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一陣冷風吹過,將我們這行人手裏的燈籠,都給吹熄了。

周圍的溫度忽然變得很低。我覺得無比的冷,拚命往媽媽懷裏縮。媽媽也下意識地抱緊了我。

陸懷興念起了咒語。

眼尖的我,看到有什麽從黑暗中伸過來。我拚命叫起來:“媽媽,好像有蛇!”

我剛喊完這句話,我的手就被什麽纏住了。我低頭,發現纏住自己手臂的,好像是一縷頭發。這頭發冰冷滑膩,讓我汗毛倒豎。

一道劍光自陸懷興那邊劈過來,正正劈到我手臂的那縷頭發上。那縷頭發斷裂散落。

樹林裏驟然響起尖聲大笑,寂靜的深夜裏顯得尤為可怖。

我舉手用力捂住耳朵,可還是覺得耳膜快被這笑聲刺破了。

鄭龍高聲念起咒語,一個淡藍色的透明光球,將我們幾人都圈住了。半空中有遊動的火團,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這時我才看清,那透明光球的外麵,有著很多濃黑的長頭發。那些長頭發自黑暗的遠方延伸過來,像長了眼睛似的,不斷遊動,不斷攻擊著那個淡藍色的透明光球。

笑聲沒有那麽刺耳了。

“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鄭龍轉頭,焦急地問。

“此地孤魂野魄眾多,可能是不喜歡我們到這裏來吧。”陸懷興的嗓音響起。

“那方士,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爸爸問道。

陸懷興沒有回答他,而是昂首高聲說道:“我們無意打擾各位,隻是過來尋覓一味草藥而已,望各位見諒。停止這無謂的鬥爭。”

一把蒼老嘶啞的女聲從遠處傳來:“你以為我們會相信嗎?”

下一刻,爸爸所站的地麵就忽然崩裂開來,出現了一個洞口。爸爸下意識用雙手攀住了洞口邊緣,拚命呼救。

洞口下麵瞬間蔓延出很多的長頭發,纏住了爸爸的身軀,要將他往下拖。

“爸爸!”我跳下媽媽的懷抱,要去救爸爸。

鄭龍卻攔在了我麵前:“小赳,別怕,我師父會救你爸爸的。”

陸懷興這時念出了一段像是佛經的話,那些半空中懸浮著的火苗,就都朝爸爸的方向飄了過去。

火團將爸爸身上的頭發都燒著了。奇怪的是,爸爸身上並沒有燒傷,連衣服都是完好無缺的。

陸懷興又念起了咒語,爸爸身下的洞口,逐漸被泥土填平。洞口消失了,爸爸癱坐在了平地上。

我和媽媽都往爸爸跑了過去。

“你沒事吧,爸爸?”我有些緊張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小赳,我沒事,我一點傷都沒有。”爸爸對我笑了笑,又對旁邊的媽媽說道,“隻是虛驚一場而已。”

“方士,現在我相信你能治好我家小赳了,之前對你有所懷疑,是我的不對。”媽媽這時抬頭,對陸懷興說道。

陸懷興淡然一笑:“這種境況下,懷疑擔心都是人之常情,沒什麽不對的。你不用道歉。”

他話音剛落,半空中的火團盡數熄滅,被光球所籠罩著的這片地麵,突然裂開,我們幾人,都急速地往底下墜落。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黑暗中我什麽都看不到。而更令我恐慌的是,本來是抱住我的媽媽,忽然脫手了。

我拚命揮舞著雙臂,叫道:“媽媽,媽媽你在哪裏?”

然而我的雙手碰到的隻是冰冷的空氣。沒有人回應我。

媽媽不見了,爸爸還有陸懷興跟鄭龍,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

明明一起往下掉的,為什麽他們不在附近?

像是在半空中墜落了很久,我才落到地麵上。地麵有一層很細軟的草,我掉落在地,好像並沒有受傷。

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我抬頭,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能看到天空。不是透過洞口看到天空,而是整個夜幕都一覽無餘。

借著稀疏的月光,我感覺自己是身處在一片樹林裏。

難道我又回到剛才的那片樹林了嗎?那其他人呢?

我站起來,將手掌放在嘴邊圍成一圈,放聲大喊:“爸爸媽媽,陸伯伯,鄭哥哥,你們在哪裏?”

我用力喊了很多聲,樹林裏回**著我的叫聲。除此之外,再沒其他聲音。鳥獸蟲鳴的聲音,一絲都沒有。

怎麽辦?

我握緊拳頭,忍住哭意。片刻過後,我往前方奔跑起來。我也不知道我具體想做什麽,隻是依稀覺得,總站在一個地方,也不可能找得到爸媽他們。

一直往前跑的話,如果跑出去了,或許能找到回家的路。

有什麽迎麵撲了過來。我眼前一黑,下意識後退幾步。當我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就忍不住尖叫起來——

麵前的大樹橫長出來的樹丫上,掛著一張碩大無比的人臉。慘白的月光下,那張人臉隨著夜風飄**。

剛才撲到我臉上的,就是這張......人臉皮。

就在我愕然的時候,那張人臉竟然說話了:“娃兒,跑什麽呢,陪我說說話吧。”

人臉處發出的嗓音,是一把年輕男子的嗓音。倒是不難聽也不可怕。細看這人臉的五官,好像還挺英俊。

隻是這英俊的五官被放大了,這麽掛在樹丫上,再英俊也變成了驚嚇。

“我爸媽呢?陸伯伯他們呢?他們去了哪裏?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們搞得鬼,對不對?”我壯著膽子,大聲說道,“反正我找不到猩紅之草,也是一死。死了我也變成跟你們一樣的東西,到時候再跟你們鬥!”

一聲陰測測的笑,自我頭頂傳來。隨即,一個陰冷的嗓音響起:“你這個娃兒有點意思。不過呢,你這樣的人死了,可是不會變成孤魂野魄的。”

我抬頭,發現自己頭頂上方,漂浮著很多很多,碩大無比的頭顱。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光,那些頭顱的臉,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四周,依然是漆黑的,漆黑到隻能看清事物的模糊輪廓。

那些頭顱,在我頭頂上方漂浮遊動著。他們的臉,都很可怕。有些臉的五官是扭曲的,有些臉的眼睛不見了,隻有兩個血乎乎的大洞。有些臉張大嘴,像是在發出痛苦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