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扶著她，她卻腿腳一軟，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公主，公主！”綠珠驚慌失措地大聲喊起來，“小淩子，快去找韓醫女。”到了這個時候，能夠幫未央診治的就隻有韓醫女了。

韓醫女果然很快就趕到，號了脈之後，大驚失色，什麽都不敢說。綠珠急切催促道，“大人，公主怎麽了？”

“綠珠，你好好照看娘娘。我去見一趟皇上。”韓醫女說著便匆匆出去。

綠珠一把拉住韓醫女的衣服，“大人，公主的情況是不是很嚴重，你倒是說句話啊！”

“綠珠姑姑，能夠跟你說，我能不跟你說嗎？你好好照顧你們家的主子，其他的事情你想操心也操心不了。”情急之下，韓醫女不顧形象地對綠珠吼了起來。

和韓醫女接觸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韓醫女發火，想必事態真的很嚴重。

“大人，你快去吧，快去吧。”綠珠又催促道。

幸虧他們還沒有入住到聽濤軒，如果真的搬到了聽濤軒，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韓醫女疾步趕到禦坤殿，看見穆琛，立刻上前道，“穆公公，麻煩向皇上通報一聲，臣要見他。”

穆琛看她的麵色凝重，不由得問，“大人是從哪裏來？”

韓醫女也不隱瞞，“我正從永樂宮的方向來，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皇上說。”

穆琛提醒道，“大人，永樂宮的事情，你還是不要讓皇上知道了，皇上現在沒有心情聽這個。”

“這件事情，我必須告訴皇上，否則皇上將一生後悔。”韓醫女鄭重道。

“這麽重要！我進去稟報一下，如果皇上不讓進，我也沒有辦法了。”穆琛對著韓醫女說完，就匆匆進去。

韓醫女在外麵焦急地等待。

不一會兒，穆琛出來，“大人，皇上請你進去。”

“多謝公公。”韓醫女對穆琛道聲謝，便趕緊進去。

“參見皇上。”

“起來吧。聽穆琛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朕，什麽事情會讓朕遺憾一生。”李雲昊頭也不抬地問道。

韓醫女答：“怡妃娘娘懷孕了。”

李雲昊震驚地抬起頭，“懷孕？”每次同房之後，他都有讓人在她的食物中或者水中放入抑製懷孕的藥物，令她不能懷孕。

其實不僅僅是她，宮中所有的妃嬪都有各種各樣的措施，避免她們懷孕。從他成親，到登基，已經有些年頭，但是卻一直都沒有子嗣，並不是他不能生育，而是他不想讓宮中的妃嬪有孕。

每次和妃嬪同房，他都很克製，盡量不釋放在體內，即使有的時候釋放了，也會馬上派人處理掉可能的麻煩。

因為任何一個妃嬪有孩子，都會打亂朝廷中的製衡關係。所以在朝局穩定之前，誰都不能有孩子。

況且，如果不是和朝中幾股勢力相關的妃子的子女，那孩子也不一定能長大成人，既然如此，還不如暫時不要的好。

“朕

不是吩咐過你，不能讓怡妃懷孕的嗎？”李雲昊冷冷問道。

韓醫女顫聲道，“臣有罪！”她說著，不停磕頭。

“娘娘曾經服用過生息丸，那種藥對女子的宮體有損。本不宜再用任何避孕之藥。但皇上多次寵幸娘娘，又不想娘娘有孕，命臣調配避孕之藥。但臣考慮到娘娘的身體狀況，所以劑量很輕。沒想到，娘娘卻……請皇上恕罪。”韓醫女跪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暗中打掉怡妃的孩子。不要告訴她！”半晌，李雲昊沉聲對韓醫女吩咐道。

韓醫女心中驟然一驚，皇上的這個決定太快了。

“可是皇上，怡妃娘娘的宮體本來就有損傷，如果再大量服用打胎藥的話，怡妃娘娘以後恐怕會很難有孕。請皇上三思。”

韓醫女的話令李雲昊愣了良久。之前她自殺，服用了生息丸，那個時候醫女就已經告訴他，說會對宮體有損。但當時他急於救回她的性命，便命醫女用了此藥。這次，如果真的在大量服用的話，結果不言而喻。

猶記得她在一張花箋裏寫到，生孩子。她想要有他的孩子，他卻生生剝奪了她的希望，不僅僅是眼前的，甚至是以後的。

見皇上猶豫了，韓醫女小心翼翼問道，“皇上，怡妃娘娘的孩子？”

“打掉！”他簡短說道。

“是。”盡管她很同情怡妃，但是皇上的吩咐，她也是無可奈何。

“去吧。”李雲昊的聲音聽不出來任何的感情，漠不關心？鐵石心腸？但韓醫女已經無暇去揣度。

他和她如宿命般，還是走到這個地步，他最害怕發生的事情，全部都發生了。自此之後，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許隻能在記憶裏去尋找了。

“未央，終究，你還是恨上了我。”李雲昊低低喃聲道。

韓醫女得到了聖旨，心情沉重地往永樂宮走去。親自動手煎了一碗藥，放了充足的分量，隻要怡妃喝下去，不消片刻，孩子便會化成血水。

作為醫者，她是救人的，但今天卻變成了殺人，雖然隻是一個尚未成型的小生命。何況，怡妃為人沒有架子，平易近人，她很是喜歡，沒想到，今日居然是她親手打掉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即將滿手沾滿鮮血，情何以堪！

“怡妃娘娘，我不想害你，你這麽信任我，我本不該……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都是皇上的旨意！”韓醫女因為愧疚，一個人在廚房裏麵，對著藥碗，獨自懺悔。

綠珠本是要到廚房來給未央燉個湯什麽的，讓她醒了之後，馬上就有湯喝。從翠環毒酒事件之後，未央的所有入口食物，她都親自嚐試，絕對不假手於人。

到韓醫女的話，尤其是那“害你”兩個字，令她的整顆心都提心吊膽起來。韓醫女要害公主，皇上的旨意。難道是皇上要殺公主。

未央給衛國傳遞消息的事情，隻有幾個機密的人知道，李雲昊下了死令，連朱秀敏都警告了，不準任何人泄露出去半句。所以綠珠並不知道未央在禦坤殿裏發生了

什麽事情，隻知道一定是令她非常非常傷心的事，她才會意誌消沉，沉睡不醒。

韓醫女將盛滿藥汁的藥碗放到托盤裏，然後端出去。綠珠見她出來，忙將自己藏了起來。待韓醫女走出去之後，才走進廚房，去查看韓醫女熬藥的藥渣，卻始終都沒有找到。

一般情況下，韓醫女都會將藥渣保留一段時間，以作為未央所服用了什麽藥材的證據。但這次，卻沒有。

綠珠在廚房找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心中狐疑更加嚴重了。“韓醫女為什麽要將藥渣都清理掉，為的就是不能留下證據。”綠珠在心裏思量一番，又綜合韓醫女剛才的喃喃自語，頭皮都麻了起來，“公主。”她轉身跑出廚房。

韓醫女已經將藥端到了未央的窗前，可是未央還沒有醒。根據時間推算，這個時候應該是她醒過來的時候，所以她才準備了藥，好讓她喝下去。

果然，未央的眼皮動了兩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水！”她的聲音很低。

韓醫女忙給她倒了一杯水，扶著她坐起來，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將茶杯湊到她的嘴邊。

未央就著將茶杯裏的水都喝了，人才稍稍清醒一些。看到是韓醫女，感激地笑道，“也就隻有你願意留在這裏給我瞧病。我欠你很多的人情，都不知道該怎麽還。”

“娘娘，都是臣應該做的。臣應該感謝娘娘的信任。”韓醫女內疚地說道。其實她想說，娘娘，你完全可以對我發脾氣，辱罵我，甚至殺了我。可您越是這樣，我越是下不了手了。

未央看到桌上的藥丸，裏麵似乎有藥汁，還在冒著微微的熱氣，便問，“又要喝藥！”

“現在還有些燙，先晾一會兒再喝最好。”韓醫女道。她始終無法說話那句，娘娘，快把藥喝了吧。她說不出口。

綠珠進來，見到未央醒來，趕緊過來，將未央護在自己的身後，“韓大人，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未央不知道內情，便斥道，“綠珠，我正在和韓大人說話，你這是幹什麽！”

綠珠氣憤道，“我……”看一眼韓醫女，她將要說的話都咽到了肚子裏。但是眼睛卻往韓醫女身後桌子上，那冒著熱氣的藥丸瞟了一眼。

“你把藥端過來，我自己喝，你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看到你眼底都泛青了。”未央不想韓醫女一直等著她，說道。

“可以再等一會兒，我現在想要去睡，時辰也早了一點。”韓醫女不自然地笑道。

站在她身邊的綠珠卻道，“韓大人，公主說得對，你勞累了一天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不就是喝藥嗎，我會伺候公主喝下的。”

“不了！”韓醫女也立刻拒絕道，“皇上吩咐了，一定要看著娘娘把藥喝下去。”

綠珠冷笑道，“該不會是什麽穿腸的毒藥吧。”

“綠珠！你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每句話都針對韓醫女，人家又沒有惹著你。”未央的聲音微微高了些，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