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天性如此薄涼嗎?”看著議事廳黑壓壓的人群,寒山輕輕一歎,這麽些年,他早就看透了寒家所有人的本質,趨炎附勢,落井下石,這些都是他們的強項!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寒山最後重重地一搖頭,語調猛地一高,“我的要求不高,我不奢求自己是蓋世強者,也不奢望自己是絕世天才!我想要的,很簡單,那就是最基本的尊嚴,生存的權利。可是,你們卻連這點東西,也要從我身上奪走!你們,難道是天性如此涼薄嗎?”

說到這裏,寒山突然話音一頓,想說卻又隻有留在心中,想傾訴卻在最後獨自黯然的話,在這一刻,終於被他說了出來,這一刻,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酣暢淋漓!

誰曾想過,多年來,那一位冷漠少言,甚至有些孤僻的少年,竟然會是如此厲害的一個人物!那字字誅心,猶如刀劍般鋒利的錚錚話語,卻是如此的犀利!直指人心!

沉默!

此刻,大廳裏,原本議論紛紛,熱鬧非凡的人群,突然間沉默了下去,看著那一個麵容依稀幼稚,此刻卻飽受白眼,嘲諷的少年,一個個頓時麵現愧疚之色,低下了頭。

少年的每一個字,此刻都回響在他們的腦海中,久久不絕。

特別是最後那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更是仿佛一根根尖刺,狠狠地紮進他們的內心,靈魂中,不斷拷問著他們的良心,道德!

“砰!”

深深地吸了口氣,寒山咧開嘴,突然淒然一笑,對著身旁的父親,陡然跪了下去!小小的身軀,卻是散發著濃烈的不屈!

“父親,孩兒唯一對不住的,就是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淚水,就仿佛開了閘的江河之水,模糊了寒山的視線。

“山兒,不哭,不哭!”寒再秋哽咽著喉嚨,一把將自己這個倔強不屈的兒子,給狠狠地抱在懷裏,老淚縱橫,“是父親對不住你,父親對不住你啊!”

“山兒不哭,父親也不哭,我記得父親說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汗,父親說過的每一句話,山兒都記得清清楚楚。”寒山扶著父親,一邊哭,一邊笑,可這幅場景落在寒再秋眼裏,卻是徒增傷感。

“嗯,不哭,都不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伸手擦拭著寒山的眼淚,寒再秋抖動著身子,身子顫抖得更劇烈了。

“寒家的所有人聽著,總有一天,我寒山會光明正大地回來,我要讓你們明白,你們今天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不要以為我寒

山稀罕作為這個家族的一員,在我眼裏,寒家連一坨狗屎都不如,從我踏出寒府的這一刻起,我和寒家斷絕一切關係,從此形同陌路!恩斷義絕!”

“你們可以踐踏我的尊嚴,但是,我決不允許有人踐踏父親的尊嚴!”

“當我再次踏入寒府的時候,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跪在我父親身前,磕頭,認錯!”

磕頭,認錯!

磕頭,認錯!

......

偌大的大廳裏,回**的滿是這四個字,久久不息......

一時間,所有人都是怔怔地看著那個瘦弱的少年,以及他背上的父親,那緩緩離去,顯得有些蹣跚的背影,卻是令得所有人顯得有些失神,偌大的大廳內,此刻卻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隻有那錚錚鐵語,回**著......

族長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麽,可是最後隻剩下沉默......

而三長老寒冥天,此刻卻是麵色古怪地盯著那兩個有些蒼涼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第二天,整個霧都嶺的人都知道了一個消息,寒家把曾經家族裏曾經的第二天才,現在一夕之間成為廢物的寒山給驅逐出了寒家,從族譜中刪除一切信息。

一時間,偌大的霧都嶺,大街小巷,酒樓,客店,到處都是關於這件事情的議論聲。

“你們大家知道了嗎?曾經寒家的第二天才寒山,已經被寒家給驅逐了出去,就連寒家族譜中,也是沒有了那個少年和他父親的名字了。”一座人滿為患的酒樓中,一個長著三角眼,看起來猥瑣之極的中年男子,突然打了個酒嗝,大聲說道。

“胡瘋子,這個消息還用你來說?今天一大早,霧都嶺到處都有人議論著這件事情,曾經的天才,一夕之間,卻是成了廢物,人家寒家是什麽身份?那可是高高在上,霧都嶺的三大家族之一,為了遮羞,自然是要把這樣一個給家族蒙羞的人驅逐出家族族譜。”

“噓,噤聲,如果這話被寒家的人聽見了,你可會吃不了兜著走。”

“怕什麽,現在到處都在議論這件事,寒家要找人麻煩,也不可能輪到我。”

“哈哈哈!”

一時間,整個酒樓裏的人,都開始一臉興奮地議論了起來......

......

“父親,對不起,孩兒讓您失望了。”城外一條官道上,寒山背著父親,小聲地自責道,他的聲音很沙啞,帶著一種無力的感覺。

“山兒,這不能怪你,也許,這

就是命吧。”寒再秋無聲地歎了口氣,看了看周圍鬱鬱蔥蔥的山林,反手拍了拍寒山的手,安慰道。

此刻的寒再秋,就仿佛是突然間蒼老了十歲,眼中有著一絲灰白之氣,整個人身上都透著一股子死氣,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隨時會熄滅生命之火。

一路無言,寒山背著父親,大約走了兩個多時辰,這才找到了一戶人家,然後給了對方幾兩平時積攢的碎銀子,決定在這裏暫住一段時間。

這是一個地處偏僻的小山村,處處透著一股子樸實,善良,哪怕是看見了那一個背著父親走進村子的少年,他們也隻是善意地笑了笑,然後就沉默著轉身,各自幹自己的活去了。

就這樣,寒山暫時和父親住在了這個樸實的小山村中,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一個年齡很大的老者,當看著寒山和他那殘廢的父親,他不假思索地收留了對方。

......

入夜,天涼。

一盞盞的燭光,在小村中的屋子裏迅速亮起,泯滅,很快,整個小山村都陷入了一片靜謐中,伴隨著輕微的打鼾聲,給人一種安靜祥和的感覺。

寒山看了眼已然入睡的父親,然後一個人出了屋子,走過一條條曲曲折折的鄉間小路,最後來到小村子的一座後山下,手腳並用,慢慢地爬了上去。

爬到小山山巔,寒山找了塊平坦的草地,安靜地坐下,雙腿微微伸直,任由那淡淡的濕氣,透過褲子,傳到腿上。

滿天繁星,一閃一閃地懸掛在深幽的蒼穹之上,美麗異常,就仿佛一顆顆璀璨的明珠,按照一種特定的軌跡,以夜空為背景,勾勒出一幅世間最唯美的山水畫。

抬頭看著那漫天繁星,寒山抿著嘴,目光緊緊盯著夜空中一顆最大的星辰,右手隨意地扯斷一株小草,然後輕輕地掐斷一截截的根莖,隨意拋灑,心中一片苦澀。

“蒼天啊,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這麽狠心,我隻是想加入仙派,為母報仇,這難道也有錯嗎?”把手中的野草狠狠拋遠,掉落崖下,寒山突然麵露悲憤之色,雙手捏得死死的,任由滴滴鮮血自手中流出,滴落而下,“父親為了讓我能夠加入仙派,為母親報仇,他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一場空啊!”

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修煉十幾年而來的元氣,在一夕之間消失得幹幹淨淨,一丁點兒也沒有留下,甚至,甚至自己全身上下的經脈,也是猶如被狂風暴雨摧殘過一般凋零不堪,寒山就感覺到心裏有一把火,一把可以焚盡世間一切的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