎麽了？”他小聲道，又抬頭往外看了一眼，“嘶！”
吳邪從睡夢裏驚醒過來，抬起頭，“怎麽了？”
“馬上收拾東西走！”黑眼鏡回頭衝過來，快手快腳的把放在外頭的東西一咕嚕收進大背袋裏。
潘子將槍拿出來，又塞了一副手套給吳邪，“帶著！”
吳邪莫名，“這是什麽？”
“用專門的材料製成的，被抓了也不會撕爛。”潘子將背袋背起來，率先打開大門往外去，“這裏有後門，動作快。”
吳邪一邊帶起手套，一邊回頭，見張起靈正若有所思。
“小哥？”
“我去引開他們。”張起靈抬頭，淡淡道：“你們從後門走。”
他說著便抽出大刀準備從吳邪身邊繞過去。
沒想到吳邪一把拉住了他，手指在手腕上扣得死緊。
“不能走散！”吳邪還頂著一頭鳥窩頭，衣服也睡得皺皺巴巴。他一手托著潘子之前發的小行李袋，一邊拉著張起靈，像倔強的孩子，一字一句道：“一個都不能少！”
張起靈眼底情緒翻湧，似乎在掙紮什麽，那頭安全出口黑眼鏡催促，“還磨磨蹭蹭幹什麽！趕緊的！”
張起靈感覺到吳邪抓得自己更痛了，仿佛指甲都陷進肉裏。
“好。”略一猶豫，他反手抓住吳邪的手，拉著他迅速往安全出口走。
吳邪心裏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啞巴小哥自己要去對付那些僵屍人，之後很可能走散，不知死活，心裏就一股悶氣堵著，怎麽都順不下去，也丟不下。
四人快速從安全出口往下，從大樓後麵出來，外頭是個小型停車場。左右看看確定無人，潘子在前頭大頭陣，黑眼鏡殿後，第三個是吳邪，後麵護著的是張起靈。
四人從積滿了灰的汽車中間擠過去，潘子隨手選了一輛，拿槍頭砸了人家的玻璃，伸手進去開車門。
“我還是喜歡我之前那輛。”黑眼鏡撓了撓脖子，“多帥的陸虎。”
潘子沒理他，三兩下從方向盤下頭扯了線，一打燃就掛手擋往後退。等退到一定的角度，從後視鏡往外看，沒有敵人……
“快上！”他低聲吼。
黑眼鏡吳邪等人趕緊爬了進去，一關車門，潘子一腳踩了油門手一打方向盤衝了出去。
汽車的轟鳴引起了前頭僵屍人的注意，他們呆滯地停下腳步，白晃晃的日光下，他們皮膚泛著可怕的青灰色，簡直就像已經死過千百次般。
從後頭小路出去，上大路，這才發現還有僵屍人正朝這邊過來。
潘子大吼一聲，“抓好！”
吳邪下意識抓住了張起靈的手，男人一愣，卻是沒動彈。
車從人群裏直衝過去，一路能聽到骨骼碎裂和血肉橫飛的聲音。
吳邪閉上眼不敢多看，隻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一個巨大的絞肉機。
潘子臉色也是難看，這些都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很無辜。其中也許有軍人，有醫生，有教師，有普通的上班族；他們可能有幸福的家庭，可愛的孩子，可一切都突然變得如此黑暗而可怕。
潘子忍不住想：他們有沒有自我感覺呢？當然不是說的痛覺，而是潛意識裏還存在的自己。
如果他們能看到聽到自己在做的一切，卻無法控製，豈不是人間慘劇？
“潘子！”黑眼鏡大叫一聲，“這時候你走什麽神？！”
潘子回神，見車頭的速度慢了下來，因為前頭路口不知何時出現一大、波的僵屍人，他們一個重一個一個疊一個，巨大的阻礙居然讓橫衝直撞的車子慢慢衝不過去了。
“讓他們爬上來就完蛋了！”黑眼鏡從破裂的窗口裏探頭，拿起散彈槍砰砰往外開。
他整個人半個身子幾乎都掛出去了，吳邪心驚肉跳，“小心啊！”
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被打爆腦袋的僵屍人倒在前方，就像巨大的雪球一個個堆積，也成了阻礙。
潘子嘖一聲想後退，可後方也有大批的僵屍人圍上來了。
“他們好想知道該怎麽做一樣！”潘子隨口罵了一聲。
吳邪也是皺眉。比起之前他們調查的，現在的僵屍人顯然團結了許多，還知道前後配合，和最初的隻按個人意圖做事完全不同。
這樣一群僵屍人簡直是個合格的軍隊了。
張起靈突然抬頭看了一眼車頂。
“天窗能開嗎？”他道。
潘子一愣，在車邊摩挲了一下，不知道按到哪個，頭頂的天窗吱呀一下緩緩開了。
吳邪抬頭，感覺到日光毫無防備的灑在臉上，明明這麽溫暖，卻讓人從心底感到發涼。
“小哥你做什麽？”他拉住張起靈的衣擺。
張起靈站起來，雙手撐在天窗便一躍將自己送了上去。他雙腳踩在前座椅上，露出大半個身子，將刀抽了出來。
“我解決前頭這一批，路一出來，你們馬上走。”
吳邪還不及說什麽，張起靈已經躍出去了。
潘子嚇得大罵，“車還在行駛中！你這是要自殺啊！”
張起靈從側麵跳下車，借勢在地上滾了一圈，起身，身上並沒受傷。
吳邪也看得心驚膽顫的，想跟他說幾句什麽，潘子卻將玻璃鎖了。
“不能開窗！”潘子道，並且迅速將天窗關上了。
吳邪隻能焦急地看著，見張起靈飛似的衝了上去，整個人幾乎埋進了僵屍群裏。
他的刀以肉眼無法數出出刀數的速度劈砍著，披荊斬棘，毫無畏懼。
藍色的兜帽在後頭隨著他的動作上下翻飛，黑色的發在一片血紅裏美得讓人窒息。
黑眼鏡不敢亂開槍，怕傷了自己人，轉身問吳邪要那把小□□。
“打得中幾個算幾個！”
吳邪將自己的□□遞出去，見黑眼鏡熟練的瞄準射擊，居然幾乎是百發百中。
“該死。”黑眼鏡眯眼，“距離遠了的不行，穿不透腦袋的都算白給。”
因為感覺不到痛，傷口的凝血力又強，除非是打殘了趴地上起不來，否則隻能爆頭才有用。
一個腦袋橫著飛過擋風玻璃前，張起靈居然在最短的時間內已經殺出一條血路來。
“瞎子進來！”潘子吼。
黑眼鏡立刻縮進車裏，他這邊的窗戶是破了的，很容易被襲擊。
張起靈剛巧擋在這邊，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身前染了點點血跡，看起來就如同不敗修羅。
“我的媽呀。”黑眼鏡讚歎，“這小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潘子雖沒開口，但眼底也顯然都是震驚和佩服。
吳邪在車經過張起靈時大叫，“小哥！上車！”
但張起靈毫無□□方法，他如果上車，路還得堵上。而且他們此時就在人群中央，此時被圍上就完蛋了。
眼看著車子從張起靈身邊開了過去。
吳邪猛敲車窗，張起靈往後看了一眼。那一眼讓吳邪心頭別的一跳。
張起靈向來不多話，眼神也總是淡然得很，但這一眼仿佛用眼睛說了話似的，告別的有，也有一種讓吳邪不用擔心自己的意思。
“小哥！”吳邪瞬間覺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轉頭就對潘子叫，“開門啊潘子！”
“這裏開不得！”潘子往後視鏡看，見張起靈擋住人群，緩慢朝後退。
“我們隻有很短的時間……”他道：“讓小哥跑幾步，瞎子你拉住他。”
黑眼鏡丟了槍摩拳擦掌。
車子完全從路中間開出去了，原本殺出的路又被慢慢填上。
後麵的僵屍人大部隊也到了。
潘子打開鎖門鍵，黑眼鏡還沒動，吳邪先動了。
他一把打開車門，風嗖嗖往裏灌。
額前的黑發被狠狠吹起來，吳邪迎風大喊，“張起靈！”
男人的背影一顫，一刀逼開麵前的僵屍人，轉頭朝吳邪看去。
吳邪伸出手，在門邊幾乎半個身子掛著。他喊了那一聲後就不說話了，隻是那麽定定看著。
張起靈咬牙，轉頭麵對那群僵屍人又揮出一刀。就聽身後潘子突然大吼：“吳邪！”
慌得連博士兩個字都忘記喊了。
張起靈猛回頭，就見吳邪居然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抱頭順著車勢一滾，手因為帶了手套沒有傷著，但額頭卻有了擦傷。
張起靈在理智反應之前已經衝了過去。
“你幹什麽！”難得動了怒氣，聲音比平日的清淡提高了不少。
吳邪喘氣。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跳下來了，身體自己就這麽反應了。
“你別想丟下我！”吳邪狠狠瞪他，“再沒弄清楚你的秘密之前，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前頭車一個急刹，車門大敞。
“上車！快！”黑眼鏡一槍散彈打出去，為他們做掩護。
張起靈一把拉起吳邪，幾乎半摟著，衝回了車上。
關門踩油門，潘子一身冷汗就像有人臨頭澆了他一盆水。
“吳博士！你要是出了事，你讓我怎麽跟你三叔二叔解釋！”
吳邪卻道：“我想到一件事。”
幾人都看他。
“這裏頭一定有個所謂的進化了的領頭人！找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忘記這邊還有個坑了……（哈哈哈哈~開玩笑的~）（眾：哪個地方好笑？）= =|||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