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了移輕展軒的身子,讓他靠在一邊,如沁還是喚了甄陶擠進車廂內,他的傷口再不處理,隻怕就會越來越重了,向歐陽永君要了創傷藥,她撕開了甄陶的衣袖,手臂上一條長長的刀傷,深可見骨,血水不住的往外流,昨夜裏天黑再加上一時忙亂讓她沒有看清楚,可是此刻觸目所見讓她不由得對甄陶更加敬佩了,那麽重的傷,從擦拭到上藥沒聽見他哼過一聲。
男子漢,便是這樣的吧。
包紮好他的傷,她已是精疲力竭,一夜未睡,加上不停的折騰,不知為什麽身子軟軟的就是懶怠動,可是她還不能睡,隻要他們一行人還沒有徹底的安全,她就不能睡。
期待見到藥鋪的那一刻,雪道的兩旁依舊是不停倒過去的針葉樹,她不知道那個老大的話是真是假,但是她堅信輕展軒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平躺在車廂內的他占據了整個車廂的大半個位置,想起山坳口和山下他奮力擋住殺客讓自己與婉柔脫險的那一個個畫麵,讓她的心又是柔軟了,“軒,你一定會沒事的。”她抓著他冰冷的大手,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倘若他有事,那麽整個西楚就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那是她最不樂見的事情。
陽光越來越暖,照著雪色泛著光茫刺人的眼,遠遠有炊煙嫋嫋升起,芸清歡呼著,“沁姐姐,那裏有人家呢,應該就快到了。”
如沁急忙探出頭去,看著不遠處房屋幢幢,那象是有一個小鎮,看到的這一刻如沁興奮極了,隻要到了,輕展軒的毒也就有了解了的希望。
終於,炊煙越來越近,視野中已見到了人影,雖然那老大說這裏的藥鋪並沒有被人惡意的破壞了,但是幾個人還是如臨大敵般的注意著前行中的每一處,生怕再遇上阻擊他們的殺手,此時的他們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救人要緊。
轉個彎,街口,如沁已經看到了一間藥鋪,“歐陽,馬車就停在門口,甄陶和芸清守著王爺,我與歐陽去買藥。”大白天的,街上又是人來人往,那藥鋪也開了門,有人正進進出出,急忙跳下車,隨著歐陽永君一起步入了藥鋪中。
藥鋪裏夥計正忙著抓藥,兩個人都是急切,兩大錠銀子放上去,夥計立刻眉開眼笑的任由他們自己抓了,可以偷懶,又有銀子拿,何樂而不為呀,好在這藥鋪裏的藥齊全,而且沒有被人破壞過,也是到現在如沁才從歐陽永君的口中得知前麵一個藥鋪裏所有的藥都被散亂丟的滿地都是,那裏就是防著她拿到輕展軒的解藥吧,誰都知道她的醫術高明,所以就作了手腳毀了她藥的來源,也幸虧她聰明才得已安然離開。
抓了藥立刻回到馬車上,尋了一處客棧住下來,如沁吩咐歐陽永君和甄陶調養內息,而她則親自去熬藥,顧不得吃也顧不得睡,拖著疲憊的身子在客棧的小廚房裏熬著藥,哈欠一個接一個的來,廚房的夥計看不過去,“夫人,不如我們來幫你熬藥吧,這客棧裏的客人經常都是吩咐了我們來做的。”
她搖搖頭,這藥熬著的時候大火不行,小火也不行,否則那藥效就全沒了,所以她要一刻也不能走神的看著柴火,看著前麵的柴火快燃燼了,這才能遞進一根新的,如此反複,起碼要熬上三個時辰。
越熬那中藥的氣味就越濃,她聞著竟是有些不舒坦,胃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急忙喚過夥計,請他去叫歐陽永君過來,熬藥這活,歐陽永君也在行,而除非是自己相信的人守著熬藥,否則她是一刻也不肯走開的,她最怕被人動了手腳,那就是害了兩條人命呀。
努力的睜著眼睛,盼著歐陽永君的到來,灶堂裏火仿佛重影了一般,怎麽望都是兩重,“如沁,你怎麽了?”歐陽永君關切的趕來,“是不是天冷,染了風寒。”
她搖搖頭,其實心裏已經有數了,隻是她還沒有力氣去確認,總不想會這麽快,“我有些不舒服,你暫時先熬著藥,我過一會就回來。”一句話才說完,那惡心欲嘔的樣子就落進了歐陽永君的眼裏。
“如沁,快去歇一歇,最好睡上一覺,你的麵色很難看。”歐陽永君憂心了,剛剛如果不是如沁堅
持說他要保存精力待藥熬好了推出輕展軒和婉柔身上的毒,他早就爭著來熬這藥了,眼下看如沁如此這般,他心疼了,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難過的步出小廚房,罐子裏的藥還要他來熬,兩罐藥同時在火上剪熬著,輕展軒和婉柔誰的毒也不能耽誤了。
如沁強撐著走到院子裏,尋了一處牆角剛蹲下來,就再也忍不住的吐起來,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餓了,兩天兩夜沒吃什麽東西了,吐出來的也就隻有苦水了,眼淚在眼圈裏打著轉,可真是難受。
終於好些了,這才靠著冰冷的院牆喘息著,芸清在樓上隔著窗子就看到了她的不對勁,舍下婉柔奔過來,“沁姐姐,你怎麽了?”
虛弱的笑笑,“隻是水土不服罷了,我沒事的,以前也有過這樣的狀況。”是的,以前是有過這樣的狀況,但是絕對不是水土不服。
“我扶你上樓去歇息吧,至於藥就由著歐陽去熬。”
“你也去幫幫他,兩罐一起熬,很麻煩,婉柔就由我來照顧吧。”知道是甄陶在守著輕展軒,那麽自然就是由著她來照顧婉柔了。
芸清開心的笑了,“還是沁姐姐最疼人,我去了。”
“去吧去吧。”她推著芸清去向小廚房,努力的要製造些機會給芸清,真希望芸清與歐陽永君能守得雲開,可是似乎經過了這一別,歐陽永君雖然追回了她,可是兩個人之間好象還是沒有什麽進展。
皺皺眉,頭有些痛,真餓呀,剛吐過,她最想的就是吃東西,虛晃的身子扶著樓梯向客棧的二樓走去,也順便讓小二煮了一碗麵,心裏有了懷疑,她就不能再對不起自己了。
不管是誰都要顧著,知道婉柔睡著,她也省了敲門,手一推,門便開了,可是開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她呆住了。
推開了婉柔的房門,如沁原以為婉柔就在安靜的昏睡著,這一路上就數婉柔最幸福了,婉柔真讓她嫉妒呢,可是她怎麽也不曾想屋子裏竟不止婉柔一個人,芸清下樓的空檔,甄陶竟然走了進來,而剛剛他正緊緊的抱著婉柔在懷裏,再看到如沁的那一刻他才怔了一下,隨即是慌張而忙亂的將婉柔的身子放倒在了床褥上,“如沁,我……”
如沁怔在當場,她什麽也沒有說,就隻是靜靜的望著甄陶,怎麽也不能相信剛剛看到的一幕,甄陶與婉柔……
她不敢想,也不能相信,可是剛剛的場麵卻怎麽也揮之不去,她不知道要說什麽,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甄陶的個人行為,或許隻是他一個人對婉柔的一種單戀也說不定,受不了婉柔中了毒,所以他才會情不自禁的悄悄溜過來查看婉柔的情形。
她心裏在刹那間為他想了千百種理由,卻隻有這最後一條才最有可能,“你……你喜歡她,是嗎?”終於問出了口,既然甄陶沒有衝出客房去,那麽她就有了追問他的權利,婉柔是輕展軒的女人,甚至也有了輕展軒的孩子皓兒,這樣的事她不能不問不管,或許有種多管閑事的味道,可是被她知道了總比被輕展軒知道了要好,倘若被輕展軒知道了,隻怕甄陶有一百條命也不足以抵禦輕展軒對他的懲罰。
聽到她的問話,甄陶愣住了,他張了張唇,他不知道要不要說,這樣的一刻他心裏第一次的慌亂了,說了,如果如沁告訴了輕展軒,他隻怕連婉柔也要受到責罰,那才是他最大的不忍,而皓兒輕展軒也再不會努力的去尋找了,其實他最想的就是找到皓兒的下落,那樣就不用受人逼迫著做一些違心的事了,其實他也不想害如沁,可是為了皓兒他別無選擇。
想一想所有的事他隻能攬到自己的身上,坦然一笑,“如沁,是我一直偷偷喜歡她,僅此而已。”
如沁終於鬆了一口氣,如若是這樣的事實,那麽一切就有轉寰的餘地了,“甄陶,你出去,剛剛的一切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你依然還做你的甄陶,我不想讓王爺知道,否則他會讓你生不如死。”
“如沁……”她淡淡的話讓他隻覺汗顏,仿佛他如此做就害了婉柔一樣,然而真實的他的確已經害了婉柔了,這一生他欠著最多
的是輕展軒,然後就是婉柔,最後便是如沁,因為是他與婉柔將如沁卷入了輕展軒曾經對她的無邊淩虐之中。
“你走吧。”她向前走去,站在床前時,她背對著甄陶,而後者終於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
沒有說什麽,更沒有辯駁,他知道他說得越多越會惹人懷疑,他也相信如沁不是隨便亂說話的人,所以他才帶著歉然退出了婉柔的房間,都怪他呀,看到輕展軒動也不動的樣子,他就不禁擔心起婉柔了,在輕展軒房間的窗前看到芸清下了樓,他本以為他悄悄過來隻看一眼婉柔就離開的,卻不想,當他握住婉柔的手,當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裏的那一刻他直接就忽略了時間,仿佛他的世界裏就隻有了婉柔,於是,如沁來了,當如沁直接走進了屋子裏時他才恍然驚醒,卻已經遲了。
賭注,下在了如沁的身上,而天平傾向於如沁的不說。
門在如沁的身後緩緩的關上了,當甄陶的氣息從屋子裏慢慢淡去的時候,如沁才靜靜的坐在了婉柔的床前,貼上床褥的柔軟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累,聽著婉柔均勻的呼吸她就知道她沒事,倒是自己倘若再不休息,隻怕藥好了她也幫不了歐陽永君了。
靜靜的靠在**,她在等待著小二送上來她的麵,再不吃東西她一定會虛脫的,可是當麵來了,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她的心又沉重的有些吃不下了,因為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楓葉林裏她接到的那支飛鏢,那是一個肯為著婉柔赴湯蹈火的男人,而剛剛的甄陶……
想起這些,讓她把從前所有發生的事情一一的串聯了起來,似乎她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的那個有可能知道無邪的人就是甄陶。
雖然她還無法最終得以確認,但是這個答案卻一遍遍的在她的腦海裏閃動著,這一個發現讓她徹底的吃驚了,在飛軒堡,除了輕展軒,甄陶就是她最相信的人了,所以這答案讓她害怕讓她無法接受。
還有他為了皓兒而直接將那張威脅婉柔的字條收走了,那個字條輕展軒並不知道,而自己也並未說,因為她怕輕展軒知道了婉柔就再也做不得戲,那麽皓兒就有危險了,那就是自己的過失了。
可是此刻她甚至在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了,那張字條的事她應該告訴輕展軒才對,兩個人一起分擔總比她一個人作戲要好些,否則這一路而來,她與婉柔一起演的戲碼都是她的違心,也讓她頗為難過。
好吧,隻要輕展軒醒了,她就告訴他,除了甄陶單戀婉柔的事情,其它的她都要告訴輕展軒,然後再一起商量對策,因為她真的不想要再受委屈了。
終於想妥了一切,這才安然的走到桌子前,端起了那一碗已有些涼了的麵,一口一口的吃著,人餓了的時候,吃什麽都香,一碗麵眨眼間就吃了一個幹幹淨淨,慢慢的手也熱了,身子也暖了,看來什麽人也不可以不吃飯的,更何況她……
其實剛剛在樓下的時候她就想起自己這個月的月事沒有來了,隻是距離楓葉林裏的那一次也才一個月餘一點點,她還無法最後的確認。
有了力氣,就穩穩的坐在桌前,她要悄悄的自己先確認了,兩隻手指探去,心裏有些緊張,雖然摸脈她現在也算是行家了,可是這可是再一回的摸自己的喜脈呀,這可非比平常時。
凝神聽著,正是她早已猜出來的滑脈,心裏頓時一喜,確認了的刹那,她心裏想到的就是無憂和無邪又有伴了,可是隨即又有些失落,她與輕展軒之間的一切都尚未明朗,輕展軒無法離開婉柔,也便無法給她一顆唯一的心,她還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會如何,所以這孩子她打算先隱瞞著,不管是輕展軒還是歐陽永君和芸清,她誰也不說,孩子是她的最愛,她一定要留下。
至於她會嘔吐的事情她也不怕,找一味對胎兒沒有影響的止吐藥服了,就什麽都解決了,如今她可不是第一次懷寶寶時的那個傻傻的女子了,她是西楚人盡皆知的女神醫。
撫著小腹,寶貝,雖然你來的有些不是時候,可是既然你來了,那麽娘親就會盡力的保住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