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午上課的時候，德拉科一直在斟酌哪些該說，哪些需要隱瞞。
也許，他能讓教父決定這個，如果教父足夠理智和鎮定。
吃過晚飯，德拉科拿著那張可以忽略不計的就業指導單子，推開地窖嚴實的大門。
黑發教授正在批改作業，德拉科從教父打了兩道彎的眉毛推測，那些一定是格蘭芬多寫的。
德拉科坐到沙發上，不說話。
半個小時後，一臉肅穆的教授坐到他的對麵。
“……晚上好，教授。”德拉科適度表現自己的禮貌，在學校，斯內普隻能是教授。
“你變了許多。”斯內普翹起二郎腿，灼灼的目光緊咬鉑金少年，仿佛想要揪出什麽蛛絲馬跡。
“讓我想想……”德拉科做出猜測的模樣，頓了頓：“不再那麽冒失？”
一瞬間，斯內普幾乎想要抽出自己的魔杖，忍住，他壓低聲音：“或許，你能解釋？”
德拉科定定的看著警惕的教父，終是歎了口氣：“我猜您會更願意親自看。”
“什麽？”斯內普屏住呼吸。
“攝魂取念，您是大師。”德拉科指指自己的頭。
斯內普這次抽出了魔杖，魔杖的另一端離德拉科隻有一米遠，這個架勢卻像是準備攻擊。
“……也許您能告訴我，一切值不值得。”德拉科閉上眼睛。
斯內普的呼吸變的急促起來，他瞪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教子，很可惜，對方完全沒打算睜開眼睛，斯內普頓了片刻，終於念出咒語。
……
劇烈的爆炸聲，尖叫聲，呼救聲……這些比畫麵更加迅速進入斯內普的大腦。
“殺了他！”
“哈利——”
“阿瓦達索命——”
“阿瓦達索命——”
視線所及之處，全然的廢墟，麵容扭曲的黑魔王搖搖晃晃倒下。
“我們贏了？”赫敏捂嘴驚歎。
幾乎同步的，哈利也仰頭倒下。
“哈利！”赫敏發出淒厲的叫聲，她衝上去。
在場的鉑金少年呆呆的注視著這一切，然後在一波傲羅衝上前來時扭頭倉皇逃走。
記憶瞬間變化。
臉色蒼白的鉑金少年混在廣場中聽鳳凰社代表人慷慨激昂的演說。
“鄧布利多的記憶展示出，西弗勒斯?斯內普是無罪的，我們將給予他公正的評價……相對的，那些在逃的邪惡食死徒，我們必將追擊到底。”
背景是一片附和和歡呼聲。
“對於哈利?波特所做的一切，我們將牢記於心，各位，向我們逝去的救世主致敬！”
……
被人入侵大腦感覺很惡心，德拉科的下唇多了幾個微紅的牙印，突然的，力道徹底撤了出去。
德拉科在心裏歎息的同時睜開眼，對麵的那個男人向後踉蹌兩步，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到死神。
德拉科的眼神暗了暗，如果斯內普繼續往後看，將會看到未來斯萊特林們所遭受的命運，可是，他的教父，完全因為哈利?波特的死而方寸大亂。
德拉科站起來，看了眼似乎不願開口的斯內普，轉身朝大門走，走到門口時，他還是出聲：“這是我經曆的未來，不夠美好，對不對？”
在鉑金少年看不見的背麵，男人的身體明顯一顫。
德拉科走了出去，順手帶上門，他靠在門上，目光透過走廊的窗戶，落到連他也不知道的位置。
他是故意的，將這段記憶放在最前麵。
允許對方攝魂取念，表示完全的信任，但是，德拉科確實仍有顧慮，有些事他不願斯內普看到。
中斷了魔法，德拉科本該鬆口氣。
但是，他發現一個事實，他尊敬的教父西弗勒斯?斯內普比他想象中還要在乎哈利?波特。
還有一件事，重溫這個回憶，讓德拉科猛的察覺到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真相，波特那個時候明明躲的開，一秒鍾的時間差，足以甩掉死神，可波特卻站在那裏。
那個混賬是自殺的！
赫敏沒說錯，那個混賬早就想死了！
低低的苦笑出聲，德拉科喃喃：“教父，你會後悔嗎？”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那個不知感恩的混賬還是死掉了。
星期五的早晨，德拉科在大廳沒看到斯內普。
不願接受現實？不，不會，他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沒那麽脆弱。
德拉科搖晃著湯匙，沒有食欲。
這時，一隻貓頭鷹飛到長桌，扔下一個包裹，包裝華麗，一如馬爾福的風格。
瞅瞅包裹上的字跡，德拉科的心情輕快許多，看樣子，媽媽很高興。
提前離席，德拉科抱著包裹回到寢室，小心翼翼的拆開，裏麵是個食盒，擺放了各種各樣精致的糕點。
他母親不夠貴族的小愛好就是烤些小點心，雖然不常做，但足以使家裏的小精靈們為此屢屢撞牆。
咬一小口充滿檸檬氣味的餅幹，德拉科舔舔嘴唇，不算太甜，還有薄荷的清香，在口腔中逐漸擴散開。他伸手摸羊皮紙，隨意的書寫著讚美的句子。
他極少為此寫信稱讚，因為他隻要多表揚，母親就會將一日三餐都換成點心套餐，德拉科狡黠的眨巴眼睛，反正他現在還在學校，他想，接下來的幾天，父親會願意遷就母親的小小趣味的。
德拉科又吃了一塊，才將盒子蓋上放好，隨後，前往貓頭鷹棚寄信。
等德拉科再推開寢室門，他掉了下巴。
整齊的**一片淩亂，食盒敞開著，裏麵隻剩下些許碎末，食盒旁邊，薑黃色的大貓滿足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像是在打飽嗝。
“克魯克山……”德拉科忙關上門，老天，它連斯萊特林的寢室都能闖進來？
大貓側頭，用爪子將某樣東西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德拉科低頭看，又是巧克力？
難道是他沒吃早飯，這家夥就送到這裏來了？來送食物卻又將他媽媽所做的點心全部吃光？
“你不該是吃魚的嗎？”德拉科不得不重新整理床鋪。
克魯克山搖晃著腦袋，尾巴就像在跳舞。
哦，克魯克山是雜食性動物，德拉科總結完畢。
媽媽，你可以多寄點過來。德拉科決定在下封信加上這一句。
“我會記得吃飯，你不必這麽監督。”德拉科點點貓鼻子，看看克魯克山似乎又肥了一圈的肚子，他一把將貓抱起來，果然重了，算了，都說貓是越肥越可愛。
克魯克山多逗留了五分鍾就小跑出去了。
德拉科眨眼睛，麥格教授真該向克魯克山學學，明明比克魯克山瘦一半，卻沒有克魯克山一半的靈活自然。
兩天後，德拉科再次麵見他的教父。
是斯內普叫住的他，理由和上次一樣，探討未來。
地窖裏的溫度比上次冷許多，德拉科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
男人難以掩飾的憔悴，削瘦的蒼白麵孔與淡淡的黑眼圈交相輝映，斯內普從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他所痛恨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死了？”
德拉科想過，斯內普會問他什麽，卻萬萬沒有料到是這一句。
“大概是。”德拉科收斂呼吸，他不想去回憶最後一幕，他的指尖刺傷著他的掌心，他不願回憶，因為他知道自己做了和波特同樣的事情。
赫敏?格蘭傑用生命換回他的安全，可他同樣沒有珍惜。
不躲，不逃，如果不是克魯克山，他跟選擇自殺有什麽區別。
他同樣是個混賬。
“如果您喜歡，我可以告訴您五年級還有誰活著，”德拉科聽見自己的聲音沒有溫度：“數活著的人比較快。”他在掩飾心中的波瀾。
“夠了！”男人發出尖銳的嘶嘶聲，離蛇佬腔的調子一步之遙。
德拉科假笑：“那您還想知道什麽？”
對不起，教父，他現在無法露出最真實的麵孔，因為那一定是張難看至極的臉。
毒舌教授埋頭在狹窄的過道上來往走，重重的步子配合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敲擊在德拉科的心上。
德拉科放軟語氣：“那隻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性。”
斯內普站定，緩緩的問：“除了黑魔王的最終結局，你還知道戰爭中……”
“抱歉，教授。”德拉科打斷對方的話：“消滅黑魔王的過程是波特三人組以及鳳凰社幹的，我知道的並不多。”
德拉科是戰場上的逃兵，他必須承認這個屈辱。
斯內普再次坐回沙發，試圖說什麽卻沒有成功。
“您是被黑魔王的蛇咬死的。”德拉科偏頭不去看男人：“如果您從今天起隨身攜帶解毒劑，興許能逃過一劫。”當然，這個未來究竟還會不會發生，還未知。
斯內普喉嚨咕嚕了一聲。
一陣沉默，兩人都知道，某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教授，我想說，如果您能活的比波特長，他就不會死。”德拉科艱難的把話說完。
西弗勒斯?斯內普多年來致力於扮演一個痛恨波特的角色，並且非常成功。德拉科的話無疑在正麵揭露對方的真心，他毫不懷疑若不是自己來自兩年後，斯內普絕對會氣急敗壞的衝他扔一打惡咒。
又是一陣沉默。
“如果有什麽不對勁，我會來找您。”最後，德拉科甩下這話就匆匆走掉。
不出意外，德拉科相信他的教父近期對他都會視而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貌似想拉住斯內普的命，隻有哈利這個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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