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念兮被眾星捧月,笑靨如花,許宛歆不由心中冷笑。

溫念兮究竟有什麽值得旁人喜歡呢?

膚淺的美貌?

愚蠢的個性?

還是會些廚娘的手藝,有兩樣拿得出手的飲子?

對於溫念兮,她是不屑的,同時,又懷著深深的妒意。

這些惡意最初是來自天性。

在溫念兮沒來京城之前,她一向是眾人的焦點,因她才女的名頭,婉約美麗的容顏,大家總是讚美、關注她良多。

可溫念兮一來,便搶走了屬於她的風采。

但若僅僅是這樣,還不足叫人厭憎。

隻是表哥……

溫念兮搶走了裴儉的所有目光。

許多次,在“浮生半盞”門口,顧辭等在對向的街道,溫念兮腳步輕快的奔向他時,他們都不知道,裴儉正站在隱秘的角落,沉默地看著溫念兮遠去的背影,久久不動。

許宛歆從前不懂,苦肉計不使在正主麵前有什麽用?

一腔深情演給空氣能做什麽?

後來她便懂了。

裴儉不是不想,他是不敢。

他怕溫念兮煩他,他怕打擾她,可又禁不住想她,所以才一個人悄悄得來,又悄悄的走。

裴儉所有的寂寞蕭索,隻有許宛歆一個人看到。

她簡直要落淚。

她那冷心冷情的表哥,有朝一日,會用情至此。

他竟是個癡情種。

同時,她又高興的發狂。

她得不到的愛,表哥又怎麽能輕易圓滿呢?最好飽嚐心酸滋味,叫他知道愛而不得的苦楚才好。

明明,最該相伴一生的,是他們才對呀。

於是她愈要帶著邢遠招搖。

濫情公子如何,眠花臥柳又如何,她總是單純懵懂,她總是聽表哥的話。是表哥叫她早覓郎君,她才會掉入浪**子的陷阱……

她注定要被傷害。

表哥對她沒有心,又有什麽關係?

她是那樣柔軟懦弱的人,等到她被傷透心肝時,她會贏得他的同情與憐惜。

畢竟,她可是裴儉母親生前最愛的女孩了。

表哥不會不管她的。

隻要能讓她靠近他,不再是這樣疏遠的距離,攻心而已,她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表哥如今也有了弱點和軟肋,再也不是銅牆鐵壁一塊了。

沒有人比她更擅長做這樣的事了。

她絕不會放棄。

想到這一點,許宛歆又重新振作起來。

看著被人圍在中間,笑容明媚的溫念兮,她麵上露出甜美的微笑:你且再多得意些時刻,等我征服了表哥,再來對付你不遲。

……

珍寶閣,念兮與王慕宜在挑首飾。

天一日比一日冷,妝奩裏那些輕巧的首飾,已失了新鮮,也有些壓不住厚重的夾衣。王慕宜早幾日便想來珍寶閣添幾樣首飾,奈何一直不得空,今日才與念兮抽出閑來。

“這京裏人人都長了一雙利眼。”

王慕宜拿起一支點翠鑲寶石鳳鳥花卉紋釵在頭上比畫,一邊感慨,“北境捷報一傳開,鎮國公府烈火烹油,權勢滔滔,便是咱們這小廟,都有人上趕著來燒灶。我托你的福,也沾了回光。”

念兮知曉慕表姐在說什麽。

這兩日鎮國公府門前車馬填門,全是前去拜謁恭賀之人,擠得水泄不通。可不知為何,鎮國公府大門緊閉,對外隻說公爺一路回京乏累,避不見客。

這些人趕不上熱灶,隻能另辟蹊徑。知曉念兮與顧辭關係匪淺的,便趕著來“浮生半盞”捧場。

如今店裏包廂的排期,都已排到明年開春。

念兮能明顯感覺到,自鎮國公回京後,那些夫人、小姐見到她,比從前更熱情親切得多。

隻因陛下金口玉言,稱鎮國公顧承業是大景的戰神,鎮國公府的兒郎們精忠報國,驍勇無匹。

又封顧承業太師銜,加封河內附庸之地。

顧氏子弟,皆有賞賜。

鎮國公府滿門榮光,聲勢威赫,直達巔峰。

便是平頭百姓說起顧家,那也是尊崇備至。

隻因北梁鐵騎凶悍,兵強馬壯。

早年高祖曾聚集30萬兵力,在白登山與北梁決一死戰,可惜大敗,高祖因此役受傷病故。北梁單於更是寫信羞辱太後,欲召太後去北梁侍寢,借此侮辱景朝。

大景初期國力不勝,遇此挑釁,隻能忍氣吞聲,送上金銀財帛無數,幾十年間更有不少公主被迫去草原和親。

可以說整個大景,都在等這一場百年的勝利。

而今顧家兩位將軍殲滅梁軍一營騎兵的捷報,無疑是勝利號角的前奏。

這些日子,不光念兮,舉凡與顧氏沾親帶故,都受到不少追捧。

念兮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拿起一對雲形金累絲鑲寶石掩鬢問慕表姐,“這對好看嗎?”

王慕宜嗯了一聲,“貴氣倒是貴氣,就是稍有些老氣。”

“送母親和姨母正好,兩人一人一個,她們定然歡喜。”

“可是掙了銀子呢。”王慕宜笑起來,“不成,你再幫我瞧個好的,否則你將這掩鬢送與我娘,等我下次回去,她定然要罵我沒良心。”

念兮慢吞吞道,“姨母這話,倒也說的沒錯。”

王慕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罵念兮刁鑽,兩人笑鬧一會兒,到底又挑了一對羊脂玉手鐲。

想到家中還有婆婆小姑,王慕宜準備再隨意挑選兩件,忽驚奇道,“前一陣我來,這耳飾便沒什麽花樣,怎麽過了這麽久,來來回回還是這兩個樣子?

珍寶閣是京中最大的首飾鋪子,二樓有專門招待女客的隔間,每間都有一位女侍,侍奉在側。

女侍聞言抱歉道,“近來店裏有位貴賓,專愛耳飾,鄙店出了不少新花樣,都被他買走了。”

王慕宜更驚訝了,“全買走了?”

女侍點頭,“是的,全買走了。”

“這得有多喜歡耳飾。”王慕宜與念兮對視一眼,心中愈發好奇,“夫人還是小姐?多大年紀?”

會不會是她認識的哪個貴婦人?

女侍搖搖頭,“抱歉夫人,客人的私事,主家不允許婢子們向外透露。”

王慕宜也不是那等難為人的性子,聞言不再追問,轉而看起手串、戒子一類。

“對了,最近怎麽沒見顧辭?他素日裏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這兩日怎麽他倒是少來了?”

念兮也不知道。

自鎮國公回來,顧辭似乎變得很忙。

這期間除了讓侍從謝秋捎來兩句話,人一直未露麵。

以他的性格,實是不合常理。

顧辭的黏人,沒人比念兮更了解。

不知道為何,她最近心中總是惴惴,夜裏也睡不安寧。

卻不敢跟旁人說,隻是心裏愈發沒有著落。

“約是府中有事吧。”

王慕宜見念兮臉上神情,試探問道,“你們吵架了?”

按照顧辭平日做派,此刻該侯在珍寶閣外麵等了,居然幾日都不露麵,太稀奇了!

念兮不想叫慕表姐跟著擔心,笑道,“我們從來不吵架。”

王慕宜乜她一眼,恨恨道,“我就不該多這句嘴。”

念兮麵上笑著,心底卻還是不安。

翌日一早,顧辭休沐,倒是照常往溫府來了。隻與念兮說了幾句話,便急著回去。

念兮問他,“是出什麽事了嗎?”

顧辭含笑道,“一切都好。隻是父親回來,雜事良多,是以這些日子都沒空陪你。”

念兮看著他眼下的青黑,柔聲道,“我有‘浮生半盞’,那裏人來人往,每日總不會寂寞。倒是你,像是幾日都沒睡好似得,叫人不放心。”

顧辭聽著她溫聲細語,心中更是柔情滿溢,撫了撫她的頭,安慰道,“是朝堂的一些事……不過別擔心,我父兄經曆這些多回了,沒事的。”

他不肯說,念兮也不好一直追問。隻仰頭含笑道,“那日聽慕表姐說樊樓新出了鍋子,很好吃,她請我都沒應,特意等著你一起呢。”

顧辭這兩日諸事纏身,心頭總是沉甸甸的。

隻有在念兮身邊的這一時片刻,看著她柔美笑顏,聽著耳畔的軟語溫聲,就連呼吸都是甜的,笑著應道,“好,明日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去吃鍋子。”

然而隔日,顧辭隻派了謝秋傳話,他卻因故失約了。

念兮有些擔憂,將王婆子招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