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觸動,直入卓不凡心的最底部。

十字路口,紅燈。

如果是以往,卓不凡一定不管不顧地就闖過去,可是現在不一樣。人若有了牽掛,就一定會凡事小心。

他緩緩將車子停下。

他可不想再出一次車禍,雖然他覺得此刻的十字路口有些熟悉。細看之下,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六年前自己發生車禍的地點。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自己開到這個地方,都會覺得莫名的熟悉和別扭。

該死的!

顧小涼,我是不是就在這裏,把你弄丟的?

十字路口對麵。

司徒玹玥緩緩停下車子,等待著綠燈的亮起。見顧小涼仍舊冷得不住打顫,她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有我在,別怕!”

顧小涼點點頭,萬分疲憊地閉上眼。

像一朵瞬間缺少養分的花,瞬間枯萎了一樣。

綠燈亮起,司徒玹玥屏息,發動車子。

同時,卓不凡也發動了車子。

車身相錯的那一刻,他像有所感應一番,回過頭,相對而過的車子裏坐著那個熟悉的人兒。

“顧小涼!”

他不管不顧的猛打轉向盤,前方路口卻衝過來一輛跑車。卓不凡心底一沉,將方向盤再次狠狠的一轉,兩輛車驚險地錯開,卻冷不防撞向一旁的路燈。

“嘭……”的一聲巨響,無數刹車聲連串的響起。

同時,顧小涼猛地睜開眼睛,心髒一縮,鈍痛。

她突然找不著北了一樣,心頭的無措感怎麽都揮散不去。小安,難道你……

“司徒,再快一點!”一時間心亂如麻,顧小涼也隻當是小安在召喚著自己,根本就沒有往別處上想。

你要堅持,不會有事的!

卓不凡皺著眉,神色有些痛苦。

有血自額角流了下來,滴落到彈起的氣囊上。

跑車的車頭已經撞的完全變了樣子,目測是無法修理了。即使修理,這車也不忍多看一眼了。好幾百萬的跑車,在幾分鍾之間就這麽可惜的報廢了。

可是卓不凡此刻所想的卻不自己的愛車,而是某些似曾相識的畫麵。

刺耳的刹車聲,血,火光,劇烈的翻轉與撞擊,以及一如今天一樣的兩輛車相錯而過……

顧小涼,我想起來了。

我終於,想起來了!

他捂著額頭,用盡力氣將車門狠狠地踹開。從車裏得以脫身沒幾秒鍾,一陣灰茫茫的白蒙住了雙眼。

卓不凡支撐不住,高大的身體在警笛是嗚咽聲中昏倒在地上。

醫院,從產房走出走進的每個人臉上都盡是焦急。

顧小涼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更有甚者一個長相俊帥同樣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側對著她咆哮著。

“今天她若下不來手術台,你們就統統給她陪葬!”

醫院的走廊本就森冷,可此刻男人的語氣卻要比此刻的走廊還要森冷。

“是,院長!我們會盡力的!”一幹醫務人員拚命的點頭,並予以保證。

顧小涼不由地手心開始出汗,司徒玹玥一直擁著她的肩膀怕她昏倒。

陳建凡煩躁地轉過身,看到顧小涼時不禁一愣。

“小涼!”

雖然從卓不凡那知道她回來了,見麵卻是第一次。時隔六年,她的變化很大。

真的很大。

六年前她充其量是個女孩,可六年後,她卻真正如化繭成蝶一般變成了真正的女人。明豔動人,以多了時光沉澱下來的不俗之氣。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哦,他差點忘記了,她和小安是好朋友,那是不是知道他和小安……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陳建凡略有遲疑,不免有一絲尷尬。

顧小涼原本沒反映過來,遇到舊人當然應該是重逢的喜悅。

可是小安此刻還在裏麵垂死掙紮著,而且陳建凡看到自己的時候讓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回來快半年了。”她拍拍司徒玹玥的手,示意她不用繼續扶摟著自己。“小安她……”

陳建凡眸光一暗。“情況不太樂觀,我已經請了我師兄過來……”

他師兄?他自己不就是很出名的全能醫生麽,怎麽還要請別人來?

“為什麽你不替她……”接生?話還沒完全問出口,顧小涼凝神,突然發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

“我……”陳建凡突然語結,微抿著唇,眉頭更是皺成了一字。

顧小涼遽然看向眼前的男人,細看之下,果然見他一臉的不同尋常之色。

難道小安是和他……

等等,她要好好想一想。

六年前的時候,每次產檢的時候小安就格外的不對勁,尤其是看見陳建凡的時候。每次回到別墅失魂落魄不說,偶爾和自己聊天的時候還總發呆。

對了,她想起來了,小安還問過自己覺得陳建凡這個男人怎麽樣。

現在想起來還真的……一如曾經。

顧小涼突然想笑,卻特別不明白小安是怎麽和他有上關係的。

真的,不明白。

“你是孩子的父親?!”問出來,連顧小涼自己多覺得不可思議。

陳建凡沉默,卻沒有否認。

這樣子的默認了!顧小涼哼笑,轉過身的一瞬間突然很鄙視他。

枉他堂堂醫藥世家的大公子,醫屆著名的“金手術刀”,竟然也會……怪她還曾經以為他是個正直的人,原來和卓不凡是一樣的。

真的物以類聚,怪不得他們倆會做哥們兒。

“別告訴我你不替她接生是因為害怕,我不會相信你!”她背對著他,冷冷地開口。

“我……”陳建凡突然覺得無言以對。

她說的完全沒有錯,他的確是害怕。如果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孕婦,而不是孕育著自己後代的孕婦,那麽他想,他會絲毫不費力的進去幫忙。

可是不是,完全不是。

他甚至連產房的門都不敢將進入,尤其是之前他鼓足勇氣想要進去的時候,裏麵那個和自己有關的女人喊得聲嘶力竭。

一瞬間,他突然像一個慫貨一樣,再也不敢麵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