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烈酒

沉默片刻,楚昊旭突然笑了起來,道:“這是二十年的杏花春,想來父皇喜歡的很。”話到最後,楚昊旭已站了起來,同時對楚昊宇說道:“小七你也起來吧,陪四哥喝一杯。”

麵對畫像而坐,看地上碗筷隻有兩副,楚昊旭輕聲說道:達叔,父皇待你如手足,你又是親眼看著我們兄弟幾個長大,待我們若慈父,坐下喝一杯。”

不見楚達有任何動靜,楚昊旭失笑了聲,道:“以往在軍中時候,我們可是在一起大口吃酒大口吃肉,哪有這麽多規矩。”

在楚昊旭身側坐下,楚昊宇也開口說道:“達叔,你就坐吧!”

看兩人都如此說了,楚達猶豫片刻終是點頭說道:“那好,兩位少爺稍頓,老奴再去拿副碗筷過來。”

點點頭,楚昊旭卻是出聲說道:“達叔,多帶一副碗筷過來,要是有烈酒,再帶兩壇。”

望著楚達的背影,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四哥不愧是千軍統帥,一言一行莫不合著法度,我可是記得,就是父皇,有時對達叔也無奈的很。”

說話間,楚昊宇已提起酒壇為楚昊旭滿上,而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雙手平舉酒碗,楚昊宇開口說道:“四哥,小七敬你一杯,先幹為敬!”

看楚昊宇將杯中酒一口灌下,楚昊旭沉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道:“過得真快,小七都長大了,這杯酒,四哥說什麽都要喝的。”說話間,楚昊旭單手拿起酒碗,一飲而盡。

放下酒碗,楚昊旭搖頭說道:“好久都有痛痛快快的喝過了,今日,小七你就陪四哥好好喝一杯。”說話間,楚昊旭更是提起酒壇分別為兩人滿上。

“好!”楚昊宇叫了一聲好,拿起酒碗衝楚昊旭行一虛禮,一口而盡。

聽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楚昊旭也不回頭,直接說道:“達叔,過來坐。”

將兩大壇酒放在楚昊旭身側,楚達輕聲說道:“這是軍中常喝的烈酒,想必四少爺會喜歡。”

哈哈一笑,楚昊旭點頭說道:“還是達叔懂我。”說話同時,楚昊旭直接拿起一壇撕掉封口,倒滿一碗遞給楚達,道:“達叔,昊旭先敬你一杯。”

見此,楚達趕忙伸伸手接過酒碗,道:“四少爺折殺老奴了。”將碗中酒一口灌下,楚達心底一聲暗歎,終是坐了下去。

再次倒了碗烈酒,楚昊旭舉起卻沒有喝下。沉默片刻,楚昊旭發出一聲輕歎,道:“楚淩,你也進來,陪我喝一杯!”

這刻,楚昊宇才想起跪在殿外的楚淩,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仿佛被暗夜吞沒,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機。

沉默良久,楚淩終是開了口,道:“小的不敢,也不配。”聲音嘶啞冰冷,仿若兩塊石頭摩擦所發出的聲響,如此刺耳。

聽楚淩如此說來,楚昊旭眉頭一皺,喝道:“楚淩,你可還奉我為帥?”

沒有任何的遲疑,楚淩立即答道:“是。”

大叫了一聲好,楚昊旭接著問道:“那你是否尊我帥令?”

“是。”楚淩依舊沒有遲疑,隻是堅定的聲音道最後卻拉長長的尾巴。

冷哼一聲,楚昊旭沉聲說道:“你既尊我為帥,又奉我帥令,為何還不進來?”話到最後,楚昊旭徑自張口將碗中酒灌下。

見此,楚達掂起酒壇為楚昊旭倒上一碗,同時說道:“老奴陪四少爺喝一杯吧!”

“給小七也滿上。”望著楚昊宇,楚昊旭的目光有過一絲笑意,道:“想來小七還沒有喝過這種軍中烈酒,今日一定要嚐嚐。”

楚昊宇也是一笑,道:“四哥就是不說,我也想嚐嚐呢。達叔,給我滿上。”

“達叔,幫我也倒碗。”楚淩終是走了進來,深陷的雙眼,嘶啞的聲音,佝僂的身軀,都透著一種深深倦意。

聽到楚淩的話,楚昊旭嘴角升起一抹笑意,似早就知道楚淩會進來,不過目光卻不曾移開,笑望著楚昊宇說道:“小七你很少喝酒,可不要兩碗就醉了。”

頓時,楚昊宇劍眉挑起,道:“那我倒要多喝幾碗了。這第一碗,我先幹為敬。”說說後,楚昊宇張口便將整碗酒倒入口中。

楚達、楚昊旭都沒有喝酒,反而盯著楚昊宇,眼中有著忍不住的笑意。楚淩沒有任何表情的坐下,拿起酒碗,張口直接灌下。

楚昊宇本想品酒,然而酒甫一出口便感到一股辛辣,一張俊臉瞬間變得通紅。當酒入喉,楚昊宇隻感覺一陣火辣,等入肚後,五髒六腑似都燃燒起來。

揮揮手,楚昊宇眼中更有忍不住的眼淚,扯著嗓子說道:“好辣,好辣,這什麽酒,這麽烈?”看四哥和達叔還望著自己,楚昊宇眉頭一挑,叫道:“你們怎麽不喝?”

見此,楚達臉上堆滿笑意,楚昊旭更是大笑起來,不過兩人誰都沒有開口,隻是將碗中酒喝下。

很快,屋中便彌漫起陣陣酒香,合著嫋嫋升起的鬆香,給人一種安靜的感覺。靜靜中,不時吹過的山風,使得燭影搖曳,眾人那拉長的影子也隨即搖擺起來。

昏花的雙目從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楚達心底暗歎一聲。提起酒壇再次將眾人滿上,楚達緩聲說道:“記得上次陪四少爺喝酒,還是在軍中,一晃就是十幾年。來,四少爺,老奴再敬你一杯。”

舉起酒碗,楚昊旭點頭說道:“是啊,十幾年了,過得真快。”說話間,楚昊旭抬頭望向牆上畫,一聲說不清道不明的歎息後接著說道:“就是在此役中,十六年了,後來父皇稱帝,我不在軍中就在番地,雖見過達叔數次卻再沒能跟達叔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來,達叔,小侄陪你這一杯。”

話到最後,楚昊旭雙手平舉酒碗,衝楚達行一虛禮後一口而盡。喝掉碗中酒,楚昊旭並沒有放下酒碗反而提起酒壇,再次倒滿一碗且遞到楚達身前,道:“達叔,我幼時父皇常年在外,達叔待我亦師亦父,後來從軍,達叔更是數次救我性命。這一杯,還請達叔不要推辭。”

看著楚昊旭,楚達眼中已有忍不住的淚水滴下。深吸口氣,楚達更是努力笑了笑,道:“這都是老奴該做的,倒是四少爺年紀輕輕就能統帥三軍,老奴打心眼裏高興。這杯酒,老奴喝了。”接過楚昊旭遞來的烈酒,楚達一飲而盡。

楚昊旭從楚達手中接過空碗再次滿上,不過目光卻是望向楚昊宇,然而還不等楚昊旭開口,楚昊宇卻是說道:“四哥為何看我?”

劍眉一挑,楚昊旭沉聲說道:“怎麽,莫非不敢?”

回瞪著楚昊旭,楚昊宇苦笑一聲開口說道:“我喝。”

看楚昊宇一口灌下似害怕其中的辛辣,楚昊旭不由大笑起來,道:“小七,這酒怎麽樣,敢不敢再陪我喝一杯?”

此刻,楚昊宇隻覺得胸中似有烈火燃燒,然而聽到四哥楚昊旭的話卻是撅起了嘴角,傲然說道:“四哥已經發話,小七怎敢不從?”話到最後,楚昊宇更是將酒碗遞了出去。

又是哈哈一笑,楚昊旭提起酒壇給楚昊宇滿上,同時說道:“我還從來沒有跟小七喝過呢。你也十五了,再過一年就該開府,現在讓你多喝幾杯,想來父皇不會怪我。來,幹了。”

放下酒碗,看看楚昊宇通紅的臉龐,楚昊旭輕笑道:“好了小七,運功一周天,就沒事了。”

“當真?”楚昊宇雖有些不相信,卻是暗運天陽決。運功同時,楚昊宇便感到一陣清涼,胸中的火氣似也消散。雖然驚奇,楚昊宇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楚昊宇,楚昊旭也是一陣驚訝,不過隨即便釋然,開口說道:“小七,你還真是得天獨厚啊!”

天陽決運行一周,楚昊宇竟有飄飄然的感覺,突然聽到楚昊旭提起自己,不由開口問道:“四哥,你說什麽?”

楚昊旭自顧笑了聲,道:“我們兄弟幾個,二哥功夫最高,不是他天資最好,而是他最勤,一心追求武道。老大、老三,老五老六,我們幾個各有所好各有所牽,終不能像二哥那樣追求極致,倒是小七你,雖說貪玩調皮,可心中無所求更不諧世事,練起功來反而比我們幾個強多了。這兩年你為父皇守墓,終日於山林為伍,已能引氣入體,離先天不遠了。”

話到這裏,楚昊旭灌了碗酒才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我們兄弟幾個,也都稱得上是一代驕子,父皇泉下有知,怕是高興的很,也擔心的很。”

這刻,楚昊旭再次抬頭盯著畫中人,威名道:“你可知父皇為何不入帝陵,反而要埋身在這山穀之中與林木齊朽?”

這兩年來,楚昊宇一直為這個問題困惑,聽四哥竟主動提起,不由問道:“為何?”

楚昊旭並沒有回答反而望向楚達,道:“達叔,你跟隨父皇一生,想來再清楚不過了吧!”

楚達也沒有回答,反而發出一聲長歎。見狀如此,楚昊宇越發糊塗、越發好奇,雙目也隨著楚昊旭望向牆中畫,想從中找出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