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讓我回去?”官佩瑜試著用英語和坐在一邊喝水的男人交流,“我跟後麵那些人不一樣,我是被人騙到這裏來的,請你們讓我回去和我的家人團聚,我願意給你們進行經濟上的補償。”
那男人卻好似聽不懂她的話,喝了水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了望遠鏡,走到船頭,一邊用望遠鏡觀察前麵的狀況,一邊喝掌舵的船工說著什麽。
官佩瑜差不多明白,這個男人應該就是這艘船的船長。
穿上除了她們幾個女人,剩下的就是那個船長以及六個船員,其中一個負責掌舵。
每一個船員身材都高大結實,任何一個對付十幾個被下了藥的女人都綽綽有餘,想要強行從這裏離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官佩瑜坐在窗邊,看著船隻已經徹底遠離了陸地,有些絕望地把頭埋在了膝蓋中間。
她好不容易才和靳雲渚解開誤會,好不容易才充滿希望地準備迎接接下來的人生,命運卻忽然跟她開了這麽一個玩笑。
她說得口幹舌燥,那個男人卻根本不理會她。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官佩瑜最終放棄了用語言說服那個男人,她已經超過八個小時沒有喝水進食,身上的藥性退得差不多,但是餓肚子卻餓得厲害。
那個男人坐回船艙,拿下船艙牆壁上掛著的一把步槍開始擦,官佩瑜認得那把槍,正是晴子曾經給她看過的那把AK47。
男人抬起頭,看著官佩瑜兩眼發亮的看著自己手裏的槍,嘴角不由浮現一抹嘲諷,他知道這個女人在想什麽,但是他並不覺得這個女人會用槍,她連扣動扳機的力氣都沒有。
官佩瑜自然看得懂他在笑什麽,隻是皺著眉頭轉開了頭,誰知那男人卻忽然走到自己麵前,蹲下身把水杯遞了過來。
官佩瑜喉嚨幹得快要冒火,一時半會也顧不上這杯子是那男人喝過的,仰頭就把裏麵的半杯水喝個幹淨,把杯子遞回去時,男人的眼底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
她示意還想要一些,男人卻沒有給杯子裏倒水。
官佩瑜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將會在海上走幾天,而船上的淡水補給是有限的。
她慢慢站了起來,想要走出船艙,她想看看外麵的太陽來辨識一下方向,結果那男人卻直接堵在了門口,伸手示意她回去。
“我隻是想透透氣。”官佩瑜用英語解釋了一下。
她很快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男人因為她的舉動而感到不快,並把她趕到了後麵的貨艙,讓她重新跟那些女人呆在一起。貨艙沒有窗,隻有旁邊兩個通風的小孔,門一關,船艙裏就一片陰暗。
兩個黑人拿了水和食物進來,相比於在岸上的經曆,這裏的待遇居然還稍微好一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份食物,雖然隻是一些幹麵包和鹹魚,水也隻是經過簡單處理的海水,鹹澀的味道還在,若不是為了生存沒人喝得下去。
官佩瑜瞬間明白,自己剛才喝的半杯水有多珍貴。
這一次就算東西再難吃,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吃下去,幹麵包還好一些,鹹魚的腥氣讓她聞著就想要嘔出來,這明顯就是剛醃好沒多久的魚,魚肚上甚至還帶著一些幹掉的血跡。
她將沒法吃的鹹魚順手遞給了旁邊的人,自己一點一點喝著難以下咽的半海水。
隨後她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吃完他們供給的食物,身上的乏力感再度襲來,她又開始覺得連舉手站立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自己覺得格外費力。
那些人在他們的食物和水裏摻了藥,好讓她們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官佩瑜心涼了個徹底,她決心不到玩不得以,絕對不吃那些人給的東西,而她每一次都會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周邊的人,自己一點點啜飲著難喝的水,才感覺那種被藥物控製的感覺慢慢遠離。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了兩天,官佩瑜第五次把自己的幹麵包和鹹魚分給旁邊的女人,那女人終於開口跟她說話。
“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說話的人正是那位歲數最大的女人,“但是你再這樣下去,還沒上岸就餓死在這裏了。”
這個時候官佩瑜已經餓得有氣無力了,“可是這樣至少我還能正常的行動,才有機會離開。”
“別傻了姑娘,我之前聽那幾個管事的說,這船至少要在船上走十五天,你能抗住兩天不吃東西,你能抗住十五天?來這裏的人就沒幾個指望能夠回去的,就算要機會,那也得上了岸才有機會。”
“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要離開?”官佩瑜轉頭看向女人。
“來這裏的都是走投無路,出去了難不成還能更糟不成?”女人苦笑了一下,“要不是連飯都快吃不上了,誰願意來這兒?”
“所以你們都是自願來這裏的?”官佩瑜有些震驚。
女人想了想,隨後看著官佩瑜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你應該是在富貴人家的姑娘吧?聽你前幾天跟管事的人說的話,你是被人拐到這兒來的?難怪有的事情你不能理解,沒有人會自願來這種地方被人當東西一樣運出去的,但是有的時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再被人騙到這裏來,便也沒多大想逃跑的的念頭了。反正日子到哪都是過,就當是認命了。”
“是啊,這都是命,”旁邊又冒出一個稍許年輕的聲音,“人不能跟天鬥。”
話匣一下子被打了開來。
官佩瑜開始聽這些女人互相傾訴自己的身世,下了船之後大家就要被帶去不同的地方,到時候言語不通,說不定一輩子也沒法跟人說上幾句話。
那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姓劉,官佩瑜便稱她為劉姨,她歲數偏大,官佩瑜總覺得還是叫姨更尊重一些。
劉姨的丈夫很早就因為工地事故去世了,為數不多的賠款被賭錢的兒子花了個精光,家裏的老房子也被要債的收去了。就這樣了兒子還三番五次找睡在橋洞地下的寡母要錢,要不到就動手,到最後居然跟別人串通好賣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眾人唏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苦楚,但是像劉姨這樣被自己親兒子賣過來的,還是頭一回聽說。
“他跟我說他找了份工作,說他領導體諒他,要請我們母子倆吃頓飯,醒來後人就在那個倉庫裏了。”劉姨苦笑了一下,抬手抹了下眼淚,“我也哭過鬧過一會,後來就想明白了,與其看著我兒子繼續那個樣子,賭錢欠債吃牢飯,我還不如這樣求個解脫。”
其餘人也紛紛表示,反正留在那裏也沒什麽盼頭,不如出來,至少能多一條生路,幾乎所有人都把“認命”掛在了嘴邊。
官佩瑜縮著不說話。
靳雲渚說過,不能被別人的思想所左右,這裏幾十個人與她意見相左,不代表她的想法就是錯的。她們認定她涉世未深不知人間疾苦,她卻堅信不論如何都不能向命運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