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靈兮靈兮
雖說隻是兩個小妖怪罷了，可如今我沒了靈力對付起來也十分費力，但奇怪的是體內仍留著一股力量，在舞出銀鞭的時候也隨之一起襲向兩人。不多久這兩人便被我打趴在地無法動彈，看得我自個兒也是愣了好半響。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其中一個垂死掙紮著指著我問，說完就昏了過去。我看了看，確定他們不會忽然醒來方才過去將那瓶子摸索著奪過來。而我這才拿走瓶子，兩人就消失了。
我一怔，看來是我方才用力過猛將他們個殺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歎了歎，這平生還未殺過人，此舉實屬無奈，隻願這兩個小妖怪有個好的來世，莫要再做這損人利己的事兒了。
拿了瓶子我便尋著記憶往原來的房間去，一路對著瓶子喚道：“折蘭，你可在裏邊？”
這瓶子裏倒真有了回應：“這位姑娘，勞煩你打開瓶口的木塞將我放了吧。”
我愣了愣，原來這裏邊的不是折蘭……也罷，好歹也算是救了個人，因而我便打開瓶塞將裏邊的人放了出來。
隨即我眼前站了一個青衣人，這麵貌模樣我也看不清晰，隻是見他似乎鞠了個躬道：“多謝姑娘相救，來日在下必將報答。”
我蹙眉：“你是仙人？”
他愣了愣：“是，在下剛剛得了仙籍。”
“那你怎地闖到這兒來了……”
他無奈笑笑：“這……我本是要去駐仙城的，沒想到我法力太低點錯了結界，就不小心闖到這兒來了……”
“你也要去駐仙城啊……”
“姑娘也要去那兒嗎？”
我點點頭：“不過我這會兒要找人。”
“原來如此……可這地方姑娘還是莫要久留，在下現在急著過去，便不能等姑娘了。”
我擺了擺手：“你走你的吧……對了，你知道怎麽去駐仙城嗎？”
“自然，去駐仙城的入口就在這閣樓後邊的院子裏，那兒有口枯井，到時候姑娘從那兒跳下去就行了。”
我點點頭：“原來要跳井啊……不過這入口也布置得忒不隱蔽了。”
“姑娘不必擔心，那兒有結界魍魎魑魅是進不去的。”說著，他又走得遠了些，“姑娘還請多多保重，在下青念，姑娘到了駐仙城隻管找我。這兒就先行告辭了。”
“你也千萬小心。”
青念應了聲，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我這會兒才恍然想起應該讓他帶我先回那房間才是，現在可好，和他說著話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了……
“這不是黑崖那兒逃走的魂魄麽，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我蹙眉，看來這魍魎之界著實太小，我這剛出了狼窩又入虎穴了。
我聽得那人的腳步漸漸靠近，便不自覺往後退。
“看你並沒有什麽靈力，倒不如自己乖乖束手就擒，也免得讓人發現了。我保準不傷了你。”
我覺著他湊近了，便迅速使了全力將銀鞭甩向他。可是沒想到這人不必方才的兩個小嘍嘍，我便是用了全力還是沒能傷他，反倒被他握住銀鞭往旁一帥，我整個人就撞上一堵冰冷堅硬的牆麵，疼得我渾身打顫。
隨即那人冷笑道：“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你體內那些內力隻能應付應付小妖怪，對我可不管用。”
我一愣，內力！？原來我體內的那股力量是內力。如此說來也虧得當初南宮每天將我關在禦天閣裏練功了，可是……先前我怎地走沒察覺到這股內力，偏生在這時候就出現了呢？
可此時也容不得我多做思慮，那人已經走了過來，我掙紮著要起來，隻是這沒了修為的身子著實太沒用了，任我如何努力都沒辦法再爬起來。
眼前是那人越來越近的身影，他手上似是拿著什麽東西，口裏也念叨著咒語。而我腦袋昏沉沉的，隨即就昏了過去。
醒來時也不知自己現下身在何處，隻是周身一片空寂。我找著邊際摸索過去，不禁暗歎著，這會兒怕是被關進收魂魄的瓶子裏了。
沒多久這瓶子晃了晃，我也跟著栽了個跟頭隻能趴著不動。
外邊便有人道：“這大典就要開始了，也不知道誰的貢品最得君上喜歡。”
繼而又有人接道：“是啊，去年君上就選了棵靈草，今年也不知會選上哪一樣。”
“君上的心思著實難猜……”
我聽得他們這廂議論不禁困惑，原來這魍魎之界裏的君上還是個頗為古怪的鬼魅啊，我還當是個陰險狡詐的老頭兒呢。
約莫是他們將貢品都要放到哪兒去，我也跟著搖搖晃晃了許久，這番停下來後便又聽得有人道：“君上，這是新捉來的魂魄……”
很快我又被人搶了去，接著隻聽得一個稚嫩的男童聲音嬉笑道：“這魂魄倒是極好，這是誰獻上來的？好好獎賞他！”
“是！”
我在瓶子裏一陣顛顛晃晃，半天沒回過神來，想是這君上在拿著瓶子看呢。
接著這君上又說話了：“生了執念的菩提子，我還是第一次見著呢……”他敲了敲瓶子問道：“菩提子，你叫什麽？”
我趴在瓶底，頭還暈乎著，哪兒有閑功夫與他玩鬧，便也沒回答。
“菩提子？”這君上卻似乎覺得我甚是好玩兒，又敲了敲瓶子，細細嘀咕了聲：“莫不是昏過去了……”
等他這話說話，我便又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而後落在了一片柔軟之上。
“喂！菩提子！”
他抓著我的胳膊晃了晃，我也不得不歎了聲道：“我叫靈若。”
這君上輕笑起來，孩童的聲音甚為可愛，接著他又問我：“原來是小靈若啊……”
我被這聲小靈若驚得一怔，繼而蹙眉道：“你不許這麽喚我。”
“為何？你至多不過兩千來歲吧，我可有一萬五歲了呢。”
我愣了愣，睜大了眼想看看他的模樣，可終究隻能看到一個比我矮了個頭的身影罷了。
他也伸手在我麵前晃了晃：“你眼睛是不是看不清楚？”
我點點頭：“我眼睛傷著了，隻能看到影子。”
“這樣啊……那我們做個交易，我借你一雙眼睛，你給我講講故事可好？”
“講故事？”
“是啊，你身為菩提子卻有了凡心還落到了這魍魎之界，想必身上發生了不少有趣兒的事兒吧，你告訴我，我便給你一雙完好的眼睛，如此可好？”
我想了想，與他道：“眼睛就罷了，我可以給你說，但我說完了，你就放我走，成不成？”
他也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成交！”
說著，他便拉了我到一邊坐了下來，而後又將手放在我麵前晃了晃。我隻覺眼睛漸漸清晰明亮，不一會兒眼前便出落了一個模樣可愛俊俏的孩子。
“你便是他們說的君上？”我看著他，著實有些難以相信。
而他點點頭：“是我是我，你叫我……嗯……你隨便怎麽叫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怎會不知道自己叫什麽？我都有名字呢……”
“自我記事起他們就喚我君上，也沒人告訴我名字。”
我不禁輕歎，原來這君上也挺可憐的。
“唔……我叫靈若，那我便喚你靈兮好了。”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靈兮靈兮，這名字甚好！沒想到你這小菩提子還挺聰明的嘛。”
我笑笑，心裏卻有些失落，我要是真聰明就不會笨到生了執念回不去，也不會闖到這麽個結界裏邊來了……
“你快與我說說，你是怎麽生了凡心，又怎地跑這兒來了的？”他拉著我的手晃著，模樣甚是可愛。
我不禁摸了摸靈兮的頭，笑道：“你別著急啊，這事兒可說來話長呢。”
靈兮蹙眉，抱著腦袋哼哼著：“不許摸我頭，我可比你大了一萬多年！”
我眨了眨眼：“可你看著就是比我小啊。”
如此我不禁想起了洛塵，當初他也是這般對我，分明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卻是比我這長了兩千多年的菩提子沉穩冷靜許多。
“我這是偽裝罷了，我還有個模樣，怕你看了會嚇著才刻意化作這樣的。”
“是麽……不若你給我看看？”
靈兮擺了擺手：“不行不行，你要是嚇得昏了過去可沒人與我說故事了，我這無聊了一萬多年，好不容易逮著個有趣兒又不怕我的魂魄呢。”
我笑笑，便與他說起自當年被憶槿帶下凡間遇著洛塵的事兒來。
這一說便說到了第二天午時，可我才說到與洛塵看廟會遇著南宮的時候。靈兮猶自聽得興致勃勃，而這時他卻忽然抱著肚子皺眉道：“我肚子餓了……”
“原來鬼怪也會肚子餓啊……”
他瞅了瞅我：“那是自然。”說著，他又跳下軟榻拉著我往外邊去，“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靈兮這說走就走的，動作倒是很快，帶著我不一會兒就到了一擺滿貢品的房間。
“這些魂魄都是可以吃的，看在你與我有緣的份上，你就隨便選吧。”
眼前是大大小小的瓶子，裏邊是不同的魂魄，房間裏滿是哭訴呼喊的聲音，聽得我難過得很。
“你不能將他們放了麽？”我問。
靈兮漫不經心道：“我都忘了……你是菩提子，不吃這個的……”說著，他選了個瓶子打開，迅速將其中的魂魄吞入肚中。
“你……”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便又吞了一個。
周圍的魂魄見此越發惶恐的哭喊，我怔愣著不知改如何是好。
靈兮扔了瓶子，又過來拉著我往外走：“我吃飽了，來，我帶你去吃你能吃的。”
而我看著他那天真無邪的麵容，心底泛起陣陣難過。我咬咬牙一把掙開他的手。
“我不吃！”
靈兮愣了愣，看著我歪著腦袋問：“為何？你如今沒了靈力，總要吃些東西補補才行啊。”
我搖頭：“我不吃，我與你說完故事便走。”
靈兮扁嘴，哼唧了聲道：“罷了罷了，我知你是生氣了，這故事我也不聽了，明兒再說吧！”
說罷，他便轉身自個兒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