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孩兒有些話想問您。”遲疑片刻,寒山突然麵露堅毅之色,咬了咬牙,很認真地看著父親,準備把心裏擱置多年的疑惑問出來。

“山兒,你問吧。”似乎是知道寒山要問什麽,寒再秋卻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在這一刻笑了,非常輕鬆地笑了。

壓在心裏十幾年的東西,終於可以放下了,寒再秋突然感覺心裏前所未有的輕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跟著變了。

“父親,當初到底是什麽原因,使得您哪怕廢了自己的修為,前途,也要強行打通我的經脈,讓我在短短的時間內修為一路飆升啊?”這個問題,埋在寒山心裏很久了,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父親甘願廢了他自己的修為,終身殘疾,癱臥在床,也要讓自己這個兒子能夠更快地修煉,然後加入仙派。

為了兒子的修煉,就廢了自己的修為,讓自己癱瘓在床,這值得嗎?修煉,真的就那麽重要,重要到連自己的後半生都可以搭進去嗎?

寒山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無法理解,真的無法理解,在他心裏,隻要父親健健康康的,哪怕他自己修煉慢點,又有什麽關係?

這麽多年來,每當看著父親一個人癱在**,孤零零地和寂寞作伴,唯一的朋友,就是那幾本冰涼的書籍,他心裏的那種自責,那種傷心,又有誰人能懂?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十年了,可每次話到嘴邊,看著父親那越來越蒼老的臉龐,他卻是心裏徒然一歎,然後把話重新咽下了肚子,慢慢化開,化為了世間最苦澀的味道......

“嗬嗬,山兒,你終於把這個問題問出來了,我知道,你心裏是不是一直在想,我這個做父親的,為什麽會把修煉看得如此重,重要到連自己的修為都可以廢除,重要到讓自己一個人癱瘓在床,都可以安心忍受,對嗎?”寒再秋笑看著寒山,似乎是能夠看穿寒山心裏所想,所惑。

第一次,寒山感覺到父親的眼神,竟然能夠直透人心,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就仿佛是一直蒙塵的珍珠,突然之間抹去灰塵,露出本來麵目,光華流轉。

“山兒,你莫非以為父親願意這樣做,願意把自己的修為廢了,願意這樣一輩子孤零零地癱瘓在床?”似乎是受了什麽刺激,說著說著,寒再秋的聲音越來越大,身體微微顫抖,那眼中的仇恨,第一次這麽不加掩飾地在寒山麵前流露出來。

看著父親突然之間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寒山也是被嚇了一跳,身子一蹦而起,有些關切地道:“父親,您別激動,孩兒隻是隨便問問,沒有別的什麽意思,您別傷了身子。”

寒山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子走到父親身旁,輕輕地拍著父親的後背,自責起來,眼中有著一抹懊悔。

早知道這個話題會讓父親這麽激動,就不應該問了,寒山,太莽撞,你

太莽撞了......感受到父親身體越來越激烈的顫抖,寒山心裏也是害怕起來,此刻,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如果父親有個三長兩短,那......呸呸呸,父親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寒山狠狠地搖了搖頭,不斷寬慰著自己。

......

“山兒,現在父親就告訴你,為什麽為了讓你能夠這麽快地修煉,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父親選擇了廢除自己的修為,讓自己癱瘓在床吧。”感受著兒子對自己的關切,寒再秋心裏也是一暖,他把寒山拉到身前做好,深深地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後,接著道,“因為你母親是被人害死的,而害死你母親的人,實力非常強大,強大到無法想象,如果把他比作大海,汪洋,那麽我就隻是一條小溪流,甚至連小溪流都算不上!糾集我這一生,靠自己的力量,肯定是無法給你母親報仇的,父親無能啊,看著殺害你母親的人逍遙在世,我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讓我痛苦得快要發瘋啊!”

“轟!”

陡然,寒山隻感覺到腦海中嗡地一聲,眼前一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全身的力氣都仿佛在瞬間被抽離,身子也是跟著輕輕地晃了起來。

“母親是被人害死的。”

“母親是被人害死的。”

......

寒山腦海中,滿滿的都是這幾個字,魂牽夢繞,幼時不懂事時看著月亮幻想著和自己對視的母親,午夜夢醒讓自己潸然淚下的母親,竟然是被人害死的!被人害死的!

“啊!”

突然,寒山大聲地吼了起來,臉上的肌肉都在這一瞬間扭曲起來,原本安靜潛伏在他體內的元氣,此刻就仿佛是一頭突然間失去了束縛的猛虎,瘋狂地咆哮起來!

繃!

束縛頭發的青色簪子,突然繃開,他那一頭烏發無風自動,肆意飄揚,配上他臉上猶如蟒蛇般的猙獰肌肉,瘋狂而嗜血的眼神,寒山整個人此刻宛如魔神降臨!

原本溫文爾雅的俊秀少年,消失了......

“母親,我可憐的母親啊!”淒婉,傷感的聲音,就仿佛來自九幽,又似乎是來自太古,給人一種肝腸寸斷,靈魂悸動的感覺。

此刻,寒山身周,全部都是瘋狂暴動的元氣,以他為中心,肆虐地舞動起來,就仿佛是在屋裏憑空卷起了異常超級龍卷風一樣!

“劈啪!”

“蓬!”

......

寒山身旁的一張木桌,也是因為他那強大的狂暴元氣,而突然間碎裂開來,化為了一根根的殘敗木塊,宛如利劍般,朝著四麵八方激射而去,而放在木桌上的幾個瓷杯,也是因為那強大的元氣震**,而朝著窗戶處砸了過去,摔成粉碎!

一時間

,屋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摔碎的東西,淩亂地灑落滿地,就連四周的牆壁,也是被砸出了幾個大洞,絲絲涼風,透過那幾個大洞,從外麵吹了進來,卻是平添一份蒼涼。

“母親,是誰害死的?”目光如刀子般冰冷鋒利,一頭黑發無風而動,寒山緊緊盯著麵色更加蒼白的寒再秋,一字一頓,聲音裏就仿佛蘊含著無數的寒冰,給人一種汗毛豎立,毛骨悚然的感覺!

“咳咳!”

寒再秋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可是突然間他臉色一變,弓著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身子,也是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微微顫抖起來。

抬起右手捂著嘴,當他的手離開嘴,重新攤開時,手掌心卻是一灘濃烈的鮮血,觸目驚心!

“父親,您沒事吧,對不起,孩兒剛才一時衝動,沒有掌握好自己的力量。”那一灘刺眼的鮮血落在眼裏,卻是令得寒山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原本在他身周肆虐的元氣,也是緊跟著進入他的身體,消失無蹤。

一切來得快,去得快,宛如一場夢,可周圍那一片狼藉,卻是顯示著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

看著父親越發蒼白,憔悴的臉龐,寒山心裏一陣自責,整個人條件反射般彈起,懊悔地衝到父親身旁,牙關一咬,體內的元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進父親的體內,溫養著他的骨骼,內髒。

盞茶功夫後,寒再秋臉上這才重新出現了一抹血色,呼吸也跟著正常起來。

“山兒,你坐下吧,我沒事。”寒再秋搖了搖頭,示意寒山坐到自己身前。

“父親,殺害母親的人,是誰?”看著父親已經恢複正常,寒山心裏這才鬆了口氣,原本繃緊的肌肉也是跟著放鬆下來,可想起母親是被人害死的,他的心裏卻是殺意十足,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金色光芒。

如果因為自己剛才的衝動,而讓父親有個什麽閃失,那麽寒山肯定會自責死的,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在他心裏,有著別人無法替代的地位。

“山兒,父親隻能夠告訴你,殺害你母親的人,很強大,強大到我隻能仰視,甚至連仰視的機會都沒有。”麵對寒山那詢問的目光,韓再秋卻是苦澀一笑,黯然地搖了搖頭,聲音裏滿是無奈,“山兒,在你沒有加入仙派之前,父親不能把仇人是誰告訴你,否則隻會是害了你。”

“為什麽?”寒山麵色一急,疑惑的目光看向父親,顯得有些無法理解,“父親,您為什麽不現在把殺害母親的仇人告訴我,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母親的這個仇,哪怕以付出生命為代價,我也一定要報!”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生寒的聲音中,卻是透著濃濃的仇恨,還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前方縱然萬丈懸崖,亦將義無反顧地縱身一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