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夜,漆黑一片,無月、無星,偶爾有風刮過卻是帶起陣陣燥熱。
沉寂之中,一道閃電乍現瞬間照亮天際,巍峨的宮殿、森嚴的侍衛,甚至他們的冷峻臉龐,隨即又是無盡黑暗,轟隆隆的雷聲讓著暗夜越發沉悶。
抬頭望望天際,已是先天巔峰高手的楚達突然生出一種煩躁,跳動的眉頭間,皺紋如溝壑。推門走進禦書房,楚達躬身拜道:“主人,已經三更,該休息了,身體要緊。”
禦書房內唯有一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批閱奏折,雖看不到臉龐,然而身軀挺拔,雙手沉穩,著淡黃色儒服,隻是靜靜坐著,也能感受到一種威壓。
此人正是這禦書房的主人,天楚國開國帝王,楚天楓。將手中奏折看完放下,楚天楓終是露出了真容。
楚天楓看似三四十歲年紀,臉龐清瘦肅然,卻掛著一抹淡然笑意,一雙丹鳳眼深邃悠遠亦透著淡淡柔情,兩股氣息截然不同然而糅合在一起反而生出別樣的魅力。
望著打小照顧自己的忠仆,楚天楓輕笑了聲,道:“要下雨了。”起身走至窗前,靜靜望著如墨天際。
已有雨滴落了下來,打在青石板上發出一聲脆響。這聲音並不大,然而楚天楓武道修為已至宗師境,是真正的絕世高手,落在耳中清晰又舒緩,楚天楓甚至能夠清楚察覺到雨滴所劃出的痕跡。
又是一聲悶雷爆起,瞬間響徹整個天際,令天地為之一顫。很快,雷聲便已散去,然而雨滴如注,天地成幕。
“幹旱月餘,這場暴雨,可謂是久旱逢甘霖啊!”想到這裏,楚天楓心情大好,笑道:“移駕坤寧宮,一日不見小七,朕可有點想他了。”轉身邁步同時,楚天楓又開口問道:“今日怎麽不見小七來給朕請安?”
聽楚天楓提起小七,楚達木然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笑道:“回主人,早上小少爺前來請安時候,主人正與大少爺、羅尚書、曹大人、陳將軍、方將軍商討軍國大事,老奴便將小少爺攔了下來。”
楚天楓確是商討軍國大事,直到中午才散去,此事,不僅是楚天楓抹不掉的心病,更關係到大楚安危。
楚天楓雖貴為帝王卻不願乘轎反而走進雨幕,大雨磅礴,即便數人為楚天楓撐傘,依舊有雨滴濺在楚天楓身上,很快便打濕了錦鞋。
突然,楚天楓眉頭一皺,隨即又恢複肅然,而就在此刻,一聲大喝靜靜響起,道:“放肆!”
這聲音並不大,卻似一陣悶雷響起,尤其對於楚天楓身側禁衛而言。這些侍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雖吃驚卻沒有絲毫慌亂,瞬間便將楚天楓護在中央,刀劍出鞘,帶起一股蕭殺氣息。
“殺!”冰冷無情的大喝聲中,漫天雨幕竟凝聚成一道道利箭,射向一眾護衛。
此刻,雨幕中已多了三處戰團,其中三人是守護楚天楓的絕頂高手,當然,能夠與他們戰作一團的自然也是高手,不然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入皇宮重地。
雨箭瞬息便至,眾侍衛卻是毫無畏懼,揮動的刀劍連成片,滴水不進。
楚達身為禁衛統領,如何能夠允許刺客靠近聖上,大叫道:“弓箭手,放!”
隨著楚達的叫喊聲,一支支利箭飛射,同時更有數名侍衛飛身而起撲向黑衣刺客,淩厲的刀光在這暗夜裏乍起。
利箭的速度疾快,帶起的破空聲響連暴雨都不能掩蓋,隻是黑衣刺客武道修為極高,揮動的手掌間,所有羽箭竟然原路返回刺向一眾護衛,數人竟是承受不住跌倒,再無氣息。
見此,楚達昏花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飛身而起向著刺客撲去。緩緩的掌勢之中,漫天雨幕一分為二,仿佛被利刃劃開。
盯著楚達,黑衣人終是停住腳步,抬手一拳砸了下去,沉重的氣勢使得滿天雨幕都在這一拳下匯聚、旋轉,卷起滔天氣勢。
劈啪一聲,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令天地變成白晝,即便隻有一瞬,楚達卻是看清了來人。
七尺高的身軀極是魁梧,濃眉大眼突顯霸道,再加上一道橫跨臉龐的刀疤,更令他充斥著一股凶狠氣息。宇文冷,前趙氏王朝禁軍統領,他臉上的傷疤,就是在這皇宮中所留。
閃電過後便是轟隆隆的雷鳴,隻是,楚達和宇文冷的硬碰絲毫不比這雷聲弱,同時還有一聲歎息,微弱卻令所有人都清晰可聞。
與宇文冷一擊硬碰,楚達控製不住身形向後退去,口中更有忍不住的鮮血吐出,竟是一招傷了肺腑。
揮手扶住楚達,楚天楓淡淡說道:“道兄不在無極觀潛修天道,怎麽與天刺逆賊混在一起?”
當楚天楓的話落下,宇文冷魁梧的身軀後又走出一人。此人身形瘦弱,不過麵容清秀、五指修長,著一襲青色道袍背負道家兩儀劍,看去頗有出塵之感,然而剛才正是得他之助,宇文冷才能一招重創楚達。
玉機子,無極三子之一,而道家無極觀為江湖五大門派之一,久負盛名。
這片刻功夫,皇宮已沸騰起來,一道道明亮的火龍正在趕來,其中更有數道身影矯若遊龍,想來武功不弱。
望著楚天楓,玉機子麵色平靜,淡淡說道:“貧道俗家姓趙,得罪了。”玉機子深知這皇宮內院拖不動,當話語落下,兩儀劍已出鞘。平淡無奇的劍勢,仿若一滴天際而來的雨珠,帶著一道至簡至易的弧線,劃向楚天楓。
在玉機子出劍同時,宇文冷也動了起來,揮動的鐵拳與玉機子的兩儀劍一剛一柔攻向楚天楓。
看兩人同時攻向聖上楚天楓,楚達眼中有懊惱,不過更多是憂色。楚天楓武道修為極高並不畏懼兩人圍攻,可天刺逆賊出動如此多高手前來行刺,想來有後招,那麽……心底雖擔憂卻沒敢上前,他已受傷,貿然衝上去定然是負擔。
楚天楓身為宗師境的絕世高手,隨手一個劍訣,滿天雨幕凝聚成一柄巨劍斬向兩人。浩浩然的劍勢,帶起一股帝王威勢,其中更有一道無形劍意,刺向宇文冷。
劍未至,生性霸道凶狠的宇文冷心底竟生出一股寒意,不過,想要宇文冷退後還不能。
“殺!”冰冷的叫喊聲中,宇文冷將全部修為凝聚在拳頭上砸向楚天楓,不做任何抵擋,隻想以命搏命。
瞬間,無形劍氣已刺入宇文冷的胸膛,以宇文冷的霸道,臉龐竟也一陣扭曲,不過圓睜的雙目直直盯著楚天楓,鐵拳不改去勢砸向楚天楓胸膛。
望著兩人,楚天楓肅然的臉龐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意,抬腿邁出一步,人卻是向後退出數丈脫離兩人的氣機。
吃驚!玉機子和宇文冷都不曾想到楚家的開國帝王、一代宗師楚天楓會後退,使得兩人這一擊落空,尤其宇文冷,凝聚了他全部修為的一拳落在空處,再加上他硬生生承受了楚天楓的無上劍氣,一口鮮血脫口而出,再保持不住身形從空中跌落。
看宇文冷跌落,眾禁衛紛紛扣動弓弩,羽箭劃破夜空帶起的聲響竟是壓製住了嘩嘩雨聲。
宇文冷雖有心躲避,奈何身受重傷被數支羽箭射中,而同時間更有一道寒光乍起,劃過宇文冷的咽喉。
出手之人也是宇文冷般的壯漢,穿黑色盔甲,手提一柄厚重橫刀,看去雄壯威武。
楚錚,禁軍統領負責皇宮安危,可今日竟被刺客驚駕了聖上,楚錚如何能不惱怒?一刀斬下宇文冷的腦袋且直逼玉機子而去。
對於同伴的死亡,玉機子仿若未聞,肅立半空靜靜望著楚天楓。此刻,周圍幾處戰團也因為楚家龍衛高手的趕到而發生改變,敗勢已現。
一劍逼退楚錚,玉機子淡淡說道:“貧道生而姓趙,入山修道七十年竟還逃不過此局,或許,這便是天意。所以,今日趙子恒特來求戰,還望楚家主不惜賜教。”
也不待楚天楓同意,玉機子抬手便是一劍攻了上去。輕飄飄的劍勢,劍尖處竟生出混元如意的太極圖,正是無極觀名鎮天下的太極劍。
感受著太極劍中引而不發的劍意,已有十幾年未與人交手的楚天楓突然生出一種豪情,傲然道:“好,朕就看看玉機子你將劍典修到了第幾層。”
當話語落下,在楚天楓抬起的手臂間,一柄長劍徑自出鞘落入楚天楓手中,隨著楚天楓邁出的腳步斬向玉機子。淡然的劍勢,卻夾雜著一股莫與之匹敵的威勢。
瞬間,兩劍已然相交。沒有聲響,然而不少人卻是感覺耳中嗡嗡作響,其中更有一股無形氣機,使滿天雨珠向四周飛散,刺得不少侍衛隱隱作痛。
一劍相交,楚天楓和玉機子已摸清對手的武道修為,紛紛打起精神戰作一團。
快步走到楚達身側,楚錚悶聲問道:“大哥,你受傷了?”
點點頭,楚達卻不曾開口,見此,楚錚再次問道:“沒事吧?”
輕歎一口氣,楚達開口說道:“五名高手,兩個先天巔峰,三名天人境,玉機子隻差半步就能邁入宗師境,為何要來送死?”
就在楚錚的吃驚之中,又有一方麵古樸老者走了過來,道:“此事極為奇怪,我等還是小心為妙。”
與老者對視一眼,楚達沉聲喝道:“禁衛聽令,後退!”
隨著楚達的命令,禁衛立即後退,同時有數名龍衛高手現出身形,防止任何人靠近。
楚天楓自然聽到了楚達幾人的談話,而就在此刻,玉機子竟是發出一聲歎息。無奈甚至是有些歉意的歎息聲中,玉機子手中長劍寸寸斷裂化作一道道利刃刺向楚天楓。
沒了兩儀劍,玉機子抬起雙手推了出去,緩慢幾乎察覺不到的速度中,一手黑如烏雲一手白若驕陽,再次凝聚起一幅太極圖。
看玉機子以身化道以雙掌作陰陽二魚,楚天楓眼中猛然爆射出兩道寒光,手中長劍更是發出一陣龍吟,同時間,長劍化作一條遊龍撲了上去,想要將太極圖撕碎。
瞬間,龍劍已與太極圖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比雷鳴更加激烈的聲響,同時更有一道閃電般的光芒乍起照亮整個天地,刺得所有人都閉上眼睛。
當天地恢複平靜眾人睜開眼睛,天空唯有楚天楓一人,傲然的身姿仿若一尊不可戰勝的戰神,令人心生敬仰頂禮膜拜,高呼道:“萬歲!”
整耳欲聾的叫喊聲中,楚達眼中卻有過一絲擔憂,因為他看到了楚天楓手臂所滴下的鮮血,而遠在數裏外的涼亭內,一儒袍人一聲輕笑後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