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莉娜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那張灰白的臉,死人一樣沒有生氣的臉孔。麵對這樣突然出現的一張臉她明明應當感覺到害怕才是,可是她現在絲毫沒有害怕的感覺,目光盯著那副臉孔上的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雖然目光冰冷但是依舊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那是整張麵孔上唯一富有生氣的存在。羅莉娜就那麽望著那雙眼睛,竟然不能夠挪開視線,仿佛那雙眼睛有什麽奇異的力量,緊緊攫住了她的視線。

灰白的少年緩緩抬起手,平伸手臂,指尖剛好觸碰到羅莉娜光潔的額頭,“預言者,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羅莉娜的瞳孔漸漸渙散開來,眸子失去了光澤,嘴唇僵硬地張開,吐出一個個生硬的字節:“男子……魔刀……鮮血……”

少年的指尖離開羅莉娜的額頭,將目光別開。羅莉娜的眼睛瞬間恢複了原有的光彩,有些茫然的看著麵前的人,她絲毫不記得方才發生了什麽。

“你是參加大會的選手麽?我叫羅莉娜,你呢?”羅莉娜睜著澄淨的眸子,顯得是那樣的純潔,毫無心機。

“蠍。”灰白的少年話方出口,又緊抿了嘴唇,他有些奇怪自己為什麽會回答一個女孩子這樣的問題。

羅莉娜歪著頭打量著蠍:“你剛才說我不該在這裏,為什麽?”

蠍沒有回答羅莉娜,隻是看了他一眼,負著手轉身離開了。望著蠍離開的背影,羅莉娜感到有些茫然。

“那真是一個奇怪的人。”羅莉娜心裏這樣想。一直以來她身邊的人隻有父親,哥哥姐姐,還有總是板著臉的古琳小姐,現在的她對於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一顆心似乎也隨著那灰白的少年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黃土的小道上兩匹快馬疾馳而過,揚起一路塵煙。

“這裏就是阿瑞斯城堡嗎?可真是壯觀呐。”海瑟勒馬。身下的黑色駿馬原地踏著蹄子,昂著頭,似乎也在觀摩這座宏偉的建築。

“戰神阿瑞斯的城堡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關於阿瑞斯的一些傳聞可似乎不太好呢。”一旁的格拉蕾說道。一襲紅衣的她騎在白馬之上,宛如雪山上盛開的紅玫瑰。

海瑟想起那些海上傳聞,也沒有多在意,打量了一下緊閉著的大門,歎息了一聲:“似乎我們來的不太湊巧呢。”

厚重的門後一陣叫好聲傳出,看來比賽已經開始了,幾個沒有擠進城堡或者是來晚了的人有的垂頭喪氣地走開了,還有一些不甘心的人翹首仰望著高高的城牆,臉上盡是遺憾的神情。

“回去吧。”撇了撇嘴,這樣的盛會無緣看到確實有些可惜。

格拉蕾昂著頭:“為什麽要回去。”

海瑟衝著緊閉的大門努了努嘴:“門已經關了,而且還有守衛,你不是想硬闖進去吧。”說到這裏海瑟不禁打了個冷戰,他相信,隻要格拉蕾想做她一定會去做的。

格拉蕾甩了甩頭發:“這種粗魯的方式也隻有你想得出,跟我來就是了,讓你見識見識女王船長的手段。”

空曠的走廊裏回響著低沉的腳步聲,來人的腳步很是沉緩,噠,噠,噠,一絲不苟的回**著。但在這沉穩的步聲中還夾雜著另一種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穿插在噠噠的聲響當中。走廊很寬闊,也很寂靜,這讓原本並不聒噪的腳步聲顯得分外的刺耳。

忽然間,腳步聲停了下來。兩個人出現在朱紅的大門前。正是那個灰白的少年與那個叫做潘的隨從。少年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大門上金色的紋路,並順著那些金色的條文一點點摸上暗黃色的咒符,在那些扭曲的文字間停了下來。

蠍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麽,良久,他緩緩睜開澄澈的雙眼:“潘,準備祭壇,我們的計劃似乎可以提前開始了。”

潘點點頭:“少主,這祭壇應該設在哪裏。”

蠍縮回按在門上的手,挑了一下嘴角:“以那個噴泉為中心,剩下的事情你應當明白。”

潘的身子僵了一下,這座城堡裏有很多噴泉,但是他知道少主所說的那座噴泉隻有一座,就是那座囚禁著禁靈的噴泉。

“少主,我們不了解那些靈魂,如果出現失控……”

蠍舉手打斷了潘的話,失控的後果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他對自己有那樣的自信,就憑他是魂控師家族百年一遇的奇才。

“打開這道門。”

蠍的話徹底的令潘震驚了,他隨從少主來到這扇門前卻從未想過少主竟然真的想要打開這扇門。門的後麵是什麽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心裏有一種感覺,門後麵的東西,一定不簡單,拿自己猙獰的符咒,還有少主臉上的那種表情。潘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一股寒意從心裏冒了出來。雖然感到莫名的畏懼但是他不能夠反駁什麽,隻因為他隻是一個隨從。

潘伸出了枯瘦的雙手,那雙手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力量,但是他還是將手按在了門上,指尖扣在門的縫隙上。在常人看來,想要以這樣的一雙手打開那樣的一扇門無異於癡人說夢,可偏偏這個叫做潘的男子的眼神裏充滿了自信。隨著他手上的青筋凸起,厚重的巨大門板發出了低沉的聲響,與牆壁相接的轉軸出有簌簌的灰塵掉落,顯然很久沒有人打開這扇大門了。

門一點點的打開,潘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一道光亮瞬間從打開的縫隙中刺了出來。咒符上朱紅的文字爆發出血一樣的色彩,整個走廊頓時被一片血光彌漫。蠍不由的抬起手擋住了眼睛。

潘鬆開手,大門轟然閉合,血紅的色彩瞬時黯淡了下去恢複了正常的模樣。二人怔在那裏,那紅光來得猛烈去的迅速,在他們腦中留下一麵空白,不敢相信剛才的景象是真實的發身在他們身邊的。那樣的血光讓人宛如浸身血海當中。

“少主……怎麽辦。”

蠍很快恢複了鎮定,如果門的背後真的如他所想那樣,那麽這個符咒也絕對不是什麽可以輕易打開的。他緩緩抬起手,指尖沿著朱紅的皺紋遊走。忽然間,蠍的手指停了下來,隻是一個停頓,蠍立刻收回手,毫不猶豫的咬破了中指的指尖,鮮血立刻湧了出來。蠍以血為墨,在符咒上畫了起來,鮮血留下的痕跡覆蓋了原有的咒文。

“以我之名!魂兮歸來!”蠍的指下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咒符上的朱文再次迸發出血一樣的光亮,隻是這次紅光似乎被蠍畫在上麵的血壓住了,鮮紅的色彩忽明忽暗,似乎在垂死掙紮,不一刻就徹底黯淡了下去。

“開門。”蠍抹掉指尖的血跡,下令。

潘這次沒有遲疑,枯瘦的手再次攀上了巨大的門板。門一點點的打開,咒符崩裂開來,門後的光亮愈來愈強,但是當門豁然打開的時候,那光亮反而瞬時黯淡了下去。

門的後麵,是一個空曠的大廳,高高的穹頂,巨大的彩窗,地麵是一整塊白色的石板,用黑曜石鑲嵌出簡潔的紋飾。這些都不重要,真正吸引著二人目光的是大廳的正中間的那個事物。那是一座雕像,不,應當說那是一套盔甲,戰馬的披甲被金屬的框架撐起,複製出戰馬的模樣,馬背上是一個佩帶長槍的騎士,那騎士,也不過是一具盔甲。每一片盔甲都是銀白的色彩,在這件光線明亮的大廳裏閃耀著目的光澤。

“少主……”潘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可怕景象,心裏鬆了一口氣,可是難免有些恍惚,這間被咒符封印著的大廳裏為什麽隻有這樣的一套盔甲,這套盔甲又有怎樣的故事呢。

蠍沒有回話,默默地走到了那具盔甲前,竟然緩緩地跪了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金光四射,觀眾席上叫好聲浪潮般響起。恩特蹙著眉頭,心思卻不在正在進行著的比賽上。

“你怎麽了,一直心不在焉的。”歐費茵看到恩特緊蹙的眉頭,覺得有些奇怪。

恩特舒展了眉頭,咧開嘴笑了笑:“沒什麽,這裏太吵了,我出去走走。”

歐費茵看著恩特離開的背影,有些詫異,一直以來恩特從來不會放過一場比賽,今天竟然會主動離開會場,這讓歐費茵那顆敏感的心感到有些不安。

離開比賽場恩特感覺到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這幾日裏比賽的場景卻依舊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每個人都拋開了最初比賽時的矜持,招式間越來越透著一股殺意,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不惜殺死自己的對手哪怕那是自己曾經的好友。這樣的比賽越來越背離了他的初衷,雖然有時會有人阻止這樣的悲劇,就像當初伊卡達救下歐費茵一樣,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旁人還未及反應過來,一個生命便已經畫上了終點。踩踏著別人的屍體達到自己的高峰,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麽?恩特在心裏這樣問自己。回答當然是否定的,可是如果自己心存仁念那麽自己的屍體就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這個大會已經越來越像一個戰場了。

恩特望了望天上飄著的白雲,明天自己將會迎來第二場比賽,那時,也許會是一個生與死的抉擇吧。

忽然,一抹豔麗的紅色撞進了恩特的視野。他看到高高的城牆之上竟然有一個紅衣女子想要翻進城堡來。

海瑟趴在城牆上,他怎麽也想不到格拉蕾說的好主意就是爬牆,這樣的高度比風暴中的船還讓他感到眩暈。

格拉蕾將勾在城牆上的鉤爪掉轉了一下方向,將繩子甩進城堡內側,靈巧的滑了下去,一轉身就看到了一臉愕然的恩特。

“喂,你這個家夥是幹什麽的!”格拉蕾掐著纖腰盛氣淩人的看著恩特。

“喂,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恩特回瞪著眼前這個高傲的女子。

“格拉蕾你就不要惹事了好不好。”

海瑟也已經順著繩子滑了下來,看見格拉蕾正在跟一個少年瞪眼,趕忙上去勸阻。

“什麽?”格拉蕾美目圓瞪,一隻手拎起海瑟的耳朵,“你叫我什麽?”

海瑟因為耳朵的疼痛趕忙求饒:“哎呀呀女王船長,女王船長。”

格拉蕾哼了一聲,甩開海瑟繼續望向恩特:“喂,小子,你是幹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