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夕也給姑娘們上過課。

如今她偷偷溜出宮的次數多了,淑妃大多數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她性子去了。

這日皇室家宴,蕭南夕回來晚了,與陛下告罪後說起這件事,勾起了景帝的興趣。

景帝問她,“你能教什麽?”

他這女兒,爛漫天真,吃喝玩樂倒是在行,“總不會教那些人讀話本吧?”

蕭南夕在父皇麵前,一向沒什麽顧忌,當即拍手道,“這個主意好,下次兒臣就去念話本!父皇好厲害。”

她不但要念,還要挑《冷酷侍衛愛上我》裏頭最露骨纏綿的一段念,她念女主人公,晏清念男主人公!

陸皇後也在上首端坐,聞言溫婉笑道,“快坐回去,已開席了,就等你一個。”

蕭南夕卻不是那等乖乖聽話的人,她眨著一雙大眼道,“皇後娘娘,可我還沒說今日教了什麽呢。”

陸皇後被當眾嗆聲,容色不變,微笑間正要說話,景帝已經接過話頭,“淘氣,還不快說。”

“騎馬!”

蕭南夕站在大殿中央,驕傲地挺著胸脯道,“我教她們騎馬。”

這話倒叫景帝疑惑。

蕭南夕的騎術不錯這他是知道的,可是教騎馬,一個救濟貧困的六疾館,有那麽多匹馬嗎?

“當然沒有了。”蕭南夕坦**得很,“就隻兒臣的一匹馬。”

“那要怎麽教?”這會兒連淑妃也有些好奇了。

“我騎著給她們看啊。不過那地方太小,馬兒根本跑不開,我好幾個漂亮的馬上動作都沒法子展示。”

陸皇後端著笑問,“這算叫教嗎?這不成了你給那些貧民表演了?”

堂堂一國公主,竟是拋頭露麵,給賤民表演馬術。

她雖未明說,可話裏的含義表露無疑。

蕭南夕不懂,淑妃卻是當場沉了臉。

陛下倒是一如往常,正要揮手叫人入席,就聽蕭南夕說,“不是啊,念兮說我教的是態度。”

這話倒是叫人意外。

淑妃笑道,“這說法倒有趣。”

“京裏頭許多小姐們都去念兮的六疾館,有的教製香,有的教作畫,還有的教下棋,我們講的得趣,那些姑娘們聽得也瞪了大眼睛。”

“念兮說了,也不拘學到什麽,總是能開闊心智。我大景海晏河清,陛下勤政愛民,姑娘們在盛世下,多見識大千世界,於國於民,都有益處。”

她一口一個“念兮說”,簡直是把念兮奉為圭臬。

景帝自然也留意到,覺得這女孩很有些智慧在裏頭,於是問陸皇後,“這位念兮,是誰家的女孩?”

陸皇後登時麵皮一僵,笑容都有些掛不住。

淑妃笑著接過話頭,“陛下不知,念兮便是靖王殿下想要強納進府,誓死不從的那位姑娘,其父國子監乃國子監溫司業。”

蕭南夕與念兮往來甚密,淑妃早早便將人調查清楚。

景帝聞言,嗯了一聲,當著眾皇子公主,倒沒再多說什麽。可饒是如此,皇後與靖王的臉色,已十分不好。

蕭南夕每誇一句念兮,都像是巴掌拍在這兩人麵上。

蕭恂鐵青著臉,若非礙著景帝,早就忍不住拂袖離席而去。

景帝倒是又問詢了一些六疾館的事,覺得甚是有趣,隨口笑道,“叫戶部撥些銀錢,給六疾館蓋間學堂。”

淑妃慣會捧場,“陛下聖明,是百姓之福。”

景帝龍顏愈發開懷。

陸皇後幾次想要插話,皆被淑妃不鹹不淡的擋了回去,陛下更是淡淡。

整個席間,隻見淑妃風頭無兩,倒是身為正妻的皇後,被冷落在一邊。

蕭恂早知因自己去歲強納溫念兮一事,母後被陛下所惱。

隻淑妃這賤人太過囂張,竟是三番兩次公然擠兌母後,騎在他們母子頭上撒野。

豈有此理。

不過一個庶妃,焉敢如此放肆!

等到整個宴席結束,蕭恂走出皇宮,眼中已滿是冰冷暴虐,低聲吩咐心腹,“動手。”

心腹領命而去。

蕭恂這才緊皺眉頭,滿臉不耐的問貼身太監,“王妃的病,還沒有好嗎?”

因是家宴,凡是成婚的皇子公主,皆攜家眷而來,獨獨靖王妃因身體不適未至席間。

景帝為此還特意問了母後關於靖王妃的事。

雖被母後巧妙遮掩過去,可等說完,整個大殿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

荀書玲這個靖王妃,是父皇親自指婚許給他為妻。蕭恂知道,父皇對此已是不悅。

“王妃自年前起至今,尚不能起身。”

荀書玲小產已有小半年的光景,蕭恂一直不聞不問,此時方知她竟病得還不能下床。

“廢物!”

蕭恂低聲咒罵幾句,“關鍵時刻,總是拖本王後腿。”

他狹長的眼眸滿是陰鷙,陰惻惻道,“去告訴她,再好不了,索性也不用好了。騰出位置來,有的是人想做靖王妃。”

“……是。”

馬車一路駛回靖王府。

蕭恂心情不佳,一路沉著臉往前院去。

誰知在月洞門處,看到一個鬼頭鬼腦的瘦小身影,不知在他這裏打探什麽,又窺視了多久。

他心中邪火頓起,一言不發走將過去,一把拽住那人,將她從花影後拖了出來。

卻是個女子。

身形孱弱,如墨的青絲用支桃花簪輕輕挽住,竹青發帶與長發係成辮,露出白皙修長的頸。她受了驚嚇,站立不穩,垂首不語。

蕭恂放手後,她自己卻軟軟地往下墜,虧得被人拖住,靠在蕭恂身上,才勉強穩住身形。

等仰首時,淚水順著剔白透玉的臉頰滔滔滾落,她的一隻手攏在胸前,若西子捧心,惹人垂憐。

“姐夫……”

她輕聲喚,一隻手緊緊抓著蕭恂的衣衫,像是嚇極了。

手指纖細,蕭恂低頭去看,那細指在身前被襯得嬌嫩如蔥,雖是仰麵哭泣,一舉一動卻皆是媚態。

她終於回過神來,又急又委屈,想要推開蕭恂自己站起來,可一時頭暈,一推一拉間,兩人距離反倒更近。

蕭恂麵上露出一抹玩味。

他自然識得此女——

王妃的娘家表妹,京裏頭有名的才女,許宛歆。

從前也見過數麵。

隻是那時人多,他並未與之近距離接觸。

隻當她是個清高的貴女。

此時在他懷裏,倒像是一隻想要偷腥的小野貓。

蕭恂伸手,將那仍舊攥著他衣襟不放的小手緊握。懷裏的美人渾身一震,臉兀自紅了,一直蔓延到脖頸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