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玄來之前,村民們已經商量了很久,雖然是一起討論如何麵對牛頭一夥注定要來的報複,但卻產生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
第一種想法是,山賊們無非是想要些錢糧,隻要不太過分,幹脆就給了他們算了,道歉也好,補償也罷,隻要他們找不到唐玄,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這樣認為的是以村長為首的一群上了年紀的老人。
但是另一種意見就完全不同,顯得非常有活力,有血性。
以趙奎為首的年輕人認為,被山賊們勒索了好幾年,雖然不至於交糧後會吃不飽肚子,但總是這樣被人欺負著過日子實在不像話,還不如和他們幹上一場,就算不能滅了這夥強盜,好歹也讓他們不敢再打穀頭村的主意。
還有幾個女人怯怯的建議要不要再去報官,結果她們的提議立刻招來男人們的訓斥。
以前被山賊騷擾的時候也嚐試著去報官,不過官老爺顯然對幾十個藏身山林、有些風吹草動就逃之無蹤的山賊毫無辦法。
縣裏的捕快們假模假式的追剿了幾回,卻連根賊毛兒都沒有擒獲。而那些賊人行事也頗為得體,據說在賄賂官員這方麵他們也很有一套。
於是官匪一家親。
這樣一來,山賊們更加肆無忌憚,官老爺的私庫更加財源滾滾,至於百姓的疾苦死活,明顯不在雙方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報官毫無意義,剩下的就是在繼續忍辱偷生和拚死一戰這兩種辦法上選一個。
雙方各持己見,吵得不可開交,劉五一直皺著眉頭,卻沒有發表過意見。
他實在是無話可說。
按照他的意思,早就在山賊第一次勒索的時候就該跟他們硬拚,讓那幫家夥見識一下難啃的硬骨頭。
結果當時大多數人選擇了隱忍,村長的決定劉五也不好說些什麽,從而導致了今日山賊們愈發的猖狂,完全的不把村民放在眼裏。
附近幾個村子的青壯加在一起的話,絕對不下五百人,結果卻被不足百人的山賊欺壓,這口氣劉五也咽不下去。
但是村裏長者們的意思是,既然別的村子都按規矩奉上孝敬,那穀頭村就不應該去做反抗的出頭鳥,有家有業的農戶,如何得罪得起那些凶神惡煞。
沒人敢做出頭鳥,於是大家都隻能做被宰的呆頭鵝,牛頭一夥人靠這幾個村子的供養,平日裏再做些無本的買賣,日子過得極為逍遙。
但是昨天唐玄打了牛頭之後,村中年輕人的勇氣再也無法被老人們壓製,紛紛表示絕不會再任人欺辱,各個滿腔熱血的喊打喊殺。
劉五曾經很想看到村民們有這樣的決心和鬥誌,但是現在他想的更多的是爭鬥之後的結果。
會有多少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麵?會添上幾個寡婦?
劉五自己或許不怕死,但是他害怕留下孤兒寡母的無人照顧,如果和山賊火拚,就算是贏了,也必定會有人死傷,這是顯而易見的。
拿不定主意的劉五隻好不說話。
人們開始繼續爭吵,各自說著道理。
這時候他們聽到有不同的聲音響起。
“小花,你猜他們這樣吵下去會不會把山賊都給吵死?”唐玄問。
小花笑著搖頭說不會。
“那大哥哥我去找些幫手解決那幫山賊好不好?”
小花立刻拍手說好。
村民們也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於是都不再說話,一臉希冀的看著唐玄。
村民大會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而唐玄適時的表態顯然是一個相對靠譜的辦法,如果成功,大家就可以免受山賊之害,就算失敗,後果也會先由別人來承擔。
於是眾人各自散開,把希望寄托在唐玄身上。
在劉五家,唐玄沒有行李可以收拾,於是把遊俠劍背在身後,劉五則體貼的把死去遊俠的錢袋一並給了唐玄,至於死人的遊俠徽章,唐玄可沒有興趣佩戴,何況,徽章上的名字不怎麽好聽。
村長也在這裏,對於唐玄的提議老人家還是有點不放心。
其實劉五心裏也沒底,但是目前這種狀況,隻能希望唐玄真的有那個本事,話說這小子看起來確實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也許真的有很強大的靠山。
唐玄顯得很輕鬆,打聽好山賊的老巢,拿了劉五畫的簡單地圖,隨即出門。
阿黃看到唐玄的打扮,就知道自己的差事又來了。
盡管不願意離開這舒服的享樂之地,但作為有著優良血統的坐騎,服從主人是不需要思考的事情,於是任由馬鞍加身,聽話的由唐玄牽著出了院子。
劉五和村長免不了要叮囑幾句,倒是小花毫無危機感的要唐玄快去快回,風箏這幾天有些破損,還要等唐玄來修理。
唐玄自然滿口答應,現在他還想不到,自己這一離開會那麽久,久到再沒機會看到自己做的風箏飛上天。
輕夾馬腹,有些日子沒有運動的阿黃小跑起來,很快就看不到送行之人的身影。
“不是普通人啊。”望著遠去的塵煙,村長感慨道。
劉五默不作聲,小花惆悵的拿著風箏。
天邊有雁飛過,雁鳴不知怎的有些沉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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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事自家知,唐玄當然沒有什麽可以隨叫隨到的幫手家丁護衛或者朋友。
雖然如果他去天都城,到占星台去找風道人十有八九會得到幫助,但是來回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就算他耗得起時間,但是山賊們怕沒有那個耐心。
唐玄可不想回來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參加村人的葬禮。
況且,對於風道人大罵自己沒出息的事情唐玄有點耿耿於懷,對付一些小毛賊而已,卻要去求助國師,實在是顯得小題大做。到那時風道人指不定會如何的嘲笑自己,所以唐玄決定不主動把臉湊過去丟那個麵子。
他早已經想過,既然這事是自己惹出來的,而且又大包大攬的想做一回逞強扶弱的英雄,那麽,孤身入虎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並不是唐玄一時衝動才做了這樣的決定,相反,他是經過了理智的思考,確認自
己對付那些山賊是有著勝算的。
既然都是小賊,自然不會有什麽太高明的武者,就連那個牛頭也不過是棒槌,憑借自己可以和入境武師相媲美的實力,對付他們不會太難。
當然,如果自己達到了入境的層次,那動起手來就會更加容易,說不定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在穀頭村修養的這段時間,唐玄並沒有隻是一味的犯懶,每天依舊會打坐運氣,當然,對於保命絕技玄空指也是勤練有加。
即使這樣,雖然能感覺到自己真氣的增加,玄空指雖然還是不能隔空發力,但是威力似乎也有所加強,不過唐玄知道自己還遠沒有達到入境的程度。
雖然不知道達到某一境界是什麽感覺,但是玄長空說過,如果你達到了,你自然就知道自己達到了。
這話說的很難懂,很像禪機。
於是唐玄自作主張把這理解為:一旦修為不再緩慢的進步,而是突然間以幾何倍的速度增長,那就是突破的證明。
很遺憾,到目前為止,唐玄還沒有看到那種證明。
有些興奮,但是並不畏懼。唐玄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不但體魄發生了變化,連膽量也在變大。
一把劍,加上不得不去的理由,膽大的唐玄帶著這兩樣武器,循著地圖,殺向了牛頭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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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夕陽正把自己的身體隱入群山,而牛頭則正在大發脾氣。
肉烤得不夠嫩,酒的味道清淡,甚至手下的胡須長得太過難看,總之,好像任何事都能成為牛頭生氣的理由。
其實他的手下都明白,包括牛頭自己也清楚,之所以生氣,完全是因為昨天在穀頭村遭受的奇恥大辱。
如果是幾年前的牛頭,被人打了嘴巴之後肯定會抽刀就砍,不會有任何猶豫。
但是和官府打過交道之後,牛頭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的強大不是手中的鋼刀,身後的兄弟,而是權勢。
自己這夥人殺人越貨看似作惡多端,但是和那些官服在身的大老爺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隻要那些權貴動一動手指,自己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牛頭慢慢的變得謹慎小心,正因為知道什麽樣的人是自己招惹不起的,牛頭告誡自己凡事要三思後行,切莫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在他看來,唐玄很像是自己不能招惹的人。
首先,見第一麵的時候唐玄扛著遊俠劍,而遊俠公會的規矩是,不是遊俠的人如果擅自攜帶遊俠專用的製式長劍,一旦被發現,就會被遊俠公會的人施以懲戒,這個懲戒除了會奪走不該佩戴的長劍,通常還會有些體罰。
比如砍掉一隻手,或者打斷腿之類的。
沒有人敢忽視遊俠公會的力量,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無視他們的規矩。
但是規矩也要講人情的,那些和遊俠公會交好的世家貴族,是可以偶爾“忘記”遊俠們的規矩的。
並且可以得到原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