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這個他不是那個他

唐禮青受傷,請假了一個星期。這期間,老師交代我們,為了體現團結友好的同學情誼,要求班長小雙組織幾個班幹委員去醫院探望他。

我雖不是班幹,但是小雙的同桌,論起情誼來,她對我比對班裏的其他幹部要親密些。

“貝兒,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放學時小雙對我說道。

其實不用她說,我也想跟著一起去,但是鑒於我的性格是不會做出主動接近男孩這件事,所以我一直按壓著心動不敢開口。現在她主動邀請,我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小雙,你叫她去幹什麽呀,她連句話都說不好,而且,她也不是幹部。”班上的其他女孩見我點頭,立刻皺眉說道:“去的人太多了,當心唐禮青同學會不高興的。”

“你擔心他會不高興,那你就不要去啊!”小雙揶揄她,維護自己的權力,“老師說叫我組織同學,那麽有權決定誰去誰不去的,就隻有我。你要是不高興,可以留下!”

小雙身為最受老師寵愛的班長,在班裏自然是她的權力最大,她一向反感別人質疑她的決定,誰反對她一次,她就會反對別人十次,而且是堅持到底,毫不留情,並同時鼓動全體的同學共同抵製,對抗,直到那人徹底屈服,含淚認錯為止。

鑒於她的強大氣場,那女孩隻低低的嘟囔了一下,就不敢再開口了。

“我叫你去,是因為她們太吵了。”在去醫院的路上,小美低聲對我說道,“一群花癡,看了就讓人想吐。”

我愕然的點點頭。

的確,走在我們前麵的五個女孩,一人手裏捧著花束,一人手裏捧著小熊公仔,一人手裏捧著巧克力盒,另一個女孩兜裏裝著兩張電影票,還有一個人賊賊地笑著,懷抱一盒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的禮盒,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叫著,笑著,這哪裏像是去醫院探望的隊伍,簡直就一支追星隊。

隻有我和小雙,手裏拎的除了自己的書包,什麽都沒有。

這幾個女孩平時與小雙的關係一般,因為是處於競爭位置的班幹,相互間難免會有些許摩擦,但我不知道,小雙對她們的感覺居然到了想吐的地步。

或許,也不是因為她們讓雙有多討厭吧。

我側臉偷偷的瞧了瞧小雙,發覺她的表情一直繃著,有種便秘的感覺……嗯,小雙曾經給唐禮青送過情書,雖然這事沒有曝光,別人不知道,但小雙一定覺得,這一趟讓她主動去探望唐禮青,相當於她主動低頭,很丟麵子。

但是若不去,她心裏,肯定還是關心著唐禮青的,也想知道他的近況。雖然內心驕傲,但內心同樣善良的小雙,也就隻有強迫自己去一趟了。

這就是她為什麽會叫上我一同去的原因,因為我絕對是和她一起,隻站在唐禮青病房的角落,卻不說話的人。

她不說話是因為她的高傲,我不說話則是因為我的怯懦。

到了唐禮青的病房,果然如我們所料,那幾個女孩見到他就如蒼蠅見了肉一樣的撲過去,又如麻雀歸了巢一樣嘰嘰喳喳個不停。所幸醫院裏是不允許吵鬧的,她們的興奮隻維持了兩分鍾,便被巡視病房的護士給請出去了。

護士清場的時候,由於我和小雙隻站在角落裏,又安靜無聲,所以被遺漏了。當一切的喧囂沉靜了下來,我發現,躺在病**的唐禮青臉色蒼白,甚至還有些驚魂未定,他的肩膀上纏了厚厚的一圈又一圈紗布,紗布內透出的殷紅隱約可見,映襯得他的臉色慘然。

“唐禮青,你沒事吧!”想到他的肩膀是為了我受傷的,我忍不住一時衝動,居然比小雙還快一步,撲到唐禮青的病床前,急急的叫著,“是不是傷口裂開了?痛不痛?我幫你吹吹……”

話未完,氣氛已是僵然。

小雙遲疑地從我身後走過來:“貝兒,你沒事吧?”

“咳……嗯……沒……沒事……”我臉頰發燙,羞愧地埋下了頭。暈死,我把這個唐禮青當那個唐禮青了,不過即使是那個唐禮青,他也不會讓我吹吹吧。

但是,他曾說過讓我當他的妻子,實現我的願望……不知道當他用那把槍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成為了那個世界的英雄之後,他是否還記得我?

假如,他曾經回過那被毀的高樓處,在那裏找不到我了,他還會……記得我嗎?

記得有一個女孩叫貝兒嗎?

“貝兒……貝兒!”小雙突然間在我耳邊大吼了一聲,將我飄遠的思維徹底震了回來:“又發呆了,你在想什麽呢?”

“啊……我……我……”除了把頭埋得更低,我不知道還能有什麽反應。

“你老是這個樣子,不是說不成一句話,就是隻會低頭。”小雙抱怨著歎了一口氣,仰起下巴對**的唐禮青道,“我隻是路過的,聽說老師叫她們進來探望你,我擔心她們太吵,會壞了我們班的聲譽,因此就勉強跟過來監視。現在看完了,如果你沒什麽事,我們就回去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扯起我的衣領,把我從床底下拉出來。“回去了,貝兒。”

“謝謝你們來探望我,我沒事,明天就可以回學校了。”**的唐禮青扯著虛弱的微笑,勉強地說道。

“你不用勉強,如果擔心落下功課,我可以暫時把我的筆記借給你。”小雙微皺了下眉,仰著下巴又對他說道,“我的筆記是最完整的。”

“當然,班長的筆記是最好的。”唐禮青也附和她道。這句讚美霎時使小雙的嘴角**開了微笑,下巴也仰得不那麽高了。

我被小雙拉起來的時候,趁機偷眼瞄了一下唐禮青,發現他嘴裏雖然說著話,視線卻沒有落在小雙的身上,反而是越過我們,投射在了我們身後,死死的盯著一個地方。

這個眼神有些熟悉,就像是許多天前,我偶然見到他,死死的盯著他的課桌抽屜時的眼神。

可是,我們後麵有什麽呢?

後麵什麽都沒有,那裏是病房的門,門角處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