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頭冷水
兜頭一盆冷水,將江少卿剛剛燃起的希望全然澆滅。他望著宋楚,表情依然平靜,但眸光中卻清晰蘊著黯然,靜默良久,黑眸沉下,口氣淡淡的說,“隨你。”
宋楚倉惶別開眼,不敢去看他眼中顯而易見的失落。垂著頭繞到他身前,替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待他坐進去後,她回到駕駛座,啟動車子離開。
回去的路上江少卿一直閉目假寐,宋楚知道他沒有睡著,因為隻要她的車速發生變化,他的睫毛都會輕輕裔動一下。密閉的車廂內隻有空調吹出的風聲,宋楚被這種近乎窒息的氛圍壓得有些喘不過氣,趁等紅綠燈的空擋,她隨手摁開CD,女歌手沙啞低沉的嗓音瞬間流瀉在車廂內。
很有特色的音質,很熟悉的旋律,是她喜歡的一位台灣女歌手。這歌手作品不多,專輯多為翻唱,加上唱風偏爵士藍調,所以粉絲並不多。沒想到江少卿竟會喜歡她的歌,倒是跟他以前的愛好大相徑庭。
唱片放完一遍,宋楚正好開到大院門口。江少卿平時不住這裏,車上沒有貼出入證,警衛自然將他們攔下。宋楚瞥了瞥緊閉的鐵門,不得已碰了碰闔著眼的江少卿,“少……那個,你證件在哪裏?”她險些脫口而出叫少卿哥哥。
江少卿緩緩睜開眼,打開中央扶手,從裏麵拿出門禁卡遞給她,警衛查過後,敬禮放行。
傭人陳姨開門看見他倆時明顯吃驚,愣了好會兒才興奮的朝客廳嚷了一句,“少爺和少夫人回來了。”
話落,客廳立即傳來江奶奶不敢置信的聲音,“是少卿和楚楚嗎?”
“奶奶,是我。”站在宋楚身後的江少卿越過她的身子,應聲往客廳去。
“今天不是周五,你怎麽回來了?還有,楚……”餘光瞄到玄關處那抹倩影,江奶奶適時噤聲,話鋒一轉,朝宋楚招招手,“楚楚,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宋楚緩步走上前,乖乖地叫“奶奶!”
老太太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疼惜地問,“怎麽又瘦了?”
“有嗎?”楚楚摸摸自己的臉頰,淺笑道,“可能最近太忙了。”
“再忙也要注意身體,知道嗎?”老太太歎口氣,柔聲道,“有空就回來吃飯,要是不想和少卿一起就自己來,我讓陳嫂給你做好吃的。”
宋楚有些許尷尬的垂下眼。雖然他們惡劣緊張的關係早已眾所皆知,不過被這樣大刺刺的挑明她還是有些不舒服。
江奶奶見她斂起眼不說話,暗自歎息,多好的兩個孩子,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陰錯陽差鬧成現在這樣?貌合神離,生疏冷淡的樣子哪裏像夫妻?剛結婚時,兩人還在人前裝裝樣子,可如今,他們早就聽說宋楚搬出新房,而少卿也常年住在原來的公寓裏,這段關係不過是名存實亡而已。
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對人,作為長輩本該勸和不勸分,可老太太卻私心希望兩個孩子能分開,各自開始新生活。隻是……她斜睨了一眼麵色陰鬱的孫子,無奈的搖搖頭,這孩子太執著,明知沒有結果卻偏偏如飛蛾撲火一頭栽進去。哎,當初應了他去求這門親事,真不知道是成全了他,還是害了他們?
老太太歎口氣,吩咐陳嫂,“把車厘子拿些出來,楚楚愛吃。”
“陳姨,不用了。”宋楚擺擺手,將提著的藥袋子遞給奶奶,“這是少卿的藥。”
“藥?”老太太驚慌的看向孫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奶奶,我沒事,就是燙傷了點手。”江少卿輕聲安撫。
“燙傷?”老太太的聲音更大,一低頭才發現孫子包著紗布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執起來,緊張的問,“怎麽會燙到?嚴不嚴重?”
“奶奶,是我……”
宋楚剛想解釋,就被江少卿出言打斷,“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水壺。”
老太太好歹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孫子這點小把戲她怎麽會不明白,想必又是為宋楚受的傷。
她意味深長的睨了一眼宋楚,再側眸埋怨孫子,“別人不愛惜你,自己還不知道疼惜自己。”
“奶奶,我沒事,燙得不嚴重,醫生說休息兩天就好了。”江少卿怕奶奶出言讓宋楚難堪,忙出聲安慰。
“不嚴重包起來做什麽?肯定起大水泡了是不是?”老太太瞪孫子一眼,厲聲訓道,“你別忘了你奶奶我以前可是護士,這燙傷最好就是讓傷口通風散氣,除非起了大水泡,挑破後怕感染才會用紗布包起來。”
江少卿佯裝無奈的聳聳肩,笑著恭維,“奶奶你最厲害,什麽都瞞不過你。”
“你呀!”老太太嗔怒的點了點他的胸膛,長長歎口氣,“你先上樓休息,我去廚房讓陳姨給你燒點綠豆湯,下下火。”
“謝謝奶奶。”見奶奶進了廚房,江少卿一旋身也朝樓上走,留下宋楚杵在原地,留也不對,走也不是。思想鬥爭到最後,還是倒了杯水走進江少卿的房間,並自我說服她這是不想欠他的人情。
進門時發現他已經和衣倒在**,宋楚走過去,幹巴巴的說,“把藥吃了再睡。”
江少卿微微抬起頭,接過藥片和水,一仰頭吞下去。吃過藥,他身子一歪,又陷進床墊裏。因為隔得近,宋楚一眼就留意到他皺得死緊的眉頭,還有額頭上浮著的那層豆大汗珠。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麽痛苦的神色,她本來該快慰才是,可是看著他難受的樣子,她心裏竟完全高興不起來,甚至有微微的揪疼。
壓住心底異樣的情緒,她瞥開目光,僵硬的問,“是不是很疼?要不吃顆止疼藥吧。”
“不用,我熬得住。”江少卿此刻還不忘嘴硬。
宋楚實在看不下去他難受的樣子,竟鬼迷心竅地進衛生間擰來濕毛巾替他擦汗。毛巾觸上他的肌膚時,江少卿的身子明顯一僵,他緩緩睜開眼,黑沉的眸子裏先是些微的驚訝,而後變為炙熱的火焰。
宋楚被他盯得發毛,心慌無措地從床沿邊站起,可惜還沒等她站穩,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楚楚,留下來。”
宋楚看著他疲倦又期盼的神色,遲疑間已被他用力拽回懷裏,他緊緊抱著她,埋在她頸間小聲說,“別走,留下來陪我!”
還沒來得及回答,濕熱的吻已經落在她光潔的脖子上,那觸覺讓宋楚瞬間清醒。本能反應就是手肘往後一頂,撞開他的胸膛,在他措手不及時成功脫離他的擁抱。
“江少卿,我說過不要碰我!”狠絕地抹了抹他吻過的地方,宋楚將毛巾摔在地上,憤然離開。
望著她決然離去的身影,江少卿眸色漸漸冷卻下來,回憶她嫌惡擦拭的動作,手臂不由狠狠砸向床墊,劇烈的痛楚立即從傷口處傳來,可怎麽都抵不過心底的疼,噬人心扉。
老太太聽到關門聲便猜到是宋楚走了,她歎口氣,端著綠豆湯上來看孫子,誰知一進門就看到江少卿正死死握緊雙拳,直挺挺的躺在**。
“你這手不想要了,是不是?”老太太疾步上前,拍拍孫子的右手臂,示意他放開拳頭,再看那已經染血的紗布,她急得大聲叫陳嫂,“快給劉醫生打電話,就說少卿燙傷手,出血了!”
劉醫生來得很快,後麵還跟著在大院醫院實習的宋博彥。老太太這會兒正不高興宋楚又害得孫子弄傷手,見到宋博彥,臉色也不好看,後者叫她奶奶時,她也隻是抬抬眼,算是聽到了。
劉醫生是是院子裏的大夫,從小看著江少卿這群孩子長大,所以說話也帶著幾分長輩的嚴厲,“醫生沒交待你不能用力嗎?燙傷了還折騰,這隻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江少卿用左手壓著頭,悶悶地說,“留著也沒什麽用。”
“什麽?你說什麽?”劉醫生氣得大叫,“既然沒用,還治什麽治?讓它爛掉算了。”
一旁的宋博彥見劉醫生發火,忙出來打圓場,“師傅,二哥跟您開玩笑呢?您這個大國手在這裏,哪能讓他的手爛掉?”
劉醫生白了宋博彥一眼,打開藥箱給江少卿處理傷口,重新上藥包紮後,沉著臉說,“這次再傷就別找我。”
江少卿沒說話,宋博彥卻連連保證,“不會,不會再傷了。”
劉醫生再次遞給他一記白眼,問道,“你是要留下來,還是跟我回去?”
“師傅您先走吧,我晚點自己回去。”宋博彥幫他收好藥箱,恭敬的遞到他手裏。
劉醫生掃了眼**閉著眼睛的江少卿,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不要碰水,不要用力,另外如果發燒要記得通知我。”
直到宋博彥送劉醫生出門,江少卿才開口,“劉叔,麻煩你了。”
宋博彥送師傅下樓後又折返,他先關上門,再小心翼翼的試探,“二哥,你怎麽傷了?是不是我姐?”剛才江奶奶看自己的態度讓他不得不懷疑是宋楚惹了禍。
“跟她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燙到的。”江少卿淡淡的說。
“那你是不是又跟我姐吵架了?”宋博彥繼續問。哎,其實不需要答案,這世上隻有一人能讓一向冷靜自持的二哥失魂落魄到這般模樣,那就是他的堂姐——宋楚。
江少卿沒有回答,沉吟良久才苦澀的反問,“老四,在你們心目中,我跟楚楚是不是就是個錯誤?”低啞的嗓音折射出一份全然的痛。
“二哥,其實我們怎麽看並不重要,關鍵是你。”宋博彥頓了頓,鼓足勇氣說,“你真的覺得這樣堅持下去有結果嗎?你們這樣綁在一起,真的有意義嗎?”
作者有話要說:好累,寫得累。體會少卿的心也累,好心疼。不過我虐點跟你們不同,極可能你們沒感覺
在求評的作用下,有張評論終於超過了20,好興奮,也去炫耀了一把。
繼續各種求,另外,我能弱弱的說一聲,明兒可能斷更嗎?可能,是可能。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寫這種帶點虐的文,心裏、細節的描寫都要好多,小秋頓覺無力,所以,我想休息一天,讓我好好理一理思路,好定下文的走向。
不過,如果晚上想通了,我也會努力碼字的。
你們也可以留言給點意見。啊,好累,我先去睡覺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