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章經過反複考量,最終下定決心,帶著楚贏陽連夜入宮。
既然崇凡帝已經點破楚贏陽在相府,便沒有必要藏著掖著,秦烈能回北鄴穩住大局才是關鍵。
“楚先生,一定要牢記,毀掉典籍、令世襲深入北鄴人心。”去往皇宮的路上,陳鄴章不斷叮囑著:“重要之事,一定要與老夫聯絡,一切聽從老夫安排。”
“那是自然。”楚贏陽簡單回應,內心中早已心猿意馬。
他心中也曾忐忑不安,擔心這一切是陳燁章設下的局。思來想去,能獲得武帝留存典籍,掌控整個北鄴,這**太過巨大,眼前這些許威脅算不得什麽了,他願意拚命賭上一把。到那個時候,他將站在秦烈身後,他才是真正的北鄴王。
楚贏陽一身黑袍,臉上戴著麵具,站在禦書房外。
陳燁章獨自進入禦書房,畢恭畢敬行過大禮:“聖上,我已將府中門客帶到,他可醫治秦烈,令其恢複如初。”
陳燁章並不名言,需楚贏陽控製秦烈,他心中也產生些許變化。若楚贏陽一直配合,那北鄴不盡在老夫掌控?!
“有勞陳相,煩請陳相帶高人速速前去。”崇凡帝看了一眼侯公公,示意他為陳燁章帶路。
“聖上,是否見一見我府中門客?”
“不需要,陳相辦事,朕甚是放心。”
陳燁章低著頭,緊緊咬著牙,所謀劃之事撲朔迷離,卻感覺在被崇凡帝一步一步拉入旋渦之中。
安興宮大門緩緩打開,侯公公卻站在門外不向裏走:“相國、先生,老奴便送到這了。”
侯公公說完,便快速離去,絕不向裏多看上一眼。
秦峰看到陳燁章帶人步入,拳頭緊握,牙齒緊咬吱吱作響,雖然楚贏陽帶著麵具,但秦峰深知,那就是他,害秦文善心智停留在孩童的楚贏陽。
老鄧一臉嚴肅,詢問起來:“殺了他嗎?”
“哼,你倒是肯出手了?”秦峰堅定搖了搖頭:“我一定會為三哥報仇,但不是現在。”
老鄧欣慰點了點頭,對秦峰的審時度勢極為認可。
“我能去窗外看看嗎?”
“能。”老鄧給出堅定回答:“隻要那軍官不管,其他人不能發現。”
秦峰、老鄧找準時機,來到窗戶之外,暗中查看起裏麵情況。
依然是百裏師,隻有他,目光看向秦峰所在窗戶位置,但隻看了一眼,便恢複如常。
秦烈緊緊閉著雙眼,躺在屋內正中的**,身體消瘦許多,但臉上依然透露出剛毅。
**五條鎖鏈環繞,將秦烈牢牢捆綁在**,粗大的鐵鏈顯得無比誇張。
“楚先生,那便有勞你,為北鄴王醫治。”陳燁章說完,卻不見楚贏陽回應,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安,但轉瞬即逝。
楚贏陽緩緩來到秦烈身旁,在他的眼中,躺在**的不是一方霸主秦烈,而是絕世功法、北鄴王權,乃至整個天下。
楚贏陽抬起左臂,雙指點在秦烈眉心之上,隨即秦烈身體為之一振。
秦峰已經預想到楚贏陽會來,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不免為秦烈捏了一把汗。
秦烈心境之中,天空烏雲密布,城中一片寂靜,已是斷壁殘垣,隨處可見慘死的百姓,地麵之上滿是黑紅之色。
秦烈靜靜矗立在城中,雙眼裏滿是白色,身上死死纏繞著黑褐色觸手,將秦烈牢牢捆綁。
“羽宣,為師來了。”
楚贏陽話音剛落,秦烈身上觸手微微轉動,一張臉在秦烈身後伸出來。
“師父,是要我與他同歸於盡嗎?”羽宣語氣極為淡定,她早已做好一切準備,肉身已經不複存在,意誌隻能在秦烈身體裏存活。照比這暗無天日,倒不如徹底死去。
“不,恰恰相反。”楚贏陽不住打量秦烈身上:“我要令你與他共存,長久的共存。”
“融心?”
“對!今後你也算可以存活於世。”
楚贏陽嘴裏念念有詞,左手不住變換著手勢。
羽宣默默等待著接下來的一切,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她別無選擇,隻有接受師父的安排。
秦烈身上的觸手慢慢脫離,眼睛裏恢複出一抹黑色。
隨後,觸手緩緩移動,變得無比尖銳,慢慢在秦烈背後一一插入身體。
楚贏陽不自覺笑了起來,大局已定,大事已成。
楚贏陽脫離心境,向後退了兩步:“我已破除巫術,北鄴王已痊愈,恢複如初。”
屋子之中,隻有陳燁章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但他隻能聽之任之、隱隱不安,接下來的事已經不再受他控製。
秦烈緩緩睜開眼睛,不住扭動起身體,身上粗壯的鐵鏈響聲不斷:“這是做什麽?綁著老夫作甚?”
陳燁章極為無奈,還得配合楚贏陽的演出:“王爺,你被巫女所惑,壽宴之上刺殺聖上。”
“皇上?皇上他是否有事?”
“肩部受傷,已無大礙。事情原委已經查明,與王爺並無關係。”
“那綁著老夫作甚,快放開我。”
“王爺莫怪,隻是擔心王爺醒後仍然意識不清,以防萬一而已。”陳燁章看向一旁百裏師:“皇上口諭,若北鄴王痊愈,應立即將其釋放。”
百裏師來到秦烈身旁,不住上下打量:“王爺可否感覺有何不妥?”
“當然有!”秦烈咆哮起來:“身上這鐵鏈就非常不妥。”
百裏師臉上掠過一絲詫異,隨後轉瞬即逝:“來人,將鐵鏈去除。”
鐵鏈被去除,秦烈得以站起身來,不住大笑,活動著身體。
“皇上有旨,命北鄴王留在安興宮休息,明日啟程返回北鄴。”陳燁章極為不情願,轉身看向後方:“楚先生醫治有功,封子爵。為保北鄴王身體無恙,命其追隨北鄴王一同返回,常伴左右。”
“謝主隆恩。”楚贏陽惺惺作態,跪下行禮。
此時,秦烈走到陳燁章麵前:“陳相,我能安然無恙,定然少不了你的辛勞,再次謝過。咱們後會有期。”秦烈拱手行禮。
陳燁章臉上不斷抽搐,卻還是躬身還禮:“都是老夫應該做的,以後北鄴有何異動,本相定然全力相助。”
窗外,老鄧不覺對秦峰有所改觀:“少主,真沒想到,你真能辦到。”
秦峰不覺冷笑,不以為意:“事還未成。似乎,那並不是秦烈。”
老鄧聞言,臉色陰沉下去,再次看向窗內:“確實有異樣。”
雖不盡如人意,但秦峰還是非常欣慰,總算秦烈性命無憂,隻要秦烈返回北鄴消息傳出,局勢定然會緩解許多。想必又是這個楚贏陽,他控製了秦烈的身體。隻是這楚贏陽是西景人,他接下來會怎麽做呢?
秦峰、老鄧返回到小院之中,連夜準備返回北鄴之事。
秦峰單獨叫來羽墨,來到院子之中,他覺得針對秦烈的死祭是羽墨的姐姐,有必要讓羽墨知曉。
“……那不是秦烈,我覺得還是攝心迷陣。”
羽墨靜靜聽完秦峰的講述,他再清楚不過,她姐姐還活著,準確的說,姐姐意識還在秦烈的身體裏。羽墨思考片刻,而後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是融心。”
“什麽?”
“融心,楚贏陽可以通過姐姐意識來操控王爺。”羽墨不住搖頭:“這樣一來,想救下王爺更加難了。”
秦峰聞言,眉頭不自覺緊皺:“為什麽這樣說?”
“不單單要進入王爺心境,還要同時擊敗楚贏陽和……”羽墨哽咽,隨後立即說道:“和姐姐。”
“嗯。”秦峰思考起來,在院中不斷踱步:“此事不要聲張。”
深夜,皇宮之中,一切無比安靜,隻有點點蟲叫聲。
崇凡帝已在慶後寢宮之中,卻無論如何無心睡眠。
“陛下,有些事情你大可叫給傑霜去辦,他也該為你分擔了。”慶後端著一杯水,來到一臉愁容的崇凡帝身旁。
“不,有些事需要我替他做完。”崇凡帝並不去接水杯:“我要交一個完整的崇凡交給他,並且,他的手不能髒。”
崇凡帝無比堅決,不顧慶後勸阻,徑直離開。
武帝秘鑰機關?裏麵到底藏著多少秘密?沒想到啊沒想到,武帝已死多年,卻依然可威脅到崇凡朝。
崇凡帝來到禦花園之中,所有侍者都不再跟上前,唯獨隻有侯公公隨行。
來到角落一處不起眼的院門,前麵被樹木、山石遮擋,看似已荒廢多年。
侯公公嫻熟掏出鑰匙,打開了院門,站在門外不再向裏多看一眼。
崇凡帝獨自進入院落之中,雜草叢生、滿是腐敗之味。
崇凡帝進入一間屋子,破敗不堪的屋子內卻有兩人值守,見崇凡帝進入卻不說話、不行禮,徑直走到房間兩端,同時轉動機關,打開一處密道。
崇凡帝不顧汙垢、黑暗,直衝衝沿著密道向下走去,走在其中,與鄴王府密道極其相似,來到底層,進入鏽跡斑斑鐵門,一個無比巨大的空間呈現在眼前。
與鄴王府截然不同的是,這裏有看管的守衛,有被關押的數百名能人誌士,每天都在破解著武帝留在京都的秘鑰機關。
但凡進入到這裏,直直到死都不會再有機會出去,哪管破解秘鑰機關之後。
所有人來到這裏,都是因為對自身學識無比自信,本想憑借學識博得崇凡帝賞識,從此便能平步青雲。
每個人被關進來之前,都曾回答過崇凡帝提出的問題:“上聯,宮廷玉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