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骨矛術的法術符文圖案,帶著吸收更多影從能量的任務,莊續騰離開72石柱大殿。這樣做果然排除了雜念,他很快就像嬰兒般入睡,不多時便發出鼾聲。
他的鼾聲很小,但在寂靜的地下室,依舊顯得很突兀。海森堡也想睡覺,但鼾聲就像不斷從水龍頭掉落的水滴,似有規律,但總是令人煩躁。
如果為這事兒把莊續騰叫起來,不讓他睡覺,顯然遲早會把他累死,肯定不行;若是讓他趁自己工作的白天睡,那就少了個優秀的幫工,還是虧。思來想去,海森堡在展示權威與讓人幹活兒之間選擇了後者。他用棉花堵住耳朵,開始使勁睡覺。
一天的磨合結束,雙方在次日清晨活著醒來,心裏都沒有要殺掉對方的念頭,於是這就成為一種模式。模式不斷循環運轉,就像每天的工作都要完成一樣。
搬運和整理垃圾,從裏麵尋找影從器並分類,然後把他們改造成新的產品。海森堡也開始教莊續騰一些新的知識,比如重新組合影從芯片,以便製作收音機、電子門鎖等簡單的影從器械。
與其他幫派不同,野猴幫的電子門鎖在市場上很有口碑,這顯然和野猴幫沒有入室盜竊者有很大關係。幫派的人都追求碩大體型,好的方麵是都很能打,壞的方麵是太顯眼,不適合幹偷偷摸摸的事情。
你能想象兩米多、400斤的龐然大物踮起腳尖偷偷溜進別人家中,輕手輕腳盜竊物品嗎?對於野猴幫來說,開鎖就是飛起一腳的事情,好一些的鎖就是兩腳,特別優秀的門鎖,直接搬起汽車砸過去,多方便。因此野猴幫不會在電子門鎖上浪費時間和精力留後門,他們甚至願意生產(相對於別人)特別結實的防盜門,以保護自己的潛在財產。
順便一提,野猴幫背景的保安也很受歡迎。
乍聽起來,野猴幫好像比其他幫派親切一些,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海森堡那個大嘴巴什麽都說,比24小時循環播放新聞的收音機還能講,早就把野猴幫的事跡倒了個幹淨。實際上,野猴幫要比其他幫派更殘暴,擊殺率位列沛城所有幫派之首。
“一方麵受到食物影響。我所說的食物,其實就是藥物,包括促肌肉生長的藥物和調節神經疲勞與興奮度的藥物,這些東西在他們的食物裏就像鹽和胡椒,實在太平常不過了。”
“造成的問題就是他們非常易怒,越是具體執行任務的低級成員——見習猴子和狒狒——就越有這個問題。他們一遇到抵抗,甚至不是抵抗,隻是有人試圖說情,也會突然暴怒,劈裏啪啦打起來。他們的身體素質,一般人哪受得了?所以造成的死亡比例更高。”
“至於中高級成員,他們都快要習慣那些藥物了,產生了抗藥性,但又有了癮頭,是完全另外一種狀態。”海森堡笑著說道:“他們更需要長期的、持續的刺激,因此特別喜歡折磨別人,拉長用刑或者審訊的時間——淩遲是他們最喜歡的一門手藝。”
總而言之,野猴幫理所當然使用暴力控製著他們的地盤,這裏的人要麽服從,要麽就得承受猩猩狒狒們的群毆。據海森堡說,有些野猴幫的壯漢已經能用身體硬抗手槍,普通人一槍就倒,而他們往往能吃掉六七槍,依舊保存完整的戰鬥力。
“當然,這也有前提,比如他們的眼睛、腋下、膕窩和口腔都承受不了手槍。對了,踢襠對他們沒用,它們基本都是麻木和僵硬的。”
這些也是能說的嗎?莊續騰在腦海裏畫出大大的問號。幸虧他知道海森堡是個大嘴巴,這種泄密隻是日常表現,否則他將會非常擔心自己的安危,比如會不會因為知道太多,被野猴幫殺人滅口。
接下來的幾天裏,他也旁敲側擊提到露西的事情,說中間人不能和幫派交往親密,其中有很多風險。對於這個話題,海森堡不以為意,總是說些並不好笑的笑話敷衍過去。見他一直不表態,莊續騰也沒什麽好辦法。目前他還要學習影從技術,不可能冒著被趕走的風險和他直接攤牌。他想等到差不多一個月的時候,再做最後的嚐試和努力。
就這樣過了兩周,依靠敏銳的觀察力和巫妖大師的輔助教導,莊續騰已經基本入行。他知道該怎麽分辨影從器的類型和功能,用手指就能判斷它們的接口能否繼續工作。對一些市麵上常見的影從芯片,他也清楚如何再次利用它們,比如將它們轉移到哪些類似的電器之中。
至於他最關心的影從手槍領域,現在也有了一些眉目。通過幾次偷窺,他已經將海森堡製作影槍時候的能量反應摸清楚,全都告訴巫妖大師。根據這些能量反應,加上雙環指虎表麵的符文圖案(進行反轉),巫妖大師已經摸到了“影槍咒語”的脈絡。
這肯定是一種全新的法術,不曾在巫妖大師的世界裏出現過,但它的指導思想依舊有跡可循。這就像任何世界都希望武器打的更遠、打得更準、打得更狠。大家都會以此為根基、主軸和指導思想,絞盡腦汁、發揮智慧,總會在對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況且兩個世界本來就連著,從影界挖影從的工作都有近三千年的曆史了,雙方的趨同性勢必更高。
經過仔細分析認為,影槍的技術與死靈法術的骨矛術更接近,都是發射一團具有實際物質衝撞和鑽探效果的能量體。
“骨矛從不需要扔出一塊骨頭。所謂‘骨’,就是法術能量給人造成的觸感,其硬度與骨頭類似。”
巫妖大師說骨矛術在他們那裏是非常基礎的咒語,威力不錯、準頭一般,大多時間是用來對付沒有盔甲和厚皮保護的中、大體型怪物。他沒有在“怪物”這個層麵展開講,而是緊貼著影槍咒語,又說起了魔法飛彈。
在他的世界,魔法飛彈的跟蹤能力極強,幾乎可以說總能打中。但是它的威力較弱,而且不能精確瞄準。也就是說,你能施法讓魔法飛彈攻擊“對方”,但是無法明確打擊“眼睛”或者“咽喉”。由於威力較弱,打在身體哪個部位其實都差不多,也就沒人在乎這點缺陷了。
而寒冷之觸的傷害效果比較突出,尤其是針對活物,它可以直接打擊生命活力,這可不是穿著盔甲或者有肥肉防護層就能減弱的。它的缺點是需要施法者摸到敵人——不然怎麽叫“之觸”呢——這顯然更加危險。
影從手槍有跟蹤能力,但沒有那麽強,反倒能讓它可以瞄準。在打固定靶的時候,影槍可以相當準,這是魔法飛彈所欠缺的。它具備骨矛的衝擊力,打穿鐵板不成問題;它對人體的殺傷效果也很好,這點又很像寒冷之觸。
“你需要一個結合了三者的新符文法術……”巫妖大師想了想,又搖搖頭,說道:“不,它已經被發明出來了,對我是新的,但實際上不是。我所做的,隻是抄襲……”
“別沮喪,每個人都不需要從頭開始發現所有知識,總是要從已知中學習。再說,海森堡的影槍技術肯定比不上公司,你先把他的弄明白,再和公司一較高下,這才有意思嘛!”
巫妖大師笑著答應下來,但它心裏難免不轉起一個念頭:怎麽這個莊續騰越來越聰明,甚至有時比我顯得高明,這不對勁啊!難道我的智慧被他吸收了?
它沒法確認這一點,而且影槍術那麽有趣,它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
就在他把第一版的影槍符文拿去讓莊續騰試驗的同一天,地下三層突然響起了警鈴。鈴聲來自於牆壁上一個布滿蛛網和鏽蝕的老電鈴,莊續騰一直都以為那是個裝飾,或者懶得去拆的垃圾。這種東西到處都有,根本就不奇怪。
“不好!有人來了!”海森堡一把扔下手裏隻作了一半的手槍,拉起莊續騰就往外走,路上邊走邊說:“你要躲起來,一會兒絕對不能出聲,絕對不能被發現,否則我救不了你。”
“誰來了?”莊續騰問道。
“別問這個問題,先活下來再說。本來這個時間不該來人的!”海森堡將他帶到消毒間,打開櫥櫃,從裏麵拿出一個大提包。那個包絕對是給猩猩用的,在裏麵裝個人完全沒問題。
“你去櫥櫃後麵睡覺的地方,然後用包裏的東西覆蓋自己,盡可能包裹住。那東西夾層裝了石油,能夠阻隔影從能量。記住,千萬別出聲!”
海森堡把東西丟下,轉頭就往外走。他一邊走還一邊叨叨,說什麽“要是廁所還那麽髒,一定沒人願意檢查”之類的東西。
莊續騰撓撓頭。如果這麽危險,直接去樓上藏著不行嗎?喔……要來的一定是海森堡惹不起的大人物,至少以他在幫派做廚師的重要地位也完全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那還是趕緊藏起來吧,他的身份畢竟很敏感。
即便在緊張時刻,莊續騰隻會更興奮,而不會恐慌。公司的車隊將他和道哥堵在魔晶廠門口時候的狀態又回來了,他的心髒又開始脈動起雇兵的節奏。
抓緊時間掃了周圍一眼,將有可能暴露的東西迅速一藏,然後抓緊時間擠到櫃子後麵。
提包裏麵的東西有點像是水床墊子,隻是更加黏稠,堪比在裏麵灌了漿糊。莊續騰也沒什麽可挑剔的,幸好那東西夠大,展開和一個小帳篷似的,他便把自己塞進裏麵,蜷縮著躲了起來。
半分鍾後,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踢嗒踢嗒,好像是帶有高跟的靴子。隻有一個腳步聲,來的可能是個獨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