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車廂之中,少女的雙眸璨若星辰,比泛著幽幽光澤的夜明珠還要明亮。

“真的……真的很好聞……你知道嗎……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

她就這麽看著他,嘴裏呢喃著,念叨了很久很久。

燕珩望著她的眼眸,突然有片刻的失神,像是有人在他心上狠狠落下了一記重錘,心跳宛如擂鼓般又急又重,心口一陣滾燙,竟是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如此真摯熱烈的感情,隻剩下複雜的情緒翻湧。

薑晚寧到底是醉了的人,折騰了一會兒之後,便心滿意足地靠在他的懷裏,聞著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味道帶著甜甜笑意睡去。

她終於不再折騰,平靜地睡著了,可燕珩的心卻早已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她竟然……這般在意他,竟然這般思念他,以至於,才會如此期待著在夢中與他相遇?

這幾日燕珩一直在宮中處理一些事情,他自然不是抽不出一點空閑來,隻不過,有些事情他確實得想清楚。

就比如……他如今的身體狀況,真的能夠帶給她長久的安穩,有能力護佑她一輩子麽?

他不確定,也不敢確定,為了能夠順利地迎娶她,順利地活下去,能夠更長久地陪伴她,燕珩必須要做得比從前更多,要有更加周密周全的準備。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這同時,將自己手裏的一些東西,一點點轉移給她,讓她慢慢了解和掌控他從前所用之人,讓她在這個過程中漸漸成長,直到有一日,她成長到如她所願的那般,能夠獨當一麵之時,他便可以徹底放心了,真到了那個時候,她的身邊有沒有他,其實都無所謂了。

可現在,燕珩突然發現,薑晚寧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在意他,更喜歡他……

意識到這一點,初時燕珩覺得甜,嘴裏心裏都是甜的,可過後便覺得苦澀,疼惜,但最終,一切的苦澀都轉化為了堅定。

他沒有什麽不可以失去的,除了她。

他隻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知道,燕國國師存在的意義,隻是因為她……

看著她傻乎乎的笑臉,燕珩手裏輕輕摩挲著那枚磨痕嚴重的金鎖。

其實她早就已經認出他了,對麽?

這個小騙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最喜歡騙人了……

*

翌日,晨。

薑晚寧宿醉醒來,隻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皮像是粘在一處了般睜不開,嗓子也幹得很。

可她知道今日不能懶怠,今日是靖王去薑府提親的日子,她雖然不能回家,但是卻也得去看一眼,確保事情能夠順利。

於是她幹脆閉著眼喊道:“墨玉……端水來勻麵……要冷水……”

她昨日大約是喝得多了些,所以發生什麽事基本上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去的,隻覺得現在困得很,若是拿冷水洗把臉,或許就會清醒一些了。

然而,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墨玉進門的聲音。

許是剛才在忙沒有聽到?

她正想再叫,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男子低沉暗啞的嗓音,“墨玉此刻怕是不敢進來,要不你鬆開本座,本座替你去取水?”

聽到熟悉的聲音,薑晚寧“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眼前赫然出現一張放大的俊臉,那雙如琉璃般的眸子正在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有那麽一個瞬間,薑晚寧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於是再次閉上眼睛後,用力地睜開。

發現自己像一條八爪魚似的盤在他的身上,嚇得瞬間彈起,整個人都懵了。

“你……你!你怎麽會在我房裏?!”

薑晚寧整張臉都熟透了,反複確認了自己和她身上的衣著完好,並未行逾越之事,這才鬆了一口氣,可她還是想不起來昨日發生了什麽,隻一臉迷惑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燕珩看她的樣子,便知道她大約是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也就不細說了,怕她臉皮薄受不住。

於是便挑了簡要的說道:“昨晚你醉了酒,本座便送你回來了,大約是幾日不見,你對本座思念太甚,所以抱著本座死活不肯鬆手……本座怕你弄傷自己,便隻能屈尊陪你躺了一夜。”

“我……誰對你思念太甚了!”

薑晚寧今日還未梳妝,宿醉剛睡醒的樣子就被他看在眼裏,本就羞憤難當,又被他言語調侃,頓時惱羞成怒,道,“我都喝醉了,哪還有什麽本事強行將你扣下,定然是你自己偷偷闖入我房中……”

“是麽?”

燕珩自是不惱,一臉悠閑地睨著她,“這麽說來,還是本座占你便宜了?”

說著,燕珩伸手指了指自己下頜角的一處梅花般的紅色痕跡,道,“昨日不隻是被什麽蚊蟲咬的,你來瞧一眼,可有什麽藥膏可以用?”

薑晚寧倒是聽話,聞言還真就湊過去看了一眼,待仔細看清楚那是什麽東西之後,她整個人瞬間彈開,腦海之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轟”一聲炸開了,下意識就想要逃跑,恨不能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

燕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將她扯了回來。

這一次,他可不會再輕易地讓她跑掉了。

“昨日……你醉了,本座不會趁人之危。”

燕珩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意味深長道,“但你現在醒了……本座是不是就可以……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了?”

薑晚寧視線始終落在他下頜角的那枚紅色印記上,不敢想象那玩意兒和自己有關,可被他這樣一瞬不瞬盯著,大約自己是真的做得很過分了?

她已然無地自容,可既然逃不掉,便隻能硬著頭皮麵對,強行道:“你……你不是說我昨日醉了……醉酒之人做的事,當然不作數了,反正我一點點都不記得了,你不能怪我!誰讓你自己要冒出來的……”

之前她好好的時候他不在,怎麽就偏要挑一個她喝醉了的時候出現,那也就不能怪她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了啊……

“那可不行,你說的話,做的事,就算不記得了,也必須做數。”

燕珩將她拉到跟前,在她前額輕輕落下一吻,玩笑道,“你若敢耍賴不認,我便將昨日重演一遍與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