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 共識
漆黑的夜裏,森暗的古堡內,點點燈火更顯幽寂。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道魁梧身影大步來,然而急促的腳步卻不曾有絲毫聲音響起。
魁梧壯漢在書房門口停了下來,躬身拜道:“二長老,緊急消息。”
當魁梧壯漢的話落下,便有清越的聲音響起,道:“進來。”隨著魁梧壯漢走進書房,幽暗的燈光,映照出兩張臉龐。
魁梧壯漢標準的國字臉,濃眉大眼,高鼻厚唇,隻是神色冷峻,一雙大眼射出淩厲光芒,手握長刀看似一名百戰將軍。書房內男子看去五六十歲,相貌俊秀臉上亦掛著淡然笑意,隻是左頰上一道刀疤深入雲鬢,那感覺就像似一塊美玉有了裂痕,讓人可惜可歎。
曹越仲,年少時候也是聖教有名的風流公子,隻是幫助莫忘生爭奪教主寶座時候遭人圍攻身受重傷,俊臉上都留下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疤,不過這二十年來,他已成為聖教的二長老,地位僅在教主莫忘生和大長老張少陽之下,然張少陽早就不問世事,現在莫忘生又閉關衝擊宗師境,在聖教內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看魁梧壯漢躬身行禮,曹越仲淡淡說道:“何事,還要常箭你親自送來?”
取名常箭,是因為他父親曾是趙王朝的將軍,而常箭年幼時候就成為百發百中的神箭手,隻是未等他上陣殺敵,父親兵敗戰死戰場,皇帝怪罪下來要將他孤兒寡母問斬,最後僥幸被曹越仲的父親所救入了聖教,並成了曹越仲左右臂膀。
常箭立即答道:“啟稟二長老,七王爺三日前趕到丹州,將丹州賈家滅門,賈文廣自絕,五個兒子全部充軍,家財盡被沒收,起因隻是一個戰死漠北的小兵,賈家下人奪了他的家業。”
曹越仲並沒有立即開口,思索片刻突然笑了聲,道:“你怎麽看?”
依舊沒有遲疑,常箭沉聲答道:“賈家霸占人家家業,七王爺就奪他家產,還將他五個兒子押赴邊關充軍,小的以為,七王爺故是在為同袍報仇,亦在給天下人一個警告。”
曹越仲頗為讚同的點點頭,卻是張口問道:“常箭,你對七王爺了解多少?”
這次,常箭倒沒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張口說道:“年幼調皮,直到大婚之日的慘變,進入漠北就像出鞘的寶劍銳不可當,這三年倒趨於平淡,不過,終究是絕世寶劍。”
再次點點頭,曹越仲一聲輕笑後張口說道:“你所說倒也不差,隻是還不夠。”說到這裏稍頓,曹越仲的神色已平靜下去,緩緩說道:“老夫第一次注意到楚昊宇,是他大婚之日那場慘變,而且到現在,老夫都沒能想透,暗影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楚昊宇。這二十年也算是風調雨順,楚家父子又是兢兢業業,大楚已進入盛世,暗影若想複國已是難比登天,因此,老夫有時在想他們行刺楚昊宇是因為他最得先帝喜愛,想給楚家臉上狠狠一巴掌,隻是,真有這麽簡單嗎?”
曹越仲這句更多是在問自己,根本不待常箭回答便搖搖頭,接著說道:“要知道,先帝爺楚天楓也是遭暗影襲擊而亡,想楚天楓一代宗師尚且被暗影暗殺,隻要影子多花些時間、心思,未必沒有行刺當今聖上的機會,可為什麽是楚昊宇?”
望著一臉思索神色的曹越仲,常箭心中突然一動,張口問道:“會不會是暗影在引人耳目?”
稍稍思索了下,曹越仲便搖頭說道:“不會,暗影數百年的積累雖然深厚,可終有耗盡的一天。為行刺先帝爺,暗影出動了三名天人境高手,兩名先天高手,尤其玉機子,隻差半步就邁入宗師境。這次太和山上,悟元子出手行刺楚昊宇,哼,知機子倒也聰明,封山十年以自保,不過,”拉長的聲音中,曹越仲語氣一轉,道:“真正讓老夫心驚的是楚昊宇的武道修為。悟元子可是無極觀碩果僅存的幾位名宿,當年名震天下的無極九子,現在也僅剩兩人了,真正的武道高手,內力之深厚,對天道的感悟,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可楚昊宇竟活了下來,稱得上雖敗猶榮。”
聽到這裏,常箭眼中有光芒閃過,張口說道:“七王爺年紀輕輕就突破天人境,莫非真是武曲星下凡?”
望著常箭,曹越仲先是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道:“你怎麽也相信那些莫須有的江湖傳聞了?不過,七殺星倒是真。得知大婚之日的慘變,老夫特意命月宗搜集楚昊宇的消息,偶爾得知他突破先天境界時候,恰是四王爺楚昊旭兵敗後被送去為先帝爺守孝,想來他的突破與此有關。突破天人境是在漠北,他數次遭遇暗殺身受重傷,不過,天人境全在一個悟,他身體有傷此消彼長反而能夠更清晰的悟道,而一把火燒掉數十萬條性命,終成天人境高手,不愧是七殺星。”
曹越仲雖沒能突破天人境,可曹家為聖教一大家族,武道見識不凡,雖沒有親眼所見可根據已有情報,倒也猜的大差不差,而且話到這裏,更是發出一聲說不清道不明的歎息,也不知是羨慕亦或感慨。搖搖頭,曹越仲接著剛才說道:“為暗殺楚昊宇,影子不惜出動悟元子,隻要楚昊宇死在太和山上,即便知道有陰謀,楚家也要出兵,何況,若非楚昊宇最後關頭現身,怕無極觀要血流成河,江湖上也是刀光劍影。”
常箭很是讚歎的點點頭,江湖事,很多都不需緣由,隻是常箭也有些疑惑,這些與楚昊宇滅賈家又有什麽關係?
此刻,曹越仲繼續說道:“不管何因,七王爺能夠在弱冠之年成為天人境高手,故是天縱之資,與心智、經曆也有莫大關係。年幼的他調皮貪玩,然大婚之日的慘變,讓他露出絕世鋒芒,而從漠北歸來這三年行走田間地頭,他已斂去鋒芒學會藏拙,所以,萬萬不會衝動行事。”
當曹越仲的話落下,常箭便張口說道:“若是殺雞給猴看呢?滅賈家,讓天下人知道,老兵不可辱。”
思索片刻,曹越仲點頭說道:“確有這個可能,隻是,楚昊宇被稱為屠夫,可觀他行事,也隻是對敵人凶狠,對自己人倒是極盡愛護。賈家在丹州的名聲極好,賈文廣的威望在丹州更是無人能及,以楚昊宇的心性,縱容要罰也不會殃及曹文廣,更別說將他逼死了。此事,還真有些怪異。”
話到最後,曹越仲再次陷入沉思,隻是很快便將這個問題擱置一旁,張口問道:“他現在到什麽地方了?”
頓時,常箭眼中的思索神色依舊散去,沉聲答道:“昨天已經渡過黑水河,最遲後天,就能趕到不空鎮,而且有味門朱狀元隨行。”
不空鎮,是前往七情穀的必經之路,也是最後一個城鎮。
沉默片刻,曹越仲張口問道:“張家有什麽反應?”說到這裏稍頓,曹越仲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當年,張子安與楚昊宇有過不快,而楚昊宇與白墨生、葉離、憐玉幾人關係不錯,還有,若老夫消息不差,楚昊宇這次是為憐玉所來,肯定要與張家生出是非,該是他們著急才對。”
上代爭奪教主寶座時候,張家張振東是莫忘生的最大對手,最後雖無奈臣服,可與曹越仲從來都沒有看對眼過,而如今,兩人的後輩都有心爭奪教主寶座,兩家之間的爭鬥也有暗轉明,暗殺用間、威逼利誘,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常箭張口答道:“還沒有任何動靜。”說到這裏,常箭望著曹越仲說道:“這次,七王爺並沒有特意隱藏行蹤,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目的是我聖教,甚至是為憐玉而來,可張家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根本不像張子安的為人。”
而今聖教二代弟子最有實力爭奪教主寶座的三人,張子安生性跋扈囂張霸道,白墨生溫和隨意卻是傲氣淩雲,而曹家曹應玄沉穩冷靜且極其低調。
曹越仲明白常箭的意思,卻又忍不住笑道:“楚昊宇怎麽著也是大楚親王,且剛剛在太和山受了傷,若是再有意外,怕我聖教……”話到這裏,曹越仲卻是說不下去了,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一臉沉思。
沉默良久,曹越仲一聲輕歎後搖頭說道:“這次,怕是要與張黑子聯手了。”
張振東臉有些黑,且整日板著一張連,被曹越仲幾人稱為張黑子。看到常箭眼中的疑惑,曹越仲出口解釋道:“當年,張教主支持謝家並親自收謝誠為徒,便是想成為一代帝師,如何能容許教內有趙家諜探?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態度,在教內展開一場血洗,連很多不支持謝家的長老和家族都被張教主清理掉。因此,四大門派中,我教倒是趙家暗探最少的,不過,悟元子、玉機子尚且是趙家諜探,誰又敢說我教沒有暗影中人?說不得還是前輩名宿。現在楚昊宇受傷,若是在七情穀出了意外,誰能承擔的起,現在,還是先將七王爺這尊大神送走好了。”
對此,常箭卻不怎麽讚同,張口問道:“要是張家出手呢?七王爺在我教受傷,首當其衝的肯定是莫教主,而後是柳長老和我們,最後才是張家。”
曹越仲能夠成為二長老,不僅因為曹家當年鼎力相助莫忘生,也為他不凡的智計,如何能不想的這個問題,立即搖頭說道:“我聖教教主,自古就是自相殘殺搶來的,這也是莫教主閉關的緣由,而今張家勢大,張黑子不會冒此險的,不過也不能不防。傳令下去,隻要張家有任何異動,立即來報,不惜代價。另外,七王爺在七情穀這段時日,暫停與張家、白墨生的爭鬥,誰敢惹是生非,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