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心想,她就說太後這老妖婆肯定不讓她那麽舒坦麽,怎麽會一連幾個月都不來她的梅園找茬呢,原來是在有人支招,讓她們先放鬆警惕啊。
她一個人在梅園倒是沒什麽,隻是這安好還懷著身孕,過不久就該臨盆了,怎能經得起折騰?看來她是這要把安好送出宮,待平安產下龍子,再帶回來了。她吩咐小太監趕緊去準備飛鴿,這事還是得通報皇上一聲,隻是不知會否夜長夢多。
沐清的擔心不無道理,她們還沒等到皇甫明的回信,就迎接了蕭貴妃除去年初一之後的第一次大駕光臨。沐清擋在安好的身前,那隆起的腹部儼然成了蕭貴妃眼中的毒刺,欲除之而後快。
“本宮說這些日子怎地連好妃都不去給太後請安了,原來是跟梅妃兩個人密謀著什麽。”
蕭貴妃一開口就直奔安好而去,安好忙要跪下來,被沐清拉住,她眼眸微眯,冷冷地說道:“蕭貴妃是太清閑了嗎?這麽喜歡梅園!或許到時候跟皇上奏上一折,要了我這梅園做冷宮,如何?”
蕭貴妃一窒:“你,別欺人太甚!你可知這是以下犯上!”
“哦?以下犯上?我還真不知道呢。”沐清嗤笑,“我做皇後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兒呢!”
蕭貴妃吵不過她,隨後拿起桌上的茶壺就向她摔去。沐清伸手一撈,接住了茶壺,輕輕摩擦了一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惡狠狠地盯著蕭貴妃,說道:“蕭貴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是想跟我一較高下,隨時奉陪!”
蕭貴妃被她的眼神嚇得心悸,不過還是挺胸抬頭,趾高氣昂地說:“賤人,你以為我怕你?小心別被本宮抓到把柄,等皇上回宮,本宮定會參上一本,到時候看是誰進冷宮!”
沐清聽到她這話,想必她已經有法子了,是要去皇甫明麵前無中生有了嗎?“盡管去吧。”她一點都不害怕,她巴不得進冷宮,最好將她攆出宮去,這樣她才能自由自在,若是這蕭貴妃有法子讓她再也回不了皇宮,那真是要感謝她八輩兒祖宗了。
皇甫明並未收到宮內的飛鴿傳書,隻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於是改了行程,不再暗訪,丟下跟去的幾個人,獨自一人快馬加鞭趕回宮。
沐清放出的那隻鴿子被人射落,正當這人準備烤鴿子的時候,發現了鴿子腿上的書信,信上熟悉的字體,讓他雙唇顫抖不已,當下扔掉鴿子,往帝都趕去,他迫不及待想見她一麵。
此時的梅園中,正忙碌得風風火火,沐清焦急地在門外走來走去,想要推門進屋,卻被小七攔住,死活不肯讓她進去,怕沐清染了晦氣。
沐清柳眉一豎,眼眸圓瞪,嗬斥道:“掌嘴!好妃生的可是龍兒,這是福氣,怎能是晦氣?”
小七拗不過她,隻得讓她進屋,穩婆是從宮外請進來的,她不放心宮內的人,如果不是蕭貴妃大鬧梅園,安好是不會早產的,但願母子平安,沐清雙手合十
,虔心禱告了一番。
“梅妃娘娘!”穩婆憂慮地喊道。
沐清立刻走了過去,說:“何事?”
穩婆捏著安好的雙腳,一臉的焦急:“娘娘,這位娘娘怕是難產,孩子被臍帶纏住了脖子,這頭出不來,那就……哎!”一屍兩命,她不敢說啊!
“怎麽會這樣?”沐清明白她所言之意,這樣下去,恐怕孩子活不成,安好她也會大出血,這可怎麽辦?“穩婆,你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嗎?”她頓時沒了主意,隻能依靠穩婆豐富的接生經驗了。
安好渾身被汗濕了個透,頭發淩亂得不像話,難受得直哼哼,連喊叫都沒有力氣了。微弱的喘息聲從**傳來:“姐、姐姐,安好求姐姐救救孩子,救、救救孩子……”她不停地念著,隻求把孩子生下來,她不希冀自己能夠活下來,隻要孩子平安就好!
“安好,快別說話了,咱們再用把力,把孩子生出來好不好?”沐清見她雙眸泛白,心驚得不行,立刻喊小七去召太醫。穩婆饒是經驗豐富,也不敢隨意對皇上的女人動手啊,這孩子已經快沒了氣息,她不敢用力往外拽。
“穩婆,你到底快點想辦法啊!”沐清氣急攻心,衝著穩婆大吼,安好卻在此時沒了動靜。
沐清不停地跟她說著話:“安好,別睡過去,聽著安好,皇上快回來了,你快醒來……”
穩婆心一橫,上前抓住娃娃的腳往外扯,看到臍帶立刻驚喜地喊身旁的人把剪刀遞過來。孩子終於平安出世了,是個胖小子,穩婆一拍屁股,這小子就嗷嗷大哭,聲音洪亮,絲毫沒有受到剛才被臍帶纏住脖子的影響。穩婆擦掉嬰兒身上的血跡,包在繈褓中,抱到床邊給沐清看:“娘娘,是位皇子。”
沐清恍若未聞,隻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的人眼眸微閉,早已沒了氣息。
小七拉著太醫跑進來,太醫氣喘籲籲地跪在跟前:“給梅妃娘娘,好妃娘娘請安。”
沐清動了,扭頭看了看太醫,起身站定,良久才揮了揮手,說道:“回吧。”她一陣眩暈,立刻扶住床邊,才一會兒工夫,就憔悴得厲害。
“主子!”小七不明白,為何主子不讓太醫給好妃診斷?
沐清的眼角劃過一滴淚,她悄悄擦去,站直說:“皇上何時回?”
小七低下頭,說道:“皇上沒有回信。”
“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沒有?”
“回了,說皇上一人在幾天之前就已先行回宮了。”
那皇甫明人呢?去哪裏了?他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消失?
“給好妃料理後事吧。”她想了想,輕歎了口氣,淡淡地說道。
小七聽到這話,驚慌地倒退了幾步,捂住嘴巴,得知這個消息,頓時屋內屋外哭成一片。沐清緊握住拳頭,泛白的關節顯示出她極度憤怒。
皇甫明本早已就回到了帝都,而他卻碰上了一件事
,他不知道宮內的事,宮內的人也不未曾知道外麵的事。他在路過洛府的時候,竟發現洛府圍著許多百姓,府內血流成河,從傷口看來已經死去多時了。他沒有趕回宮內,而是先去掩蓋風聲,這事如果被沐清知道,她恐怕也會活不下去,待到料理好一切之後,這才回宮,已是一日後。
剛一回宮,他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奔向梅園,卻發現梅園外掛滿素布和白色燈籠,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衝了進去,卻發現沐清正抱著孩子坐在院內的秋千架上,他鬆了一口氣,還好沐清沒事,可是心又一緊,既然沐清沒事,那孩子是誰,有事的是……
“你回來了。”沐清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她這樣的表情讓他心裏很害怕,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是,我回來了,好妃她……”
“死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兩個字卻重重地擊在他的心底,猶如晴天霹靂,他倒退了幾步,不敢置信,怎麽可能?他出宮前還好好的,怎地半個月時間,就會死了呢?
“你不來看看你的孩子嗎?”她起身抱著孩子向他走去。
那是他的孩子?是好妃替他生的孩子?這幾個月在梅園裏,他經常碰到安好,雖然說不愛她,但好歹是他未來孩兒的娘親,他對她有了一點憐憫之情,早知道會在這個時候出事,他說什麽也不該離開的。
看著沐清懷中的孩子,他伸手抱了過來,多麽粉嫩的孩子,小鼻子小嘴巴,是他皇甫明的孩子,他一直幻想著會和沐清有個孩子,誰曾想到竟然會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呢。
沐清氣他惱他,可是又一想,他又沒做錯什麽,微服出巡是為了百姓,她也曾為了百姓棄他們而去,她現在又在惱什麽?皇甫明沒有錯,錯的是蕭貴妃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安好就不會動了胎氣,她會讓她生不如死。
“如果有一天我要做一件傷害別人的事,不管是對是錯,我希望你不會阻攔我。”沐清斂去眸中的仇恨,說道。
皇甫明怔怔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抬頭漾起如花的笑靨,說道:“安好在等你。”
說完她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孩子,指向房中。她想留給安好跟他獨處的時間,這是安好的心願,她早就明了,奈何皇甫明不解風情。
皇甫明推門走進屋內,安好就在躺在**,他上前看到了她的臉龐,她嘴角勾起,還帶著笑顏,精致美豔的臉上紅潤有光澤,仿佛隻是睡著了。
他撫著她的麵龐,忽地,他感覺眼睛有些濕潤,好像有什麽從眼眶中湧了出來,他伸手觸碰了一下,濕濕的,是眼淚嗎?他怎麽會流眼淚?自他懂事起,就再也沒流過眼淚了,怎會為這樣一名從未在心裏停駐的女子流淚呢?
他看著安好,喃喃自語:“對不起,朕回來晚了,對不起……”他為了洛府的事奔波,卻沒有想過她在宮裏受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