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柴烈火一觸就燃◎

“你們去吧。”

一陣詭異的寂靜中, 顧雲合淡聲開口。

方一可不自然猛咳了幾聲:“那我和學弟就去吃了嗷,你,你們……”

她憋半天,憋出來句“玩得開心”。

然後趕忙拉著季一汶跑了。

顧雲合繞到副駕駛那邊上了車, 係上安全帶。

周憚慢悠悠發動車子, 沒說話。

黑色大G暢通無阻地開進了學校。

校門口保安瞧見他的車牌號就給放了行。

周氏集團有在寧圳大學投資部分科研項目, 顧雲合在新聞上看到過。

想必開進來也是為了這事。

顧雲合沉默地坐在副駕駛位上。

她這才發現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都是周憚主動開口說話, 挑起話題,兩人間基本就沒冷過場。

不像現在。

她盯了眼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隻是來陪方一可麵試的所以剛好在門口遇見季一汶?

然後他又剛好撞見季一汶請她和方一可吃飯?

顧雲合正糾結著, 車已經停下了。

“上去找蔡院說幾句,在這兒等著。”周憚解了安全帶下車。

他沒熄火,淡聲拋下句話就走了。

顧雲合在車上,瞧著男人慢慢往一邊辦公樓走的背影。

她抿了抿唇。

車上空調沒關,待著有點無聊。

顧雲合側身過去熄火,把車鑰匙拔了, 想下車轉轉。

下車後她才發現, 車停的居然是這個位置。

車停在學校大禮堂後麵的停車場。

就是當時她參加辯論杯決賽時的大禮堂後邊。

隻不過現在路兩邊樹上的葉子比當時多得多,不再是當時那蕭瑟的模樣。

她還記得就是在這裏。

結束辯論賽後她往外走著, 想讓方一可幫她帶點東西回寢室。

才下台階,過了拐角, 就看見周憚懶懶散散叼著煙,靠在他那輛拉風的跑車旁邊。

風搖樹晃,男人靠在車旁笑得散漫, 問她想不想和他談戀愛。

這也幾乎是她心動伊始的地方。

沒想到過去這麽多年, 回到熟悉的地方, 那些本以為都忘記的場景還能清楚地回憶起來。

甚至當時周憚嘴角那抹痞氣的笑,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周憚從辦公樓裏下來了。

男人走過來時樹葉的陰影一點點打在他臉上,光飄影掠,掃過他鋒銳淩冽的五官。

隻不過他麵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

顧雲合回過神來,走過去,乖乖抬手想把車鑰匙拿給他。

她嚅嚅嘴:“車上有點悶,下來走走……”

她話還沒說完。

遞過去車鑰匙的手腕已經被男人微涼的指尖逮住。

顧雲合疑惑抬眸去看他。

周憚同樣撩起眼皮瞧過來。

桃花眼眼底閃過道晦澀不明的光。

緊跟著一陣天旋地轉,一聲悶響後,她背抵著大G車門,雙手被周憚一隻手扣住,被吻得出不了聲。

顧雲合沒防備,一下子周身的氧氣都被奪走完了似的。

她腿腳發軟,耳邊是兩人唇齒交纏間粘膩的水聲。

她不舒服唔了聲,扭了扭被扣在背後的手。

周憚勁沒鬆,更往深了親她。

顧雲合這下是真要呼吸不過來。

她報複性咬了口麵前人,用一雙含著水光的眼睛瞪著眼前人。

周憚掀開眼和她對視。

明明這人嘴上還在做著這般親密色情的事,把她吻得快透不過氣,眼底卻沒什麽情緒。

他涼涼說:“扭什麽。”

顧雲合隻感覺扣著自己的手更用力了點。

“還想著去和你那小男友吃飯?”

他說完又不管不顧堵上她嘴。

“我沒有……”

解釋的話被男人盡數吞咽入腹。

顧雲合紅著眼,氣得隻能發出嗚嗚聲。

明明這人知道一開始她就是帶著季一汶來騙他的,她和季一汶根本一點事情都沒有。

路那邊傳來點腳步聲。

像是有學生嬉笑著走過來了。

顧雲合有點急。

但麵前人哪有半點害臊想躲的樣子。

掙紮間,顧雲合一腳踩在周憚腳上。

男人輕嘶了聲。

腳步聲又沒有了。

那幾個學生像是回去重新走了條道。

顧雲合又被扣住手重新抵在車門上。

周憚覆在她纖細的脖頸間,蜻蜓點水般輕輕吮吻著。

他抬起眼來掃了圈周圍,眼神暗了瞬。

兩人誰都沒有忘記這個地方。

兩片唇瓣重新相接的片刻。

周憚似是低笑了聲。

“顧雲合。”

他說,“五年前在這兒等你的時候,老子就想把你摁在車上親了。”

……

重新回到車上的時候又過去大半個時辰了。

“等會去和郭自橫他們吃個飯。”男人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說道。

顧雲合坐副駕駛上哦了聲。

開到路口,等紅綠燈的間隙,周憚從車上放著的煙盒裏滾出來根煙銜嘴裏。

他撈出打火機,抬手攏火點燃了。

筋骨微突的手夾著煙,懶懶散散搭在車窗沿上。

顧雲合看了眼煙盒的牌子。

“為什麽不抽萬寶路了。”她冷不丁出口問。

周憚扭過頭來睨她眼。

綠燈亮了。

他鬆了手刹換擋走,扯了下唇角:“你說呢?”

抽煙隻抽萬寶路,一生不走回頭路。

顧雲合又不說話了。

她默默垂下眼。

兩個人現在的關係還是很怪。

要說沒複合,普通異性之間不該幹的事情都幹得差不多了。

但要說真的複合了,兩人也都清楚。

五年前的那道坎還沒跨過去,亙在中間像是顆拔不掉的刺。

半個月之後顧雲合要不要走也不知道。

車內的氛圍又安靜下來。

十多分鍾後,黑色大G開到一家燒烤店外邊停下來。

這裏是寧圳裏有名的夜市一條街,從街頭到街尾,小龍蝦燒烤夜啤酒,一眼望不到頭。

大夏天的晚上,坐在露天壩吃燒烤的人還是非常多,各色顏色的塑料椅子擺了滿街,比人還大的黑色大風扇哐哐哐吹著。

顧雲合跟著周憚往一桌人那邊走。

“喲,憚哥來了!”

“不行啊這,你怎麽又是最晚到的,罰酒!”

“哎老板!給這再拿雙碗筷來!”

一群人吆喝道。

跟在後麵的顧雲合這才一點點露出來。

一群人的話戛然而止。

周憚倒是泰然自若地坐下,還給拉開了一邊的塑料板凳:“坐這兒來。”

顧雲合乖乖坐下了。

兩位當事人是最淡定的。

一桌人你看我我看你,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唐毅旗驚得手裏兩串大腰子都掉桌上了。

畢竟上次這兩人見麵的時候,還是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結果這才多久又走到一塊來了!

最終還是過郭自橫咽了口口水,硬著頭皮問:“不是,你倆這是……”

他咂舌,“又好了?”

一桌人也豎著耳朵等回答。

周憚沒說話。

顧雲合低低嗯了聲,算是回應。

郭自橫爆了句粗口,朝他倆比了個大拇指:“您倆牛逼。”

五年前在一起的時候驚呆眾人,分開的時候轟轟烈烈。

五年後複合帶給他們的震驚效果也一點不小。

看這架勢還真他媽是要相互糾纏到死了。

“艸,怪不得前段時間我瞧著周爺挺不對勁的,感情還真是因為顧……小嫂子回來了啊。”唐毅旗順勢改口。

一群人也在心裏默默感慨。

他們都還真以為這兩人是互相放下了。

結果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彼此身邊。

桌上還有幾個女人今晚就是奔著周憚而來的,此刻都在偷偷打量著顧雲合。

唐毅旗身邊有個女人扯了扯他衣角,委屈喊了聲唐哥。

“什麽事?”唐毅旗把那倆大腰子串拿起來。

女人暗暗指了指顧雲合,撅嘴:“你不是說周總單身嘛,這個女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而且她瞧著眾人的樣子,周憚和他旁邊那女人的羈絆還不是一般的深。

“別想了。”

唐毅旗慢悠悠感慨,“你周總這輩子是死栽在那個女人身上了。”

郭自橫喊了幾大件啤酒。

挨個倒到顧雲合那裏的時候,他頓了下,問:“小嫂子你喝不?”

周憚還懶散靠在塑料椅子的椅背上。

顧雲合聲音輕飄飄的。

她拿的那個大的玻璃杯,聽不出半點猶豫:“喝啊。”

周憚眼皮像是抬了下。

郭自橫給她滿上了。

酒精是當代社會年輕人最有效最幹脆麻痹自己的方式,白天匆忙進出高樓大廈朝七晚九的打工人隻有在晚上才會現出疲憊不堪的原形,在各個煙火燎香的夜市鋪或者酒吧裏肆意談笑,或大聲哭訴,釋放著壓力。

一桌人劃拳行酒令,還是老樣子。

顧雲合不太會國內的這個,被帶著教了幾局,也慢慢上手了,有輸有贏,喝了不少酒。

她雙頰微紅,人還是清醒的。

眼看著又輸掉一局。

她拿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小嫂子五年不見酒量見長啊!”

“女中豪傑!”

桌上一片叫好聲。

顧雲合心想這算什麽。

她想說自己在意大利還有對瓶吹了好幾次的時候。

有個人說道:“我還記得以前喊小嫂子喝酒,憚哥還攔著不讓喝,說嫂子一杯倒。”

他佩服,“這就叫什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顧雲合頓了下。

她往旁邊看了眼。

好像自她參與進喝酒開始,周憚就沒怎麽說過話。

男人眸色有點沉,一直看著她。

眸子裏帶著點說不出的情緒。

她笑了笑,放下酒杯:“我去個衛生間,你們繼續啊。”

然後起身朝著一邊走去。

燒烤店的衛生間沒分男女,就一左一右兩間。

顧雲合上完從一邊出來,在洗手台洗手。

另一邊廁所的門也打開,走出來個腳步有點飄,臉喝得通紅的男人。

男人呼著粗氣,抬眼看了下她的臉。

然後壞笑著就伸手來摟她的肩。

“妹妹一個人來的?”

顧雲合皺著眉躲開,剛想出聲罵人。

後麵伸出來隻修長有力的手,已經拎起喝醉男人的衣領把他甩出去外麵。

“□□……”喝醉男人踉蹌著被甩出去,差點倒在地上。

他一邊罵一邊抬頭,瞧見周憚的臉。

罵人的話卡在喉間,喝醉男人灰溜溜地走了。

周憚轉過身,在顧雲合身上掃了眼。

顧雲合還挺淡定的。

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她腦子稍微有點點暈乎乎的。

她開口說:“你甩他幹什麽,我還沒來得及開罵呢……”

周憚就皺眉。

“什麽時候學喝這麽多酒的?”男人聲音沉沉落在她耳底。

顧雲合躲開他目光,抬腳想往外麵走。

她眼神躲閃,嘀咕:“就在佛羅倫薩偶爾喝點……”

佛羅倫薩大大小小的酒館都快被她喝遍了。

最開始一杯倒,還有還幾個外國男人想把她帶回去,幸好安娜在旁邊彪悍罵人。

再到後來,她已經能很熟練地和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玩各種酒桌遊戲了。

周憚眼皮壓了下來。

他往外邊掃了眼,直接把她又拉回了廁所隔間裏。

門鎖哢噠一聲鎖上了。

頭頂天花板的燈還在一閃一閃地照著,有幾隻蚊子嗡嗡繞著燈泡在飛。

顧雲合被捏著下巴,強迫和麵前人對視。

“為什麽喝?”周憚問他。

兩人唇挨得很近。

顧雲合有一瞬間思緒飄遠。

因為那些讓她遠渡重洋來到佛羅倫薩的事,因為放不下的那些人。

因為她自己也痛苦得要死,糾結得要死。

但她不想說。

她笑著湊上去親他,試圖繞過這個話題。

周憚知道這人決定不說的事就算把牙咬爛也不會說出口。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把顧雲合抵在瓷磚上吻她。

兩人嘴裏都帶著酒味。

他們可都太清楚了。

懸在彼此之間的那根,繃得緊緊的弦。

碰不得,問不得。

一旦說出口,那些強裝在跨不過的坎前麵的所有複合假象就會土崩瓦解。

幹柴烈火一觸就要燃。

顧雲合被他弄得難受,嗚咽一聲,仰起頭,看見舊燈泡周圍,幾隻小蟲子還在嗡嗡飛著。

滾燙又火熱的唇瓣又貼上她纖細的脖頸。

顧雲合今天穿的裙子。

她渾身一哆嗦,死死抱緊著麵前人。

顧雲合眼底泛著霧氣,等到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張開嘴用力咬了一口麵前人。

周憚吃痛悶哼一聲,手上動作沒停。

兩人的親密一次比一次猛烈,情感也一次比一次豐沛。

因為那根弦在越繃越緊。

直到終於承受不住,會斷開的那一天。

廁所隔間的門突然被人敲響,有人喊:“倩倩,你是不是躲裏麵在!”

顧雲合被這突然響起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雙重刺激下,她緊跟著嗚咽出來。

“艸……”

周憚笑著看了眼自己手。

亮晶晶的。

“這麽多?”他低笑一聲。

顧雲合羞紅著臉,埋在他身前。

外麵人還在敲門:“倩倩你別不說話啊,怕什麽,出來繼續陪哥哥們喝喝酒唄!你再不開門我可踹門了嗷!”

男人不爽嘖了聲,撩起眼皮看向門外。

他啞著嗓子,罵:

“……給老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