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放手!秦王!”

蕭縱忍不住大喊了一聲,慌亂失措。

秦王充耳不聞幹脆利落一把扯開了他繁縟的衣襟,一片細白肌膚毫無遮攔越入眼中,細膩光潤。秦王不是剛識人事的毛頭小子,公道地說他閱過不少人,可從來沒有哪一副身子能像麵前這一副一樣誘得他心中一**,呼吸都不自覺粗重起來。

“絕色。”喃喃一聲輕歎,如同著了魔一般,秦王低下頭,對著觸感若溫玉的肌膚輕輕一吮。

他肖想已久的滋味果然不同凡響。

低低一聲急促歎息,泄露了秦王的滿意和不耐。

唇齒在光滑的胸膛與脖頸恣意遊移,吮吸,噬咬,緩慢而漸漸深重。秦王雖然猴急,恨不得一口吞了身下被迫躺平無力反擊的身子,可好歹沒立刻色|欲攻心,真如餓狼撲羊,把蕭縱給拆吃了。

他挑弄的動作始終沉緩。

他為刀俎,宰割魚肉,慢慢享用才能品出十足味道。

他要一點一點地攻城略地。

秦王刻意營造出遲緩而磨人的節奏,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要身下這人這身子牢牢記住一般,不緊不慢,卻又堅定異常。

蕭縱清晰地感受著這般惡劣的戲弄,隱隱似乎察覺秦王的意圖,卻無法從這令人羞恥的境地裏逃脫出去,更加無法毫無尊嚴大喊大叫,他能做的隻剩竭力封閉自己的感官,讓自己看起來像一條死魚。

隻是,不管他如何故做無動於衷,唇卻控製不住地發顫。

胸前作惡多時的唇齒突然一口咬住右側紅蕊,按捺不住似的狠狠吮吸,放肆**。一股酥麻戰栗**向四肢百骸,蕭縱到底沒忍住,倒抽了口氣,渾身發顫。

那抑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讓秦王骨子裏潛藏的征服欲大大滿足,情|欲徹底被挑了起來。他動了動身,十分惡劣地把漸漸膨脹的□抵在了身下之人腿間,果不其然,身下猛地一僵。

低低笑了一聲,秦王吐出被他愛|撫地紅腫不堪的花蕊,正打算欣賞九五至尊難得一見或者該說隻有他才能看得到的羞憤無措。

抬頭,卻隻看到——

一雙緊抿地唇,一張冷然的臉,一雙清冷無波的眼,一副咬牙忍耐任他宰割的凜然決絕。

溫雅如玉的男子用沉寂傳達著屈辱,不甘,和冷冷地拒絕。

秦王撐起半身,一言不發看著被他納於身下動彈不得卻一臉寒意的天子,戲謔和欲|火自眸中一點一點褪去,狹長入鬢的利眼沉如深潭。

半晌,他俯身,吻上緊抿的優美薄唇。闖入,吮吸,翻攪肆虐,一如之前霸道強橫,卻又——不失溫柔。

許久,放棄似的一聲低歎,“皇上不必如此。臣,罷手便是。”攏了攏蕭縱淩亂的衣袍,秦王緩緩坐起了身。

生平頭一回,掠奪慣了的秦王殿下嚐到了下不去手的滋味。

沒過多久,蕭縱的禁衛和秦王親衛終於尋來了。

灰黑不同裝束兩支隊伍混雜在一處,場麵一時間有些混亂。各自找到自個兒的主子,秦王親衛比之蕭縱禁衛見到主子時的激動鬧騰,反應要冷淡許多。孟和領著一幹黑騎軍士朝秦王見禮,冷冷靜靜請罪,再有條不紊扶秦王上馬,另一邊禁軍鬧哄哄擁著失而複得的皇帝陛下上禦輦。秦王在自個兒親兵擁簇下回過神來,蕭縱已經走遠,他看著落荒而逃的天子禦輦片刻,領著部眾回了東行館。

秦王回到行館寢房,已有醫官躬身候命,他撲著蕭縱滾下陡崖,崖壁上多尖銳碎石,皮肉之傷在所難免,這會兒衣袍一脫,衣飾之下的光景暴露出來,精悍身軀上磕磕碰碰青紫瘀傷不提,後背劃痕交錯,一片赤紅,看著有些觸目。

秦王側躺在小榻上,微微合眼,任由醫官診治傷處,自個兒則撐著頭,陰著臉不知道在尋思什麽。

他身上的傷,最重兩處在右臂和右腿膝蓋。臂傷在樹林子裏蕭縱已幫著包了包,但當時傷患情緒太激動,隨後又發了通獸性,胡亂使勁兒愣是用一條傷臂製住了某人的掙紮,於是,此刻橫在醫官麵前的已經是一條除了血淋淋還是血淋淋的長臂。

醫官拆下黏糊著血肉的布條,咽了口唾沫,瞧了瞧秦王微蹙的眉頭,小心翼翼道:“殿下,小人給您收拾傷口。”說罷,顫巍巍握著匕首在油燈上拭了幾個來回,湊近那猙獰傷處。

“抖什麽!”秦王倏地睜眼,神色陰沉凶悍,口氣不善,可見心情不怎麽樣。

孟和默然垂首站在一旁,心道,這是遷怒。瞥了一眼榻上半邊身子遭罪,經後幾日顯然行動不能利索的秦王,他的主上自打年少上陣殺敵,還真沒幾回如眼下這般狼狽的。

在獵場裏追捕那頭黑獸的時候,他其實就感覺有哪裏不對勁,依著西北戰狼往日裏的本事,斷然沒有讓獵物從手裏逃脫,跑出林子四處亂竄的道理。看到那凶悍的畜生朝毫無防備的皇帝猛撲時,他一瞬間曾頓悟,以為主上終於下定決心要弑君,借著狩獵中的“意外”,結果了窩囊皇帝一條小命。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下一瞬就看那打算弑君的主上一劍把黑獸劈成兩截,他尚來不及反應,主上又丟來的暗令,命他牽製禁軍,自己則抱著嚇傻了的皇帝滾山崖去了。他愣了半天緩過神來,由始至終打獵就是個幌子,那個除了皮囊能看一無是處的皇帝才是秦王殿下這回要獵的獵物。

隻是,這位爺從獵場回來一路到現在陰氣沉沉,基本沒怎麽開口,孟和不由想起一眾禁衛親衛衝入樹林那會兒,皇帝那一臉的別扭和寒霜,再看此刻主上渾身散出來的陰鷙和憋屈,他估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好事沒成。

孟和在一旁暗自琢磨,醫官那廂拿著匕首剔去秦王臂上傷處壞死血肉,清理敷藥重新包紮。秦王微瞌眼,眼皮都沒掀一下,跟傷得不是自己手似的,想他不久前中了“封魂”,爛內腑之痛都忍得下來,這等小傷確實不算什麽。

右腿膝蓋上那處傷似乎更重些,該是滾下崖時撞上了某處銳石,醫官診治一番後道,膝蓋骨裂了,囑咐秦王最好能在榻上躺幾日,這便收拾了藥箱,退出房去。

孟和看著醫官逃跑似的退走,猶豫了片刻,也跟著退了出去。他今日本來是準備了幾句肺腑之言冒死也要在主上麵前進言的,可就眼下這氣氛,實在不適合去觸黴頭。

秦王在行館裏靜養了幾日,手腳傷勢頗有起色,這日午後,正當他在行館水榭裏休憩,孟和請見。

孟和在幾丈外朝著半躺榻上的秦王叩拜,得了秦王漫不經心一個手勢,起身,往前靠了幾步,卻依然保持著距離。

臣下與主上的距離。

秦王府等級嚴苛,野旗族到底是馬背悍族,治府如治軍。秦王府裏每一個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大到軍務政事,小至出府走哪個門,皆有法度。孟和身份雖特殊,亦不能例外。他記得兩三年前,秦王還不是秦王,曾有個士族出身的年輕人搏得了西北戰狼的賞識,青雲直上。那青年勇冠三軍膽色過人,是那種為帥者必惜之的悍將,他為此一度心生危機,第一心腹的位置搖搖欲墜。隻是沒多久,那青年就失去了跟他爭的機會。他被斬首,被賞識他的主子當眾正法,因為他私自跨了戰狼的坐騎。孟和永遠不會忘記,秦王下令斬人時那冷冽的毫無轉圜餘地的眼神,如同處決戰犯,毫不留情。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舊情”這種東西有些人是注定沒有的。西北戰狼的心腹,那也隻是別人眼中的心腹,他跟西北軍裏任何一個兵將沒有不同,如果犯了禁,一樣罪無可恕。

“何事?”秦王躺在軟榻上,悍氣不減。

孟和躬身稟道:“臣昨晚密會京師幾個老臣,那幫老家夥反水了,歸順秦王府一事個個閉口不提。”

秦王微閉著眼,並沒有發話的意思。

亂世之中,不單良禽擇木,禿毛老鳥也會削尖腦袋給自己找個好一點的窩,人人審時度勢。秦王顯然是根降龍木,秦王府乃是最牢固的窩,若能得到庇佑,那便安枕無憂了,故此,朝中官兒曾經暗地裏向戍邊王示好的不乏其人。

秦王一直懶得跟那些個軟骨頭老臣做過多牽扯,對投誠之事素來不屑,直到最近才突然有了跟那些想要琵琶別抱的老臣接頭的心思。

孟和接著道:“當初搖尾乞憐偷偷摸摸向您示好,爭著祈求當條狗的機會。現在給他們,他們倒矯情起來充忠臣,真是連做條狗都讓人瞧不上。他們對秦王府出爾反爾,總該給些教訓,不知王作何示下。”

秦王似乎心不在焉,仍然一言未發。

孟和久不見主上示下,默然片刻,咬了咬牙,道:“王可知那些老家夥因何膽敢出爾反爾,不懼秦王府之勢?”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可笑之事,“因為他們都以為您和皇帝站在了同一條船上。王中毒之時,皇帝沒有袖手旁觀,之後您又一直住在皇宮直到前幾日,京師之中早有傳言,您與天子君臣和睦。就前幾天在獵場,您斬獸救駕,當機立斷,眾人皆目睹。這兩天便傳出了王與天子上下一心的謠言。所以臣昨日密會那幾個老臣,要他們做內應,他們隻道是皇帝借您之手試探他們去了,一個個指天頓地,對著臣表示對皇帝的赤膽忠誠。”

秦王皺了皺眉,麵色微沉,銳利的眸光挑了挑,“孟和,你想說什麽?”淡淡的語氣,淩厲地質問。

孟和垂下眼,半晌,咬牙道:“天下都懼怕您,眼下這情形,皇帝顯然借您之勢得了便宜,臣前日得到消息,兵部……新相李繼似乎也因此有意交出手中抓了多年的十萬兵權。如此,加上五萬禁軍和驃騎將軍任不悔正在整編的各地州府十萬人馬,皇帝手中就握著大軍二十五萬……”

“那又如何?”秦王狹長的利眼劃過一抹冷厲,冷笑:“十幾年沒上過戰場,都是一群草包。”

孟和聞言明顯鬆了口氣,他跟在秦王身邊將近十年,實在不想看到西北戰狼哪一朝會鬼迷了心竅,因為一個扶不起的阿鬥忘了王圖霸業。斟酌了片刻,又道:“話是這麽說,不過,皇帝若是調不動軍隊,朝廷兵權能四散,於王的霸業更為有利。”

秦王淡淡掀了掀眼皮,“他就是不借助本王的聲勢,那二十五萬人馬,遲早盡收掌中。”冷冷睇了近臣一眼,“孟和,你這般極力貶低他,把人說得一無是處,可不是你往常作風。”口氣冷硬,顯然相當不悅。

這是回護?

孟和尚且不知道自己曾經被最不待見的軟柿子皇帝捏在手掌裏玩了一把,蕭縱在他看來仍然沒用得無可救藥。

“王……倒是很看得起他。”一時沒止得住,回駁的話脫口而出,孟和麵色一僵,隨即屈膝,“臣失敬。”

秦王麵上隱隱騰起一股怒意,冷冷剮了孟和一眼,忽然道:“楚王那邊情形怎樣?”

孟和一愣,有些不解其意,思忖了一陣,才道:“楚王那老狐狸,狡猾得很,仍然閉門韜光養晦,楚王府諸事還多是他兩個兒子在打理。他跟燕趙兩王依舊不清不楚,燕趙想結盟連勢,司馬庸既沒回絕也不答應,還是耗著。對皇帝也一樣曖昧不明,前段日子特意差人送了幾株千年靈芝進宮。”

秦王眉峰微蹙,司馬氏對龍座的渴望早就滲進骨頭裏,一條毒蛇盯著一枚蛋的貪婪執著,不是裝個樣子就能欺瞞過海的。

“京師裏的情形司馬庸該有所耳聞,他怎麽看本王和……他之間的傳言?”

孟和愣了許久,才有所反應,那個“他”指的正是蕭縱,“楚王對此倒不完全信服,不過,據細作傳來的密報,他十分上心,似乎煩躁難安。”

秦王點頭了點頭,沉吟片刻,“本王的書函可已發往楚地?”

“五日前已經發出,想必此刻已經到了楚王府中。”

秦王望著腳邊水池裏翻滾的錦鯉,撚了把魚食撒進池中,深刻的五官挑起一抹薄笑,映著銳意如刺的眼,鋒利逼人。

皇上,由不得你不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