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一個人的秘密

申莫瑾心碎不堪,衝上去將她從後麵抱住,雙手揮舞著禁止她瘋狂自虐的舉動。

“別,喬思……不許這樣,不許這樣!”

她如受傷的小野獸痛苦地嗚咽,拳打腳踢地脫開禁錮,哭喊:“放開我,你丫放開我!”

“你給我醒醒!!”申莫瑾憂極則怒地緊緊握著她,捏著她的下巴力量像要把骨頭都捏碎:“蘇家仁做這麽多是為什麽?不是為了看到你這麽個樣子!你要發了瘋沒人管,蘇家仁他︳媽︳的能做什麽,也隻能在黃泉下哭!而且這裏!”他狠狠地指著她的心髒,心痛地拽著,指甲肆無忌憚地穿入她單薄的T恤,粗魯地劃破了她的肌膚:

“這裏是他留給你的心髒!你沒有資格發脾氣,也沒有資格傷害自己。這副身子已經不是你的了,是蘇家仁賦給你的。說難聽一些,你全身上下隻有一個軀殼,沒有心的軀殼!”

喬思被他罵得眼淚一收,胸口的位置因為他未修剪的指甲而冒出了血痕,她卻痛得麻木。終啞聲了,然而那雙空洞的眼神讓誰看了都心胸酸澀難當。

見她一臉茫然悲楚,他怒極咆哮:

“你這樣看著我是做什麽!”

她依然聞風不動,幹澀的淚眼睜得老大,看著他憤怒地舉起手,就要給自己扇下一巴掌。

於是閉眸,靜待。

兩行淚泉無意識地滑落。

許久都未等到痛意,她張眼,見眼前的俊容呈著同樣苦楚濃愁的表情,這麽不舍,這麽難受,這麽深情。

喬思崩潰,抓著他的衣襟,搖頭低泣:“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寶寶因她而去,師兄亦因她而去,她愛的人,愛她的人,注定不能留下。孤單的心,縱然已知,卻也不是刀槍不入。每一次的驪歌,伴奏著死亡,逐一喚醒她孤獨可憐的事實。

她癱在他懷裏,破碎地哭:“申莫瑾……為什麽……走的從來都不是我?”

申莫瑾顫抖的雙臂帶著畢生的力量將她拴緊,他眼亦紅了,陪著她一塊兒哭。不知過了多久,喬思哭得昏睡了過去,微混沌的意識中似乎有人給她擦去額頭的鮮血。一遍一遍地,飽是溫柔膩情。

其中似乎還夾雜著朦朧輕音,說:“因為這個世界還需要你,有人還需要你。”

蘇家仁這個人生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滿口調侃,抓著思語橋的小辮子東晃西晃。他滿口戲言,除了處理公事,無一認真肅穆的時候。

申莫瑾清楚地記得,一次兩次的交鋒,他除了對自己警告離喬思遠點外,其餘的時間都是麵容帶笑甚至是不羈的。

隻是誰又曾想到,這樣的一個人,把一個秘密隱藏得如此深沉……

他愛喬思。一直深愛著。

不單單是膚淺的愛,而是守護與犧牲的愛,致使能在喬思全然不知的情況下,選擇翻轉宿命。

申莫瑾想著自己看到手術同意書上那一刻地震鄂,心像被上了枷鎖,止住了他一直以來認為自己能夠跨過去的腳步。

夜色暗了,他倚在車邊,車內傳來喬思淺淺的呼吸聲。

不遠處傳來野獸的莫名嗚咽,在這個森寒陰魂不散的地方,他像個觀望者守著,思考著。

他的心卻亦痛亦悲,寸寸地在每一件事情脫軌時淩遲。狠狠地,將夾在食指與中指的煙送入嘴裏。他發泄似地抽了一口,吐出的煙圈在空中婆娑漫舞,繼而消散……

打著關心她、補償她的名堂,自認著自己對這個女孩已經賦予完全的精力的時候,才知道有些人為她做的,可以這樣讓人動容。而他僅僅做過的,是殘忍地將喬思與守護她的人分開,甚至在那一個月裏帶著可怕的自卑刀割般地等待她發現這個事實,然後離開自己。

盼著她離開,卻又害怕她離開。

這樣果決地想送她走,真不知道是自己自卑已成形,還是真的懼怕她對自己怨恨的眼神?

喬思睜著酸澀的眼眸坐起身時,才知道自己已被人帶到車上。

熟悉的薄荷香味彌漫在車內,她低頭一看,是申莫瑾常穿的深色外套。不醒則已,一醒她立馬抓著胸口的位置,無法逃避的事實再一次敲著響鍾。

她揉著發疼的眼角,車外倚著的影子移動些許,可是背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喬思定睛,眼簾在移到團團煙霧時,有些訝然。

記得申莫瑾多厭惡抽煙的,喝酒還說是為了應酬,他曾說,若抽煙是為了表現,那就是眾多表現中最不理智的一種。喬思不知道這件事對他影響到底多少,可現在看來,似乎是真的難受。

她拉開外套,推開了門。

估計已經是半夜四五點,寒風愈加肆虐,尤其在這空****的原野,更是難耐。聽見車門聲,申莫瑾猛地轉過身,喬思單薄的身影不吭不卑地立著,茫然惺忪的大眼盯著他手裏的煙頭。

像做錯事的小孩抓包了一樣,他立馬扔掉香煙,用腳踩了踩未熄的火頭。

他抬起頭,頗為尷尬地一笑:“對不起。”

喬思卻沒有過多的情緒表現,麵無表情地還他外套,說:“我想去蘇宅。”

申莫瑾幽深墨黑的雙眸凝睇著她她,一絲不漏地收入她所有麻木的表情。半晌,他把自己的外套重新套在她身上,自己先坐入駕駛座。

“上車。”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