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分地瓜

劉姥爺站在地頭聞言莞爾一笑,“你爹很棒的,對吧!”

“嗯!”妮兒滿臉笑容地點點頭道,這個便宜老爹還挺有一套。

接下來,雖然社員們時有戳到地瓜,但這已經很小心了,這是在所難免了,避免不了的,除了聽到小隊長一句:小心點兒。沒有任何指責,畢竟誰也沒長著透視眼不是。

總之用心就好!

一直幹到傍晚,彩霞滿天,姚長海走到正在拾地瓜的姚滿耕身前道,“大隊長,看來咱們得先分了地瓜,不然的話,分下來的地瓜,明兒也背不完。”

“是啊!沒想到這才刨了一天,就這麽多地瓜,何止是滿倉啊!簡直是滿山了。”姚滿耕咧開嘴笑道。

“行了,傳令下去,都別幹了,各個小隊早點兒分地瓜。”姚滿耕端著一滿筐地瓜倒在如山的地瓜堆上。

“好嘞!”姚長海應道,下去傳達命令。

社員們盡管幹了一天的活計,累的是筋疲力盡,腰疼腿酸。剛想坐下來休息一下,聽到各個小隊長的喊道,“分地瓜了,分地瓜了。”

這立馬站起來,精神抖擻,興致衝衝地朝地頭跑去。

三大娘和其他多位小隊的會計,雖然不刨地瓜,但跟在後麵拾地瓜,這褲腿上都是土,手上都是土。

會計和小隊長都算是脫產幹部,可以不勞動的,但姚滿耕大隊長都親自下地,其他人要是站在田間地頭兒,那是找批呢!嫌命長不是……

所以會計們拿著地頭兒上的瓦罐,倒水洗把手,麻利清理一下,才從放在地頭的竹背簍裏拿著算盤和賬本,杆秤匆匆走到地瓜山麵前。

社員們已經等候在這兒了,馬提燈也點上,閑話少說:咱們開始分地瓜。

“太姥爺,為什麽現在就分地瓜,不是收完了一起分的嗎?”妮兒好奇地問道,小麥、玉米都是在打麥場上分的,怎麽獨獨地瓜不同,在田間地頭都分了。

劉姥爺蹲在妮兒麵前耐心地解釋道,“因為小麥、玉米等都交了公糧,地瓜不屬於糧食之列,就在這田間地頭分了。而地瓜是社員們的主要‘口糧’也就成了社員們飯桌上的‘主食’了。”

“妮兒冷嗎?”劉姥爺問道,傍晚十分,這涼氣就下來了。

“不冷!”妮兒搖搖頭,她可是穿著小薄棉襖的。

白天生產隊組織社員將地裏的地瓜刨出來,再按人口多少分到各家各戶。生產隊刨出的紅薯一般是不能在地裏過夜的,無論多晚也要分完,常常是挑燈夜戰。

今兒分的早,是因為地瓜量太大了,不早些分,可運不回家了。

分地瓜的方法與分小麥的方法一樣,做紙球,抓鬮排號。這是會計與隊長慣用的方法,原始且奔著公平而來的。

但是與分麥子、玉米有根本的區別,麥子粒、玉米粒一樣大,遲分早分都一樣。地瓜就不同了,地段強了地瓜就大,地段弱了地瓜就小。誰也希望自己家分到大塊地瓜,大的地瓜一塊有七、八斤,小的才如嬰兒拳頭那麽大。

當然都喜歡個兒大的,誰也不喜歡個小的。

做紙球是會計的事,他們快速的做好紙球。紙球捏成五十二個,因為姚長海所在的小隊是五十二戶,小紙條上麵分別寫上阿拉伯數字,1,2,3,4,5……捏成團,然後就這麽撒到地麵上,然後姚長海一聲令下,“摸”。

各家各戶的代表蜂擁而上,這個時候你就會看到社員們的手全被紅薯蔓的汁液染黑,這才是真正勞動的手,粗糙,沒有雪花膏香香的味道。誰的臉上也掛著微笑,都希望摸到長得好的地段。紙球拿在手裏,展開一看,拿到合適地段的人,臉上依然微笑,拿到不好地段的人,臉上立刻陰冷起來,顯出無奈。

姚長海撿起最後一個孤零零在地上躺著的紙團,打開一看,號碼正中間,不前不後。

這樣分紅薯的法子,那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幾乎沒法搗鬼,但是若想搗鬼,一樣能……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搗鬼的方法很簡單,手裏攥著號碼,假模假樣的去摸不就成了,都顧著自己,亂哄哄的誰還看你小隊長是真摸還是假摸。

不過這時候的人淳樸善良,加上連續兩年豐收,今年更是又上了一個台階,誰也不會去幹那沒品的事。

紙條摸好後,還要收回去,收回的同時讓會計寫上名字然後排排站,分地瓜。

一天的忙活,天說話當中就暗了下來,到最後馬提燈點燃,照著會計算盤。一邊照著秤杆上的黃星。捉杆秤的當然是隊長,會計展開紙條,對著人名,賬冊,快速的計算斤數。

姚長海站在地頭說道,“社員同誌們,拿到好的地段也別高興,拿到最末的也別氣餒,這才第一天。”

是啊!收地瓜又不是一天才收完的,明兒還得抓鬮。

至於被戳壞的地瓜家家戶戶都有,誰也跑不了,一家分上幾瓜就完了,這倒是顯出來扔出來的好處了。

分到地瓜的社員們,直接掰開了戳壞的地瓜,開啃。

姚灣村的地瓜種在沙壤土裏,這樣長出的地瓜味兒正,甜麵可口,外形長圓,外皮光滑。直接生吃也沒問題,嗯!比蘿卜好吃。

幹了一天也真累了,所以墊吧墊吧肚子,隻聽見田間一片‘哢嚓、哢嚓’的聲音,說句玩笑話,就跟家裏的耗子似的。

“好在分地瓜分的早,不然分到後半夜了,再運回各家,天都亮了,就會影響明兒出工。”姚滿耕慶幸道。

地瓜分到手了,家家戶戶就開始往家裏倒騰地瓜,至於工具早就有家裏的婆娘拿來了,竹背簍、扁擔筐,一擔擔、獨輪車往家裏拉,大人孩子一起就忙活起來。

滿天星鬥,眨巴著眼睛看著下麵忙碌的人影,一天的勞動累了,也疲倦了,誰也不願意講話,也沒了**。一時間就默默的幹活,早點兒幹完,回家躺在炕上。隻聽見裝地瓜倒地瓜的聲音在黑夜的大地上,隆咚,隆咚響著。有的人張開大嘴巴打哈欠。

馬提燈的燈光始終明亮著,依然堅持著,有幾隻不怕冷的小蟲跟著它飛來飛去。

這個時候誰也顧不著打瞌睡,精神得很,都急著早一點運完。有的人家人多,分得多運四五趟,沒獨輪車的人家用肩膀扛,讓別人捎。獨輪車在漆黑的夜裏撞在一起發出“哐”的聲音。

發生交通事故了,彼此說句對不起,錯開了接著走。沒那閑工夫扯嘴皮子,都鄉裏鄉親的。

對於運東西妮兒的空間再多的地瓜也裝的下,可是人多嘴雜,她想使勁,也使不上力,隻能讓老爹賣苦力了。

好在他家人口少,分到的地瓜少,他一個人倒是倒騰的快獨輪車兩趟就倒騰完了。

接著就幫姚爺爺家,三大娘家倒騰,他們的地瓜顯然要多的多。幫著自家人倒騰完地瓜,看了一下田裏。

姚長海看著大多數人家都倒騰完了,“哥幾個,幫幫忙,誰家沒有倒騰完的,幫忙拉回去。”

“好嘞!”社員們應道。

村裏都是這樣,家裏孩子多,還沒長大,這勞力少,倒騰起來就慢,所以到最後,社員們會搭把手幫幫忙。

都是這麽互相幫助著過來的,誰家都有這勞力少的時候。

地瓜拉完以後,已經是後半夜了,田間就徹底沉靜了下來。社員們都急著補覺去了。但是在微弱的星光裏有那麽幾個人在地瓜地裏揀拾遺漏的地瓜。

這些人家一般孩子多,又小,幹活的少,工分少,分得地瓜就少,這小麥、玉米也少,是處處少。

這是沒辦法的事,所以就待人走了幹淨了,看看有沒有丟落下的地瓜,好歹撿幾塊,好幾天餓不著。每年分地瓜,都能撿一筐地瓜,大家都彼此心知肚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這事,大家都幹過,誰也別說誰。

就這麽刨地瓜,刨了一個星期,才算是徹底的刨完了。那個累呀!恨不得躺在炕上睡它個昏天黑地。

想睡,先別忙的,從分到第一批地瓜開始時,家裏的留守的老人和半大的孩子,頂個小勞力,就開始擦地瓜片,曬地瓜幹了。

地瓜分下來後,家家都是老少齊動手,先用“擦床子”就是在一個木板上鑲鉗一個刀片,是擦地瓜的專用工具。將地瓜擦成片,就在自家的大院子裏支放好的打簸箕、竹排,將擦好的地瓜片一片一片地擺在上麵。

這時候放學回來的孩子們就真成了大勞力了,將書包往家裏一扔,就幫家裏人幹活,大人擦地瓜片,小孩們就忙著擺地瓜片。擺地瓜雖不是力氣活,但要彎著腰蹲著擺,大人幹一會兒就腰酸腿痛了,而小孩子們卻不覺得,因此常常贏得長輩們的誇獎:“別看人小,頂一個大人幹呢!”大人越是誇獎,小孩子幹得越歡,常常是幹到滿天星鬥了才作罷。

如果天氣好的話,兩、三天的時間,地瓜片就能曬幹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