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心裏已經痛得滴下血來。其實在鹿城的時候，不也是一樣。父皇將她和親了，雖然是有內疚，不過到底還是將她當做交易品，換來了衛國的安全。

母親說得對，帝王向來都是無情的。

電光火石間，她猛然領悟到了某種說不出來的東西。母親母親……

蕭衛霆沒有聽到未央的答複，聲音提高了些，“未央，你自己說，說什麽，父皇都答應你。”

李雲昊一把將未央攬到自己的懷裏，迎上蕭衛霆微怒的目光，語氣淩然，“朕覺得該將朝陽公主也打一頓，讓她長長記性。朕的怡妃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動的，哪怕是她的姐姐，她的母後。”

蕭衛霆雖然給了李雲昊極大的禮遇，但是這裏畢竟是衛國，而他是衛國的九五之尊。即使衛國曾經敗給了雪國，輸了十五座城池；即使衛國每年都要向雪國納貢，但這裏仍然是衛國。不僅如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算是他的女婿，他卻堂而皇之，不留餘地地警告恐嚇他，他簡直就是太目中無人了。

“靖元帝……”他臉色陰沉地道。

“父皇……”未央及時截斷了他的話，輕推開李雲昊跪了下來，“父皇，未央不願傷了一家人的和氣，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吧。隻是，女兒有一個不情之請，請父皇能恩準。”

蕭衛霆看著未央，良久才道，“什麽不情之請，說來聽聽。”

未央啟奏道：“翠珠臨終之前，讓我能夠替她照顧翠環。”

“不行。”蕭衛霆還沒有說話，朝陽就說道。

韋後立刻低斥道：“朝陽！”

朝陽的倔強勁兒犯起來，一點兒不比未央差。

“未央，翠環是我的宮女，憑什麽給你。”她氣呼呼地質問道。

未央側身看向朝陽，嬌豔的容貌嚴重扭曲，“姐姐，這是交換條件。翠珠為我而死，我自然會完成她的心願，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姐姐，你殺了翠珠，還敢將翠環留在身邊嗎？”

這句話明顯帶著威脅的成分。蕭衛霆想起剛才李雲昊的那些言辭，又聽到未央的這些語句，心裏極為不舒服。而此刻韋後也有自己的算盤，如果她能讓蕭衛霆和李雲昊當場鬧翻，李雲昊帶在衛國的親兵有限，說不定能夠給朱太後製造機會，兩邊互相幫助，各取所需。

“未央，你是在狐假虎威嗎？”韋後瞟一眼蕭衛霆不悅的神色之後，對著未央說道。

未央心裏一緊，麵上卻笑道，“母後說笑了，這裏沒有什麽虎，也沒有什麽狐，我們都是一家人。”

李雲昊恭謹地向蕭衛霆行了一個禮。蕭衛霆猝不及防，整個人一愣。李雲昊不以為意，道：“嶽父大人，未央剛才說得對，雖然朕是一國之君，但從人倫上講，也是您的女婿。韋後剛才的話嚴重了。不過是一個宮婢，未央帶回雪國，也算是多一個人照顧，又了全了她的心願。您素來對未央疼愛有加，未央的性子，您應該最是了解的。”

韋後原就理虧，此刻李雲

昊又大事化小地服軟。蕭衛霆本來就是為了自己的麵子才心有不悅，現在李雲昊給了他麵子，他自然也就算了。

歎了一口氣後，韋後對著未央道，“翠環，你帶走吧。”

朝陽急了，“母後……”

“閉嘴。”韋後瞪她一眼，“你什麽時候能夠收斂你的公主脾氣。我平常都是怎麽教你的。”

朝陽囂張是囂張但對韋後卻是懼怕，見韋後生氣，她也不再多嘴。

“杏嬤嬤，你讓翠環收拾收拾，帶過來吧。”韋後轉身對杏嬤嬤吩咐道。

“諾。”杏嬤嬤應一聲，轉身出去。

翠環知道翠珠被殺的消息，淌眼抹淚，正傷心難過，聽到有宮婢叫她，“翠環，杏嬤嬤找你。”

她嚇了一跳，趕緊擦了擦眼淚，站起身，朝門口走去。還未走到門口的時候，杏嬤嬤已經進來了。

“杏嬤嬤！”翠環見禮道，“杏嬤嬤請坐。”她說著讓進來，給杏嬤嬤讓了一條道。

杏嬤嬤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對著她道：“未央公主想要帶你到雪國，你可願意？”

翠環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為什麽未央公主會有這樣的打算，不過心裏依舊是歡喜異常。能離開朝陽公主，哪怕就是到最苦的浣衣局去，她都是高興的。

杏嬤嬤見她臉上帶著喜色，咳嗽了一聲。翠環頓時將笑容收斂。

“皇後娘娘這次派你去雪國，是有重要任務的。你的家人，娘娘會好生照顧，但如果你在雪國的時候膽敢對娘娘有二心，你的家人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剛才脫離苦海，劫後餘生的快樂，仿佛一陣拂過麵頰的春風，一晃而過。

“什麽，什麽任務？”翠環顫抖著聲音問。

杏嬤嬤對著翠環招招手，翠環湊近她，她在翠環的耳邊耳語兩句。翠環頓時嚇得麵色蒼白，噗通跪了下來，“杏嬤嬤，翠環，翠環無才無能，恐怕不能完成皇後娘娘的囑咐。”

杏嬤嬤蹲了下來，“現在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就是答應皇後娘娘的要求，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她沒有說完剩下的話，而是轉頭望了一眼門外。

翠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宮婢正端著一個托盤站在外麵，而托盤裏有一個翠色的酒壺，還有一個杯子。

她的身子禁不住顫抖起來，帶著哭腔，“我答應，答應就是了。”

杏嬤嬤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好自為之，想想你的家人，你可以做到了。”，說完，她站了起來，道，“收拾幾件要緊的東西，隨我去龍華殿。”

“諾。”翠環答應著，轉身將重要的幾件東西收拾了幾件，就隨著杏嬤嬤一起出去。

杏嬤嬤帶著她走進龍華殿。翠環的頭低垂著，給皇上，皇後，公主都行了禮。韋後才道，“從今天起，你就隨著未央公主去雪國吧，好生伺候。”

“奴婢遵命。”翠環跪在地上叩頭。給韋後叩完頭之後，她又去給朝陽叩頭

，朝陽冷嘲熱諷道，“我已經不是你的主子了，你的頭，我可受不起。”

未央來到翠環的身邊，扶起她，微笑道，“以後你就服侍我。隻是此一去，不知何年才有機會回衛國，難為你了。”

“能有機會伺候公主是奴婢的福氣。”翠環含淚笑著，心中內疚異常。

蕭衛霆見事情圓滿落幕，臉上笑道：“未央，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朕和靖元帝還有些事情要談。”

韋後行禮道：“臣妾告退！”

“朝陽告退！”

“兒臣告退！”

“未央告退！”

殿中就隻剩下李雲昊和蕭衛霆兩個人，還有幾名內侍。高公公對著幾個內侍使了使眼色，帶著他們魚貫而出。

李雲昊道：“不知陛下讓我留下來，所為何事？”

蕭衛霆從上首走了下來，來到他的麵前，認真地將李雲昊打量了一番，才開口，“如果你不是一國之君，不是雪國的國君。朕會很放心將未央交給你照顧。”

“聽陛下的意思，是後悔當初的決定了。”李雲昊的臉上是淺淡的笑容。

蕭衛霆笑道：“現在才說後悔不後悔，已經不重要了。朕今天留你下來，一則是想和你解釋一下長風和未央之間的關係。長風這孩子是朕看著長大的，自從朕將未央帶回來，他便和未央一起長大，兩個人算是青梅竹馬吧。朕本來想的是等未央到了年齡，就讓他們兩個人成親。可沒想到中間出現了變故。朕知道長風心裏苦，也知道未央心裏苦。但朕可以保證，他們兩個人中間在未央和親那一刻起，就已經劃清了界限。上次長風到貴國，你誤會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是朕的考慮不周。”

“陛下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不管陸長風和未央之間是什麽關係，未央現在都是朕的怡妃，是朕的女人，任何妄圖染指未央的人，朕都不會手下留情。”李雲昊聲音平和，卻字字珠璣。

“這是當然。朕隻是希望你能對未央好一點，多嗬護一點。朕和你都是國君，雖然國家不同，但是道理都是一樣的。後宮更多的時候是作為一種政治載體而存在的，人人都認為帝王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生殺予奪，其實沒有知道帝王失去的東西更多。你的後宮人數應該也不會少，未央的性子，她恐怕不會容許和別人去分享自己的愛，就像她的母親當年一樣。朕不知道她會惹出什麽亂子，但是朕看得出，未央對你是有情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李雲昊，眼中泛起父愛的柔光。李雲昊似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父皇，那個始終都溫柔慈愛地看著他的父親。

“陛下的話，朕記住了。”

蕭衛霆又道：“二則，如果有一天衛國和雪國真的發生了戰爭，朕希望你能給皇室一脈平安的生活，能不分衛國雪國，兩國子民一視同仁，都能安享太平。假如，朕是說假如，梁國對衛國興兵，希望雪國能伸出援助之後。相比梁國，朕更願意看到你來統治朕的子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