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過她的生活方式,她把自己囚禁在家族禮教和名譽的牢籠裏,一步都不願意走出來。她憎惡我的母親,因為我母親違背了她對門戶的觀念,讓她對這個家的怨念更深了幾層。我原本埋怨過她,後來才明白,如果不是官家,她也不會像如今這樣不幸。”官佩瑜看著靳雲渚在自己身旁躺下,習慣性地往他懷裏靠了靠。
如果薑玫家庭的原因是必然存在的,那麽如果她嫁的人不是官擎宇這樣的浪子,那她的人生或許還能美滿一些。
隻可惜許多事都沒有如果。
正當官佩瑜準備入睡時,她身旁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號碼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
官佩瑜有些不解地接起電話,然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遠回來了,”薑玫淡淡說道,“你們準備怎麽做?”
官佩瑜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您是說我二叔回來了?他現在人在什麽地方?”
“你們先告訴我接下來的計劃,我才能告訴你們他的下落。”
“您放心,不管怎麽樣,他終究是我二叔,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他,我隻是想見他一麵,把一些沒有搞明白的事情問個清楚,至於其他的再說不遲。”官佩瑜語調從容,目光卻有些激動。“我很高興您願意打這個電話通知我。”
靳雲渚輕輕捏了捏她的另一隻手。
電話那頭的薑玫沉默了兩秒,隨後說了句:“你讓靳雲渚聽電話。”
“好。”官佩瑜隨即把手機遞給靳雲渚。
靳雲渚接過電話,一邊聽著薑玫說話,一邊給了官佩瑜一個安撫的眼神。
“佩瑜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隻要薑遠願意配合我們對付幕後主謀,先前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靳雲渚說道,“我用人格向您擔保。”
薑玫又在那邊說了幾句話,隨後掛斷了電話。
“她願意把我二叔的下落說出來了嗎?”官佩瑜有些緊張地看著靳雲渚。
“她不能不說,因為薑遠就是在做犯罪的事情。”他還願意以禮相待友好協商,絕對是因為看官佩瑜的麵子。換作是別人設法拐賣官佩瑜,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自己的兒子違法犯罪,她心裏也不會好受。”官佩瑜把手機拿到一邊重新躺下,慢慢閉上眼,“如果薑遠願意改邪歸正,我倒是真的願意不追究過去。”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靳雲渚說道,“你爸爸從一開始就已經看清了這點。”
“可是我不信親情當真這麽脆弱,”官佩瑜貼著他的胸口輕聲說道,現實越殘酷,她就越往好的方麵去想,“不然的話,我奶奶也不會打這個電話來了,不是嗎?”
靳雲渚沒有回答她的話。
在他看來,薑玫這麽做更多的是為了薑遠。
不過應該也真的有那麽一部分原因,是官佩瑜所期許的親情。
第二天一早,薑玫就發來了薑遠的暫住地,靳雲渚讓人嚴密監守,準備找個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直接把人帶走,官佩瑜卻否決了這個計劃,而是要求自己親自去見薑遠。
傍晚薑遠獨自回到出租屋內,被坐在沙發上的人影嚇了一跳。
“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等到他看清那人的臉,旋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佩瑜二叔真的不是有意想害你的,這一年來二叔也很自責,求你念在我們叔侄一場,放我一馬,讓靳雲渚也放我一馬,我真的知道錯了……”
官佩瑜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隻想要攙扶的手懸在半空中,又慢慢地收了回來。
她看不慣薑遠窩囊的模樣,心裏卻又覺得有些憐憫。
她忽然覺得,自己和薑遠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親情可言,或者說,薑遠根本就沒有對她有過親情。
薑遠說了半天,見官佩瑜沒有反應才慢慢抬起頭來,作出舉手投降的手勢,“靳雲渚呢?”
“他在樓下,沒有上來。”官佩瑜坐回沙發上,看了看茶幾上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我之所以願意一個人坐在這裏等,是因為相信二叔心裏還有良知,正如二叔所說,我們終究是一家人。”
“是是是,佩瑜你能這麽想就好了,”薑遠搓了搓手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看著官佩瑜的臉色。“其實二叔這一次回來,一方麵也聽說你平安回來,想過來給你認個錯。”
“抱歉二叔,”官佩瑜淡淡地看著他,“我沒有辦法深明大義地跟您說我完全不在意,我也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輕易地就原諒您。我能做的,隻是給您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薑遠隱約覺得官佩瑜變得和從前有些不同,但是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變了。
“你說你說,隻要二叔能幫的,二叔都會盡力而為。”薑遠一邊思索接下去的對策,一邊向官佩瑜賠著笑臉。
他這個樣子讓官佩瑜完全沒了長談的心思,“我隻想問二叔一句,王茂和周曉琪現在人在哪裏。”
官佩瑜話剛說完,薑遠的臉色就是一變。
“您不用瞞我,”官佩瑜接著說道,“我知道我被人帶走是你們兩個一起出的主意,我也知道你們跟那個黑曼巴有來往,我現在不針對您,隻是想知道他們兩個的下落,以及他們接下來的計劃。”
官佩瑜把手機拿到了自己手裏,好讓那頭的靳雲渚可以聽得更清楚些。
“我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什麽地方,你也知道那種大人物不可能就一個窩點,我這次回來也就是自己忽然想回來了,我……”
薑遠話還沒說完,便看到官佩瑜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了一把銀色的手槍,放在了茶幾上。
“二叔,我想聽實話。”官佩瑜有些不耐煩,她原本還想和薑遠心平氣和地溝通,可是現在看來她根本做不到。
在此之前她還特意讓靳雲渚留在了樓下,隻是用電話讓他安心。官佩瑜的目的就在於好好跟薑遠談一談,她不指望自己能感化薑遠,她隻是單純地想要給薑遠一個台階,可是薑遠起初的一跪,就把他自己的尊嚴踩在了腳下,也讓官佩瑜沒有了交談的興致。
薑遠簡直被嚇白了臉,他在黑曼巴那裏也見過*,但是如今槍是從官佩瑜口袋裏拿出來的,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直到看到槍身散發出的寒芒,他才終於明白,有的事情沒有他想得那麽輕巧。
如今的官佩瑜,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由他糊弄的無知女學生了。
“王茂死了,”薑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在半年前,死於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