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樹靈。”歐費茵驚道。她隻是曾經在古書中見過這樣的生物但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今日竟然有這樣成片的樹靈就真真實實的擺在了她眼前!

歐費茵抬眼望著這一叢叢的矮樹,不,現在應該叫它們樹靈,這是一種遠古的極其稀少的生物,歐費茵想不通這樣的生物怎麽會出現在阿瑞斯的城堡裏,艾西納克並不適合樹靈的生長,傳說中屬靈的故鄉在遙遠的帕薩斯高原上,可是百年前的帕薩斯聖戰中所有的樹靈都消亡在了戰火裏,這眼前蓊鬱的樹靈是從何而來?歐費茵想不明白。更讓她不解的是這種介於植物與動物之間的生物雖然行動緩慢但是有著自己的思維甚至可以隱藏自己的靈魂,往往用來守衛重要的東西,可是這樹叢的中央隻有一座噴泉,噴泉裏不過是幾隻鬼臉水母,雖然難得,但也不至於動用樹靈來守護,那麽,水池中是不是還有不為人所指的秘密呢?

歐費茵小心翼翼地抬起腳跨進樹靈組成的迷宮當中,迷宮的道路顯然與上次來的時候不同了,樹靈們似乎察覺到了歐費茵的意圖,又開始緩緩移動起來,迷宮的道路愈加的變幻莫測起來。

城堡裏,海瑟與格拉蕾的追蹤還在繼續,兩人秉著呼吸躡手躡腳的走在金色的寬闊的走廊裏,他們已經離目標很近了,誰都不敢有一點沉重的動作,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在這走廊裏**起陣陣的回聲,而那將驚動他們要追蹤的那個人。不過好在兩人的身法還算靈活,並沒有發出什麽刺耳的聲響。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格拉蕾走在前麵,背脊緊貼著牆壁,拐過一個轉角,又是一條漫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朱門,而那個人影,正在向著那扇朱門走去,腳步沉穩,顯然沒有注意到背後的人的跟蹤。

格拉蕾看到那個人影,正要衝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脖子,但是手腕卻被海瑟緊緊地抓住了。格拉蕾剛要張口怒斥海瑟,嘴巴也被海瑟及時的用手捂住了。海瑟看看那個人影,向格拉蕾使了個眼色,格拉蕾眼中的怒氣終於消散了下來。海瑟鬆開捂著格拉蕾嘴巴的手,拉著格拉蕾退回到了拐角後。格拉蕾不耐煩的甩開海瑟的手,低聲說道。

“讓我說直接上去抓住那個人不就好了!”

海瑟搖搖頭:“我們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先看看他想幹什麽。”

格拉蕾出奇的沒有反駁,躲在拐角後靜靜地望著那個人影。

蠍回頭向身後看了看,他總覺得背後有什麽人在跟著他,可是回頭望去卻沒有發現什麽人的影子,蠍歎了口氣,是自己太過多心了,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也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他已經控製了這棟樓裏所有的守衛,應該不會有守衛出現,其他人也都在會場觀看比賽,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不速之客的到來。蠍腦子裏想了一遍可能會發生的狀況,但都被她一一否定了,於是他又轉過頭,向著緊閉的重門走去。

重門前,潘已經等在那裏了,巨大的門讓他的身影顯得更加的瘦小了。潘伸出枯瘦的手,蝦米一樣弓起身子,緩緩地打開了沉重的門,白色的光線再次噴薄出來。

格拉蕾與海瑟就躲在牆後靜靜地看著,一直等到那兩人走進門後的房間裏。

“你說門後會是什麽?”格拉蕾問道。

“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絕對不是這座城堡裏的人,擅自進入城堡裏的房間一定有什麽陰謀。”海瑟的目光此時變得異常的冷峻,仿佛回到了甲板之上,揮手間,驚濤駭浪。

“走,去看看。”說著格拉蕾便走了出去,右手已經握緊了腰畔的彎刀。

門沒有關緊,微微的留著一點縫隙,但足夠看清楚裏麵發生的一切,兩人將眼睛貼上門縫,努力觀察著門後的一舉一動。

蠍單膝跪在騎士鎧甲之下,左手按在胸口,一隻昂著的頭顱恭敬地垂著,而潘早已匍匐在了蠍的身後。

“以魂者之名,從及吾願,逝者未逝,魂兮歸來……”蠍的嘴裏喃喃低語,念著古老的咒語。

“是法典語!銅宮的魂控師!”格拉蕾聽到了蠍的低語,忍不住低聲驚叫起來。

海瑟瞪了一眼格拉蕾,示意她不要說話。格拉蕾見海瑟專心致誌的趴在門縫上看著裏麵的一切,靜靜地沒再說什麽,也將眼睛湊了上去。

隻見大廳裏的那具騎馬鎧甲裏冉冉升起一股白色的霧氣,盤旋上升,在盔甲上方形成了一個依稀的人形。

“巴比塔之子,又是你喚醒了吾麽。”

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像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襲來,竟然聽不出聲音的來源所在。那聲音洪鍾一般,似乎要將屋頂震碎。

潘聽到這聲音已是渾身顫抖,整個身體都似乎貼在了地上。而蠍依舊單膝跪地,麵色從容。

“以先人之名,再次拜訪,阿瑞斯大人。”

聽到蠍的話,海瑟與格拉蕾都是渾身一震,那個霧氣形成的人影竟然是阿瑞斯?而阿瑞斯又怎麽會聽從他國魂控師的召喚?

“找吾何事。”阿瑞斯的聲音威嚴而冷峻,沒有一絲的溫度,向靈魂一樣的蒼白。

“懇請大人助我輩一臂之力,光複我族。”蠍平靜地回答。

阿瑞斯沉默片刻,聲音頓時變得嚴厲而不善起來:“上次吾已給了你回答,吾身已許聖國!”

“大人須記得您是赫諾勒的子民,身上流著魂力者的鮮血!”蠍豁然抬起頭,毫不畏懼的望著阿瑞斯的靈魂。

“巴比塔的後裔,果然有勇氣。”阿瑞斯的語氣再次平靜了下來。

“大人之所以靈魂不散,還是想要守衛這個已經腐朽了的國家麽。”

白色的靈魂緩緩抬起頭,似乎在望著很遙遠的地方:“守衛……”

“大人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吾有什麽不甘心?”阿瑞斯低下頭,“吾戰無不勝,榮華享盡,吾有什麽不甘。”

“大人傾盡一生,想要的,隻是家族的認同吧。”蠍淡淡的說,“大人與兄長相爭慘敗,被迫離開族人。”

“那是巴比塔用陰謀躲勝!”阿瑞斯怒吼,天窗顫抖發出刺耳的聲音,幾乎要崩裂開來。

“這就是大人所不甘心的吧,遠投他國,掃**自己的國家,隻為了證明自己的力量,用族人賦予的力量*族人的鮮血。這樣的所謂的榮光,怎麽會得到認同。”

阿瑞斯沉默起來,繚繞的霧氣愈來愈濃,霧氣翻滾,宛若雲海。

“要吾光複吾族,就能夠洗刷吾挫敗的恥辱了麽!”

“如若大人肯相助,我定替大人澄清過往。”

“以誰者之名?”

“以魂者家族第一百四十代家長之名。”

“家長?你已經登上家長之位?”

“隻等功成。”

海瑟與格拉蕾聽得已經是心驚肉跳,這分明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而這個陰謀必然會破壞大會,破壞這個國家。

門後的密謀還在繼續,二人的心也越懸越高,隻怕懸著心的那根細細的線突然崩斷,將一顆心摔得粉碎。

“偷聽吾等談話的人,出來吧。”

阿瑞斯的聲音從門後響起,撼動雷霆。

世界的沉眠,隻為等待你的到來。

“主人!主人!”

夜濃的深沉,但是帕薩斯高原的銅宮裏卻是一片混亂。年老的族長已經再也承受歲月的風霜終究倒了下去,那已經不再魁梧的身軀,倒在了命運的腳下。他不想死,並不是貪戀這世間的榮華富貴,多少榮華他已經享盡了,多少榮光他也早已經看淡了,他想要等,等那個人回來,看著他成長,然後,再將一切細細的托付給他。可是,死神卻等不及了。

老者躺在**,嘴角還有殘餘的血絲,是他心裏的擔子與歲月聯手殺了他。他靜靜地躺在那裏,一頭白發鋪散在枕上,比雪還要白,襯托的他布滿皺紋的臉就像是雪地中幹枯的樹皮。他的眼睛在用力,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睜開,隻有一線蒼白刺眼的光,徘徊在他的眼前。那或許是來自地獄的光亮吧。

“主人!主人!”

陪伴他多年的隨從一直在呼喚著他,聲音已經開始嘶啞。

霍克也老了,老者在心裏歎息,他已經記不得他陪在她身邊已經多久了,三十年?或許更久。他微微動了動手指,想要握住老仆的手,可是身體已經不聽從於自己的命令了。忽的,一片溫暖握住了他的手。是霍克。多年的亦仆亦友的關係已經讓他們可以讀懂彼此的內心。

“主人,您不能離開,少主未歸您怎麽能夠離開我們!”霍克的眼圈已經哭得通紅。他身後站著的銅宮眾人也都眼眶潮濕。在他們眼裏,老者雖然嚴厲,但卻是一個好族長,對於他的敬畏,每一絲都是出自內心的深處。昨夜老者突然吐血昏倒,一下子讓長久以來依靠老者的眾人變得手足無措起來,於是眾人不約而同的匯集到了這裏,期待著奇跡的出現。

牆上的燭火晃了一下,像是有一隻手撥動了屋內的光線,每個人的心弦也都跳動了一下。

老者的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他清楚地知道,他現在不能死,至少要等到那個可以接替他的人回來,可是麵對生與死,人類卻表現出無法掩飾的脆弱。

豁的,老者忽然睜開了雙眼,原本已經混沌了的目光變得清明起來。賭上魂控師的驕傲,無論如何,等他回來!

“主人!”看到老者睜開眼睛,霍克臉上不僅沒有歡喜的神情反而變的恐懼起來。

霍克身後的人沒有看到他臉上的驚恐,見老者忽然轉醒無不歡喜非常,竟激動地一齊匍匐在地高呼萬安。

“霍克,我睡了多久。”老者緩緩開口,還是那樣的不容抗拒的威嚴語調。

“回主人,一整天了。”霍克緊緊地盯著老者的眼睛,蒼老的眼眶簌簌的掉下淚來。

老者絲毫不理會匍匐於地的眾人,緩緩抬起手拍了拍霍克的肩膀,一種無聲的約定已經在兩顆心之間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