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破城
齊安府西門,郭凱順麵臨著他人生關頭最大的抉擇,因為站在他眼前的是七王爺楚昊宇。郭凱順看去五六十歲,頭發已然斑駁,臉上堆滿皺紋,瘦弱的身軀似被這沉重歲月壓彎了腰,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敬有畏還有幾分討好,甚至是期待。
肅立窗口望著陰沉的天空,楚昊宇淡淡說道:“要下雨了。”
噗通一聲,郭凱順再受不了楚昊宇的威壓跪了下去,磕頭拜道:“啟稟王爺,非是小的要叛離大楚,隻是小兒被魏賊壓為人質,小的無奈啊!”說話同時,郭凱順一個勁磕頭,發出通通聲響,甚是響亮。
楚昊宇並沒有回頭,再次說道:“今晚,神機尉一萬大軍攻城,郭將軍認為齊安城能守幾天?”
“要是我打開城門,一個時辰都守不住,你來此不正是為了這個?”心中如此想著,郭凱順臉上卻露出一絲苦笑,沉默片刻終有了決斷,恭聲應道:“小的願意打開西門,也願意以死恕罪,隻是請七王爺救出小兒,小的便感激不盡。”
楚昊宇既然敢出現在西門,即便沒有郭凱順的倒戈,這西門他也要定了,所以,不鹹不淡的問道:“天刺逆賊行事不以常理論之,本王也不知貴兒是否尚在人世,不過你留在江都的老小,本王保他們平安。”
郭凱順知道七王爺說的是實情,自從小兒被抓後,他也僅見過一麵。想到這裏,郭凱順神思一動,再次拜道:“小的謝過王爺,隻是小的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頓時,楚昊宇眉頭輕皺了下,可還是張口應道:“講。”
郭凱順聽出了七王爺話中的冰冷,卻是硬著頭皮說道:“王爺,小的還有百十名親兵,他們跟隨小的多年,等打開城門,小的願帶領他們衝擊將軍府,若是僥幸留住一條性命,還望王爺大人大量饒恕他們。”
扭頭盯著郭凱順,楚昊宇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沉聲說道:“準了。”
看七王爺同意,郭凱順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再次拜道:“謝過王爺,小的這就去打開城門。”
當郭凱順打開城門,著實被城外的情形嚇了一條,數千大軍竟悄無聲息在出現在城門口,冰冷的盔甲,蕭殺的氣氛,讓人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看到這一幕,郭凱順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心底更是長長吐了口氣,要是自己不答應七王爺,估計已經成為一具屍體了。
城外,看城門大開,薑明德雖然疑惑,臉上卻有著掩飾不住一抹興奮。半夜時候,長史郭南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大帳內,要他立即率虎威軍趕到西門,雖然疑惑,可長史郭南英帶了主將張曜威的親筆信,主將和長史都已發話,薑明德如何敢拒絕,立即點齊虎威軍將士,借著黑暗趕到了西門城下。
望了薑明德一眼,郭南英張口說道:“七王爺打開了城門,薑將軍,你可千萬莫叫七王爺和將軍失望啊!”
薑明德聽出了老上司郭南英話中的意思,抱拳拜道:“老將軍你就放心好了,末將定不負將軍和王爺厚望。虎威軍,入城。”大喝聲中,薑明德一馬當先衝入城內,不過馬蹄雖快卻沒有帶起太大聲響,既然是悄無聲息入城,自然要在悄無聲息間給敵人最凶狠一擊。
郭南英沒有跟隨大軍入城,走上城樓衝楚昊宇拜道:“末將拜見王爺。王爺孤身入城打開西門,此等豪情壯誌,末將佩服!”
楚昊宇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既不回答反而張口問道:“聽聞老將軍定下的攻城之策?”
郭南英聽出了楚昊宇話語中的讚賞,輕笑道:“張將軍大才,隻是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才讓老臣獻醜。”
“獻醜?”自語了聲,楚昊宇嘴角浮現起一抹笑意,道:“佯攻變強攻,圍東門南門北門,卻是要用計叩開西門,這等虛實相間之術,就是本王也看的眼花繚亂,要墜入局中。”
郭南英費勁腦汁才想出這虛實相間的攻城之計,心底還是有些得意的,可麵對七王爺的誇獎,卻是躬身拜道:“王爺過譽了,也隻有王爺您,才能如此輕易打開西門,首功可是要記在王爺你的頭上。”
楚昊宇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岔開話說道:“虎威軍入城,大局已定,不過魏江濤此賊,一定要取他首級。”
聽聞七王爺隻要魏江濤的首級而不要活口,郭南英眼中露出一抹異色,可畢竟在朝廷上廝混幾十年看過太多太多事情,瞬間便想明白其中原委。想明白所以然,郭南英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歎服,躬身拜道:“王爺心似皓月,末將佩服!”
楚昊宇依舊沒有接口,轉口說道:“本王去趟太守府,郭將軍,準備好馬匹,本王今日就走。”
就在兩人說話功夫,一隊黑色甲胃的將士已然趕到西門,正是楚昊宇的親衛,血衛。看楚昊宇一步步走下城樓,郭南英躬身拜道:“末將得令!”
因為虎威軍突然出現在城內從背後殺上城樓,東、北兩門已亂成一團,至於西門,得知消息後,不少將士直接脫下盔甲逃命去了,可不想出城沒多久便遇到一支數千人的大軍,正是李吉中所率領的彭城大軍。
太守府,孫侯雖沒能攻進去,卻是將太守府牢牢包圍起來,看到一襲白衣的楚昊宇立即拜道:“小的見過公子。”
撇了孫侯一眼,楚昊宇便將目光放在一片黑暗的太守府上,張口問道:“怎麽樣?”
孫侯張口答道:“回稟公子,還沒有消息,小的已派了三波人進去,絲毫動靜都沒有。”
楚昊宇執掌天衛多年,再清楚不過鷹衛的實力,這次齊安民變,所調派人馬都是精銳,武功、心智皆不凡,可竟然悄無聲息的折在太守府,看來太守府實力不弱啊!想到這裏,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喝道:“誌建,攻擊。”
許誌建隻是血衛一哨長,然主將李牧跟隨周褚入江南,兩名副將,孟海闊跟隨李懷仁去了江都,另外一人去了平江府保護王爺家眷,身側僅剩許誌建所率領的百餘人馬。聽到命令,許誌建抱拳拜道:“得令!”
直起身軀,許誌建拔刀出鞘,大喝道:“血衛,出擊。”大喝聲中,許誌建飛身而起撲向太守府,厚重的大門,竟是被他一刀劈開。
在許誌建劈開大門的瞬間,數支羽箭飛馳而來射向許誌建,然而就在此刻,兩名血衛已然出現在許誌建身前,揮動的橫刀是潑水不漏,將羽箭盡數擋了下來,同時間,許誌建身後飛出數支弩箭,射向弓箭手。弩箭的速度疾快,帶起燦爛的血花,如此耀眼。
血衛大都出身武林有著不弱的武功,近十年吃住都在一起有著不需言明的默契,彼此配合之下輕輕鬆鬆就攻占大門,且一步步向裏麵推進。
走在滿是鮮血的青石小路上,楚昊宇神色看似平靜,卻一直在思索著天刺逆賊為何會選擇齊安,這座一日就能被他攻下的城池。與天刺逆賊明爭暗鬥十年,楚昊宇可不認為天刺逆賊會隨隨便便就選擇一個城池豎起反旗。
血衛配合默契,很少有人能都抵擋他們的攻擊,很快就占據太守府中央大殿,而後分成數隊,向後院推進。站在大堂上,楚昊宇沉默片刻對孫侯說道:“務必找到三兔謝東麟,娑婆教妙妙仙子。”
孫侯躬身應了個是,帶領一隊鷹衛高手走了出去,開始搜尋三兔謝東麟的蹤跡,隻是,楚昊宇並不認為謝東麟還在太守府,他應該離開了。
沒過多長時間,許誌建大步走來,躬身拜道:“啟稟王爺,卑職在書房發現了些東西,需王爺定奪。”
“帶路。”說話同時,楚昊宇已抬起腳步,而走進書房望著桌案上整整齊齊的卷宗,楚昊宇眼中露出一抹異色。如此整齊,像似特意留給自己的。
拿起一卷卷宗隨意翻看了兩眼,楚昊宇的神情越發冰冷,竟然是淮南道一眾官員貪贓無法徇私舞弊的證據,上至大都督下至九品小吏,異常詳細。沉默片刻,楚昊宇張口說道:“喚孫侯回來。”
很快,得到消息的孫侯便趕了回來,躬身拜道:“啟稟公子,還沒能找到謝東麟的蹤跡。”
輕搖了搖頭,楚昊宇張口說道:“不必找了,他已經走了。你仔細查探這些卷宗,該記的用心記下,然後燒掉。”
孫侯跟隨楚昊宇多年,明白他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夠從中尋到天刺逆賊的線索,立即拜道:“小的明白。”
點了點頭,楚昊宇又道:“本王一會兒就走,你留在齊安,一定要查清天刺逆賊為何選擇齊安。”話到最後,楚昊宇抬步就走,而孫侯則躬身應道:“小的得令。”
當楚昊宇返回大堂,天際已然發白,天地朦朧一片,隻是燃燒的火焰,通紅的鮮血,以及不曾落下的廝殺聲,齊安城仿佛一座人間煉獄。此刻,神機尉主將張曜威和長史郭南英聯袂而來,而望著一襲白衣一塵不染的楚昊宇,仿佛是現身塵世的謫仙,又似來自九幽的魔王,截然不同的感覺,讓兩人充滿敬畏,他可以讓你平步青雲,也能一念地獄。
走到楚昊宇身前,兩人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張曜威更是將手中人頭舉起,拜道:“啟稟王爺,這是叛賊魏江濤項上人頭,請王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