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衛霆看她一眼,哼一聲道:“都這麽多年了,你的心裏還是酸溜溜的。不管怎麽說,都是朕對不起她們母女。”
韋後漠然一哂,“臣妾也沒說什麽。”
及至蕭衛霆用完飯,韋後便告退。杏嬤嬤在她的耳邊悄聲道:“娘娘,奴婢剛才看到朝陽公主從太醫院出來。”
“太醫院?”韋後皺皺眉頭,“朝陽病了嗎?”
杏嬤嬤也是疑惑不解,“奴婢一直都很關心公主的飲食起居,沒有聽說公主病了,難道是公主生病了不告訴娘娘。”
“怎麽可能。”韋後笑道,“她可是最會撒嬌的,喘個氣不順都會到我的麵前撒個嬌,何況是病了,還不鬧得整個宮裏人盡皆知。”笑著笑著,又突然頓了下來。
杏嬤嬤一驚,“娘娘……。”她也覺得事情不妥。
韋後立刻道,“糟了,立刻去看看那個丫頭。”
“諾。”杏嬤嬤明白過來,頓時麵色驚駭。如果未央真的被朝陽害死在衛國,先不說皇上會不會治罪,單單雪國方麵,就會很難解釋。
韋後急匆匆地朝小黑屋趕去,杏嬤嬤緊緊跟在後麵。
那邊的朝陽已經將放了毒藥的飯菜都準備好了。“翠珠,我們走!”她對著翠珠說一聲,然後興高采烈地走在前麵。
別人害個人都會心有恐懼,戰戰兢兢,但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居然大搖大擺也算是異數了。
守門的侍衛看到是朝陽公主趕忙行禮,在衛國的皇宮中,有誰敢給朝陽公主臉色看,那就是活膩了。
“把門打開。”朝陽公主趾高氣揚地道。
侍衛之前已經得到過命令,沒有韋後的手諭,任何人不能私自將門打開或者私自見裏麵的人。
“打不打開!”朝陽公主拿出自己的公主令牌,瞪著眼睛,冷哼道。
“諾。”侍衛被她一瞪,整個人都不禁哆嗦一下。這個朝陽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厲害,他違抗她,被她一氣之下殺了,都不算個事。
侍衛顫抖著手打開門,朝陽走進去,侍衛看都不敢看她,低著頭,退到門邊。
朝陽用手扇扇鼻尖,嫌惡道:“都什麽味兒啊!”
翠珠提著食盒跟在後麵,神色驚惶不安。
未央揉揉眼睛,看到是朝陽,整個人頓時冷下來。
“妹妹,被關黑屋的感覺怎麽樣!”朝陽居高臨下地睥睨她,仿佛她是螻蟻一般。
未央扶著漆黑的牆壁站起來,腿腳有些麻,臉上卻閃著流光溢彩的笑,“我突然想清楚了很多的事情,這裏是最能讓我看清楚自己的地方,所以感覺很好,即使關個十天半個月的,我也不會覺得難受。”
朝陽望著她發白的臉,紅腫的眼睛嘲諷地笑了起來,“還真是嘴硬。眼睛都腫的像個核桃了,還在逞強。”
“逞強?你是在說自己嗎?”未央反唇相譏道。
“臭丫頭,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嘴不饒人。”朝陽兩步上前,一把拽過未央的頭發,將她拉到地上。未央本是有些功夫的人,但是體力不支,整個一
天,一粒飯,一口水都沒有喝,加上又氣又悲傷,腕力虛浮,根本抵不過怒氣中朝陽的力道。
“說中你心事了嗎?父皇一直對你冷淡,長風也不喜歡你,即使你的親哥哥對你也不過爾爾。你還不是逞強地將自己的地位撐著。”未央喘著氣,用手拽著自己靠著頭皮的半截頭發,嗬嗬笑起來,“朝陽,你不過是有個嫡公主的虛名,你問問你身邊的人,他們有哪個不恨你的。”
“恨。說到恨,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朝陽眼睛瞪得如銅鈴,整個麵目扭曲猙獰。
“公……主,湯……”翠珠完全被朝陽瘋狂的模樣給嚇住了,整個人癱軟到地上。可再看看未央公主,心裏猛然升起一股鬥誌。
朝陽瘋狂的眸光轉向翠珠,翠珠渾身一顫,將食盒舉起,腦袋藏到了食盒的後麵,她根本就沒有勇氣看朝陽。
“對啊,我忘了,我是來給你送湯的。都一天了,你可是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過,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麽能讓我的妹妹挨餓呢。”這話乍聽上去,溫暖人心,但是從此時此刻她的嘴中說出來,卻帶了刺骨的恨意。
翠珠顫抖著打開食盒,然後捧出湯盅。
“還不把蓋子打開。”朝陽冷聲斥道。
翠珠將湯盅打開,蓋子放到食盒裏。朝陽臉上閃爍冰冷的寒光,如匕首般鋒利,她獰笑著,伸出一隻手要去取翠珠手中的湯盅。
未央身子一扭動,朝陽的手剛碰到湯盅,湯盅就翻到了地上。翠珠跪伏在地上,“公主,奴婢手滑,奴婢再去盛。”
朝陽鬆開未央,一把拽過翠珠,冷笑一聲,“手滑?”
翠珠始終不敢抬頭,磕頭如搗蒜,“奴婢知罪,請公主降罪。”
“小賤人,你真當我是傻子,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她揪住翠珠,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打過去。
未央爬起來,撞倒朝陽。
“毒不死你,我就殺了你。”朝陽恨恨吼一句,衝到門口,拔出侍衛的劍,轉身衝進來,對著未央就要刺過去,翠珠大聲喊道:“未央公主,小心。”
“翠珠。”未央驚恐地大喊一聲,但是朝陽的長劍已經刺進了翠珠的身體裏。翠珠的嘴裏吐出鮮血,未央爬過去將她抱在懷裏。
朝陽的性子雖然刁蠻,但是從來沒有拿過劍殺人,見到翠珠的口中不斷湧出的鮮血,整個人都傻了。
“你們在幹什麽!”急匆匆趕過來的韋後和杏嬤嬤看到了眼前的情景,都怔愣住。杏嬤嬤趕緊奔至朝陽跟前,將她抱到懷中,“公主不怕,公主不怕!”
朝陽依靠在杏嬤嬤的懷裏,緊緊抓著杏嬤嬤的衣服。
翠珠對著未央微笑著,“未央公主,我一直都想要隨侍在你的身邊,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有一件事情,你能不能答應我。”
未央流著淚水,哽咽道,“你是為了我才……”
“公主,不要這麽說……能夠為你舍命……是翠珠的福氣。”翠珠抓著她的手,吃力地說道。
“你不是有事跟我說嗎?”未央撇著嘴哭道。
翠珠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微弱,未央湊近她的耳邊才聽清楚了她說的話。翠珠剛剛將自己的遺願說完,就撒手而去了。
未央抱著翠珠的身子大哭起來。
韋後皺起眉頭,對杏嬤嬤吩咐道,“杏嬤嬤,立刻帶著朝陽公主回她的寢宮。”
“諾。”杏嬤嬤應道,又扶起朝陽,“公主,我們回去。”
韋後在朝陽和杏嬤嬤離開之後,對著門外的侍衛道:“去請皇上過來,未央公主殺人了。”
她一直都在尋找機會,除掉自己多年的眼中釘,肉中刺。誰知皇上卻謹慎,她始終無法得手。這次是她生生撞上的,她更不會放過了。
侍衛怔忡片刻後,回道:“諾。”
未央淡淡看了韋後一眼,將翠珠身上的劍拔出來,扔到地上,又將她平放在地上,整理好她的衣服和頭發,用袖子將她臉上的血汙擦幹淨,而後盤著腿坐在了地上,輕輕閉上眼睛。
蕭衛霆聽到侍衛的傳話之後,整個人的眼前一黑,高公公趕緊扶住,“皇上,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皇上龍體要緊,切莫動氣。”
“走,去看看。”蕭衛霆吩咐侍衛在前麵帶路,自己在高公公的帶領下上了輦架,前往玄陰閣。
韋後氣定神閑地等著皇上到來,未央安靜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甚至都不看韋後一眼,眼睛是視死如歸的平靜。
高公公唱道:“皇上駕到!”
韋後未及見禮,蕭衛霆已經奔進來,“未央!”他來到未央的身邊,蹲下身就要扶起她,“地上涼,起來說。”
未央正要起身,韋後立刻道:“陛下,臣妾有事稟奏。”
蕭衛霆並不搭理,而是直接對高公公吩咐,讓兩個婢女過來先扶公主沐浴更衣。
“陛下……”韋後厲聲道。
蕭衛霆的聲音也變得狠厲,“無論什麽事情都不差那點兒功夫。堂堂一個公主如此妝容不整,成何體統。”
韋後聽蕭衛霆生氣了,便不再說什麽。反正過一會兒,她才會說到正題。
兩個宮婢進來,一左一右將未央扶了出去。
蕭衛霆對高公公道:“去驛館請靖元帝來一趟。”
“等等。”韋後急聲道,“這是衛國的家事,和靖元帝有何關係。”
蕭衛霆睨著韋後,“家事?靖元帝是未央的夫君,現在你要問罪他的妃子,難道還要瞞著他不成?”
韋後一怔,據朱太後傳過來的消息,靖元帝對未央若遠若近,若即若離,說寵愛是寵愛,可說不寵愛也是有據可循。上次她故意通過陸長風知道他和未央之間的誤會,根據驛館裏驛臣的回稟,似乎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影響。
未央,她知道殺不了。但借此探探虛實,順便離間一下皇上和她的父女關係,也不失為一招好棋。
韋後斂下眼眸,暗自腹誹道:“唐宛如,你以為你死了,事情就了解了嗎!我要你的女兒在這個世間受盡痛苦。”韋後心中暗自腹誹著。
高公公瞅著韋後不再說話,趕緊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