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雲渚的話一說完,官佩瑜便從薑玫的臉上看到一種近乎偏執的情緒。
“我們薑家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一樣米養百樣人,薑老太太還是把事情想想清楚的好。”
薑玫還要反駁,卻忽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哭聲。
窩在靳雲渚懷裏的小七忽然哭了起來,山頂空曠,她的哭聲便顯得尤為嘹亮。
官佩瑜湊到靳雲渚身邊去看,“是不是餓了,還是山頂的風太大了?”
“應該是餓了,待會早一點下山。”靳雲渚的眼神頓時變得柔軟。
薑玫不遠不近地看著這一幕,眼神變得有些複雜,“這是你們的孩子?”
“是啊,是個可愛的女孩兒,”官佩瑜微微一笑,從靳雲渚懷裏抱過小七,慢慢地走到薑玫麵前,“您要不要抱一下您的曾外孫女?”
薑玫沒有說話,卻是從官佩瑜手裏接過了小七。
小七仍舊是哭,小臉漲得有些紅,粉嫩的小手在空中揮舞,薑玫騰出一隻手去捏了捏她的小手,結果小七卻忽然停止了哭泣,睜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也跟著捏了捏她的手。
薑玫的表情微微一動。
官佩瑜看著這一幕,心裏忽然就有些慨然。
她小的時候,薑玫從來沒有抱過她,甚至在她二十二歲以前,她都沒有見過薑玫一麵。
靳雲渚輕輕攬過她的肩。
“她多大了?”薑玫忽然問道。
“剛滿三個月。”
“名字想好了嗎?”
“小名小七,大名還沒有想好,雲渚的意思是等她開口說話,聽她說什麽,就給她起什麽名字。”官佩瑜露出甜蜜的微笑,“您要是什麽時候想見小七就打電話來,我會帶著她來看您。”
薑玫沉默地看著懷裏粉裝玉琢的小人,沒有說話。
最後薑玫走的時候,靳雲渚沒有進一步追問她薑遠的下落,隻是抱著女兒輕聲哄著。
“其實她也沒有那麽鐵石心腸,”官佩瑜看著那個寂寥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至少她會來這裏看我爸爸,會抱小七。我很少很少聽我爸媽提起過她,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我爺爺多情卻偏偏對她寡義,讓她這麽多年守著一室淒涼。”
“誰都沒有資格怨誰,”靳雲渚淡淡說道,“路都是自己選的。”
官佩瑜走到墓碑前站定,看著相片上英氣蓬勃的父親,“所以我爸爸選擇了自殺保住那份配方麽?”
“老師不會白死的。”靳雲渚隻說了這麽一句。
這件事情他無法對官佩瑜曉以大義,能安慰的話也隻有這麽一句,逝者已矣,活人要做的,就是讓逝者的犧牲變得更有價值。
“爸爸,”官佩瑜對著墓碑喃喃道,“我很想怪您就這麽丟下我,但是我不能,因為從小到大,您都沒有在我麵前做錯過什麽,所以這次您也一定是做出了您認為正確的選擇。至少,謝謝您讓雲渚陪在了我的身邊,我會努力守護您要守護的一切,把您未完成的心願盡數實現,請您和媽媽見證我的努力。”
官佩瑜說了不少話,靳雲渚卻隻是目光深深地看著墓碑上的人。
下山的時候已然有了幾分暑意,到山下的時候官佩瑜上車脫了外套,把小七的繈褓拉開一些透氣。
“待會我要見麗莎,你是和我一起,還是先回家裏?”靳雲渚把一個溫熱的奶瓶遞到了小七嘴邊。
小七有了食物很快就安分了下來。
“我和你一起吧,就當是周末加班。”官佩瑜笑了笑,“小七可以先讓人送回去,我陪你一起去見麗莎。”
靳雲渚欣然同意,兩人隨即選了一個地方吃早餐,那是一家普通的早餐店,兩人點了餐,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電視裏的當地新聞。
“近日有不少外籍人士在s市胡作非為,據居民反映他們時常在半夜發出巨大動靜,嚴重影響周邊居民休息,更有人稱遇到了搶劫,目前此事正在調查當中,還請廣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遇到情況及時報警……”
官佩瑜看得直皺眉,“哪有這麽高調犯罪的。”
“這作風倒是有幾分像加勒比沿海的強盜。”靳雲渚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
新聞裏隨即又播報那些老外大多來自意大利。
兩人用過午飯又休息了一會,官佩瑜抱著小七,跟著靳雲渚買了幾件嬰兒服裝,隨後讓人把小七送回了玫瑰莊園。
午餐過後,麗莎準時出現在了約定的地點。
然而她身邊卻還有另外一個人。
官佩瑜看到荀令時有些意外,荀令似乎也沒料到官佩瑜會跟著靳雲渚一道參與商務談判,他看到官佩瑜後神情變得有些激動,但是又努力把自己的情緒壓下來,和麗莎一起在他們兩人麵前坐定。
官佩瑜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下荀令地臉色,完全沒有之前憔悴潦倒的痕跡,心裏不覺鬆了口氣。
雙方打過招呼後就進入了正題,麗莎看了眼官佩瑜,隨後眼睛死死地盯著靳雲渚,“那批貨第一期就在工廠裏出了問題,事後又耽擱了半年多,我們要求壓價理所當然,還希望靳總可以為我們想一想。”
“工廠出事,貨物延期的分析報告都已經傳真給你了,這些不是人為因素,所以我們依舊按照合約辦事。”
“可是我們公司在國內能找到的供貨商不止海安集團一家,”麗莎露出幾分得意的神情,“靳總大概不知道,早在工廠出事之後,明家就已經向我們伸出了合作之手。”
“但是麗莎小姐大概也不知道,之前工廠會出事故,明家功不可沒,確切來說,是原本跟明家來往甚密的王氏。”
“你們業內競爭與我無關,我要的隻是一個結果。誰能給出更低的價格,我們就選擇跟誰合作。”
“麗莎小姐是覺得價格優勢決定一切,哪怕要和一群沒有職業操守和價值底線的人合作?”靳雲渚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材料,推到麗莎的麵前,“那您不妨看看,在明氏之前幾起經濟糾紛案件中,他們是以怎樣的售後服務對待自己的合作夥伴的。”
麗莎看著幾張薄薄的材料紙,眉頭微微蹙起。
“這一批的交易貨物是藥品,海安在這方麵的優勢遠遠大於剛入行不久的明家。光憑業界信譽和口碑,海安絕對是比明氏更加讓消費者更加信賴的對象。”
“可是你們開的價格實在不低。”麗莎為難道。
“那請問貴公司是希望以合理的價格一步到位,還是希望為了廉價的貨物和糟糕的售後,投入更多的錢來應付極有可能發生的糾紛和問題?”靳雲渚寸步不讓。
麗莎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請讓我再考慮兩天。”
“這筆單子跨越的時間已經足夠長,希望麗莎小姐盡快作出決定。”
“我會的,”麗莎肅容,隨即抬手指了指身旁的荀令,“這位Allen先生是我們公司合夥人之一的孫子,他即將接手家族產業,這次他跟我一起來,是希望可以認識一下靳總,好方便以後進一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