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 入殯

當太陽再一次升起陽光照耀大地複蘇整個世界,皇宮卻是愁容一片,隱隱約約夾雜著哭泣聲,更顯傷感。看母後的棺槨抬上馬車,以楚昊宇的心性鼻子也是一酸,眼中有淚珠打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楚昊宇心底默念道:“母後,一路走好。”再次睜開眼睛,楚昊宇眼中已恢複清明,起身跟在靈車後一步步走出皇宮走向皇陵。

太後娘娘出殯,不僅皇氏宗室,文武大臣也是一身白綾前來送行,長長的送殯足足十裏,亦步亦趨跟在靈車後,麵色雖然有傷,可至於心底想著什麽,也就隻有天知地知了。

穿過西門走出皇城,楚昊宇不由回頭望了眼,巍峨的京城滄桑斑駁,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陣傷感,發出一聲歎息。

順著楚昊宇的目光,太子楚元博也將目光放在京城上,沉默片刻頗有感觸的說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我們終究一個過客而已。”

楚昊宇知道楚元博因何感慨,這京城本該是他的,然而十年前的那場暗殺,讓他成為一個過客,甚至是個匆忙的過客,連短暫的擁有都不曾有過,隻是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大哥楚昊然,想起了自己楚昊宇,或許,都將是過客。輕點點頭,楚昊宇輕歎道:“是啊,曆經千年興衰,曾經姓李姓趙又姓楚,他又真正屬於誰?唯獨一磚一瓦,寫滿故事。”

楚元博身為太子,再清楚不過京城的血腥,他自己更是經曆過無數血腥,沉默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輕笑,輕吟道:“世人都說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嗬嗬……”

聽著楚元博自嘲般的笑聲,楚昊宇不知為何對他也感到了一種陌生。楚元博本就是心智高絕之輩,年少時候便能想起無數鬼點子,而且他尤其善於識人用人,借著武帝和太後對楚昊宇的喜愛去闖禍,讓有些愣的楚元敬打頭陣,將文靜的楚元飛推出去討眾人喜歡,每次都能摸透幾人的心思和喜好。等先帝去世楚昊然登基,楚元博也被封為太子開始處理國事,楚元博謙仁禮讓、才思敏捷很快就贏得眾大臣的好感,而且他很是知趣的沒有培養自己的勢力,因為聖上正值壯年。無疑,太子楚元博的謙讓隱忍獲得聖上楚昊然的好感,這才會命他為監軍征討漠北,此舉不僅能夠為讓他交好軍中諸將樹立威信,聖上楚昊然甚至允許眾多世家、功勳子弟加入太子衛率,楚元博如何不明白聖上的深意,借機交好眾多世家,同時從中選擇人才為己用。

“若非那場暗殺,或許,元博真能成一代明君流傳千古,可惜啊!”心底一聲歎息,楚昊宇又有些苦笑。楚元博大才,這些年更是隱居一側看的清楚,想來早就猜透天刺逆賊和大哥的圖謀,怕是那場暗殺的緣由也猜的七七八八,然這麽多年過去竟似默認了這個事實,這可不是他的性格。想到這裏,楚昊宇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又在等什麽?

所有心思都在一瞬間飄過,隻是楚昊宇更是很好的隱藏了心思,接口說道:“我們終究俗人一個,有七情六欲又愛恨情仇,要是都看破了,豈不成無欲無求的大和尚了。”

楚元敬一直在聽他們兩人說話,此刻終是接口說道:“錯,和尚也有所求,都想著立地成佛,去西天呢!”最後一句,楚元敬故意壓低了聲音,卻是逗得楚昊宇和楚元博笑了起來。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笑容,張口說道:“小博,有沒有發現小敬每次回來都改變很多,將來真能夠成為大將軍。”

楚元博點點頭,道:“小敬打小就想當個大將軍,這麽多年努力,也該成為大將軍,好事,到時候咱們一醉方休。”

嘿嘿笑了聲,楚元敬隨即便又收起笑容,道:“還是算了,跟你們喝酒,總碰到倒黴事。十年前咱們仨酒喝高了大鬧皇宮,你們兩個不過的挨一頓訓斥不痛不癢的,我被父王禁足數月。上次回京咱們仨聚在一起喝酒,不就是鬧了青樓,最後被大伯下令禁足三月。這次回京,先被小七灌醉,回府被父皇一掌打暈,醒來又關小黑屋了,前兩天咱仨聚在一起喝酒,酒沒喝完……”話到這裏楚元敬再說不下去了,頗有些尷尬的望了兩人一眼,就是那晚太後娘娘病重。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元敬不曾說出口的話,故意岔開話說道:“那是你小子太渾,鬧皇宮也就算了,還要跑到金鑾殿鬧?咱仨鬧青樓,我不過是被禦史不痛不癢說了兩句,你小子倒好,竟然把禦史給打了,禁足你三個月都是輕的。還有,你小子平日胡鬧也就算了,真以為封了王就能夠與二叔平起平坐?竟然與二叔稱兄道弟,活該你被打。”

聽楚元博說出,楚元敬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接口說道:“所以說,酒不是個好東西,以後咱仨還是少喝為好,省得鬧事。”

看楚元敬開始胡攪蠻纏,楚昊宇臉上露出一抹輕笑,道:“這麽多年,小敬你也會逗人笑了,”

楚元敬看出了楚昊宇笑容下的落寞,又是嘿嘿一笑,張口說道:“還不是跟你學的。”

楚昊宇確被楚元敬給逗笑了,隻是笑容很快就散去,搖頭說道:“好了,快到皇陵,莫再說了。”話到最後,楚昊宇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為母後,也為他們幾個,他們終究長大了。

皇室規矩頗多儀式複雜,以往楚昊宇最討厭這些繁瑣儀式,然而今日,楚昊宇很能這儀式長些再長些,這樣母後就能晚一點入土,可再長的儀式也有個終結,當太後娘娘入葬封土,楚昊宇突然意識到,母後就這麽走了,永永遠遠的走了,以後,再沒有人會親親切切的喊他一聲小七。

返回皇宮的路上,眾人都在沉默,聖上楚昊然,武王楚昊儼,英王楚昊淵,孝王楚昊宇,太子楚元博,或許眾人心底都料到了什麽,隻是無人開口罷了。

隨眾人回到皇宮,楚昊宇僅待了片刻便回了王府,一個人入了書房。端坐在書房內,楚昊宇沉默良久提筆工工整整寫了個楚字,腦海中更是回想起年少時候父皇教自己習字的情景。抓著自己的手,父皇一筆一劃的寫下楚字,而後說道:“小七,這是楚字,楚昊宇的楚。”

輕哦了聲,楚昊宇小臉上又露出一絲疑惑,張口問道:“那不就是父皇的楚?父皇,你怎麽跟小七是一個楚啊?”說話間,楚昊宇掙脫楚天楓的大手塗鴉起來,最後終沒能寫出楚字來反而成了個黑疙瘩。

放下筆盯著桌子上筆墨未幹的那個楚字,楚昊宇沉默良久發出一聲輕歎,自語道:“都是一個楚啊!”自語聲中,楚昊宇打開書桌取出一封已然發黃的信箋翻看起來,正是先帝楚天楓留給他的信箋,太後在他封王之日交給他。

仔細讀了遍,楚昊宇平靜不少,放下信箋拿起七星劍,一個閃身已然出現在花園中。手握七星劍,楚昊宇輕吸了一口氣,抬手劍起正是少陽劍訣的起手式。

少陽劍訣乃是楚家絕學,楚家子弟都要修習,雖然楚昊宇年幼時候不喜練劍,不過已是天人境高手的他,現在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使了出來。沒有任何氣勢,也沒有任何花哨,仿佛一個初學劍法的少年,認認真真的練習著每招每式,一遍又一遍。

不知練了多少遍,楚昊宇終收劍而立,衝躲藏在大樹後麵的楚若彤叫道:“彤兒,過來。”

探出小腦袋看父王沒有任何惱怒,楚若彤才走了出來,張口說道:“父王,你也在練劍?”說到這裏稍頓了下,楚若彤轉口說道:“娘親和玉姨娘說父王你不高興,讓彤兒來安慰父王。父王,你還在傷心皇奶奶嗎?”

若是以往,楚昊宇也就瞞她一瞞甚至會逗她開心,隻是今日望著她黑白分明的意思,楚昊宇絲毫不隱藏感情,有些傷感的說道:“是啊,怎麽能不傷心?彤兒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會明白了。”

楚若彤輕哦了聲,接口說道:“所以啊,娘親才讓彤兒來安慰父王。父王,莫傷心了,皇奶奶那麽喜歡你,要是知道你傷心,也要傷心的。對了父王,這便是皇爺爺縱橫天下的七星寶劍嗎?”

看愛女楚若彤兩眼放出光芒,這似乎比任何安慰話語都管用,楚昊宇眼中有過一絲柔情,張口說道:“想不想玩?”

“當真?”忍不住的驚呼聲中,楚若彤看父王點點頭,頓時大喜,叫道:“還是父王最好嘍。”說話間楚若彤接過七星劍揮舞了兩下,隻是一套少陽劍法沒耍完就失去了興致,撅嘴說道:“父王,太沉了,不好玩,還是彤兒的玉女劍最好。”

看到楚若彤的神情,楚昊宇心底湧現一陣暖流,臉上終露出一抹笑意,道:“彤兒說的對,要不取來玉女劍,咱們一起練劍?”

對於楚昊宇這個提議,楚若彤大喜,笑道:“好,父王等著,彤兒這就去取劍。”話到最後,楚若彤蹦著調皮離去,看的楚昊宇眼中充滿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