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暗中調查譚笑拐賣人口的事情，你也知道，之前我已經被他懷疑了，所以就在審判前，他派給我一個任務……說是相信我，其實也隻不過是試探罷了。”周生喝了一口茶水，也不知道是心澀還是茶苦，茶水喝下去，滿麵愁容。

方萬鶴聞言，和花義對視了一眼，輕聲說道：“東一城中，最近有不少人被拐走，不知去向，我了解了一番，這其中有譚笑的身影，還有一個什麽蘭七娘，但是此刻已經不知所蹤了。”

花義聞言，眼睛一亮，說道：“所以老大你才會到這裏來……”

“沒錯，我原本以為這和最近江湖上的失蹤之事有些關聯，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樣。”方萬鶴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周生見狀，也是跟著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方兄弟，你這一次回來，本來就是想找你，說不定能夠為你帶來一些線索。”

聽到這裏，方萬鶴和花義齊齊的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向周生。

“兩位也先別激動，這線索也不是那麽好拿的……總之先聽聽我這兩天的經曆吧。”周生歎息一聲，舉起茶杯，盯著茶水看了半天，最後又慢慢的放了下去。

滿心苦澀，莫說是茶水，就算是瓊脂也不過是潤口之物。

“五天前，譚笑讓我帶著他的三個親信去一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的地方，說是檢查一下最近拐走的人是否有逃跑的……那三個親信本領不俗，我知道，譚笑這是在試探我，哪怕我隻流露出一絲異動，這三人都足以將我束縛住。”

方萬鶴聞言，眉頭微皺，說道：“怎麽你原來不知道那些人被拐到了哪裏嗎？”

“不知道，之前我隻是幫譚笑罷了，譚笑多疑，我也不敢有什麽太大的動作，暗中調查的進展也是很緩慢，所以我一直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哪裏……現在我知道了，是一個叫雲霄峰的地方。”周生搖了搖頭，說道。

“雲霄峰……”方萬鶴呢喃一聲，記下了這個名字。

“我當時沒有別的選擇，隻能跟著他們一起去這個雲霄峰，沒想到，這一走就是兩天時間，這個雲霄峰藏在山林當中，很是隱蔽，若是離的遠了，看不到絲毫峰跡不說，就算是走近了，那裏也是一片迷霧，很難辨認方向，若不是那三個親信領著我，隻怕我會迷失其中。”周生雙目微微眯起，感歎道。

聽到這裏，方萬鶴眉頭微皺，如果是在這種地方，倒是有些麻煩，江湖上的古怪之地數不勝數，這雲霄峰顯然也是其中之一，若是沒有人帶著，就算自己想要去解救那群百姓，也找不到正確的路。

“到了雲霄峰，我看到了不少……不少百姓……他們……可惡啊，他們全都是麵色蒼白，衣衫襤褸，一看便是許久沒有吃飯休息了，甚至，甚至其中還有很多女子和幼童……這群該死的！那裏簡直就是一片地獄，不管男女，不管老幼，都是一片哀嚎，我在他們的眼中看不到絲毫生機……”周生說著說著，麵色變白，雙拳緊緊的攥緊，雙目之中一片血紅，怒火攻心。

方萬鶴聞言，麵色一變，連忙問道：“還有呢！”

“女子不管歲數，俱都是衣不蔽體，幼童不管胖瘦，全都是傷痕累累，就算有一兩個男子，也全都被他們打的奄奄一息，我甚至在旁邊看到了不少女子和幼童的屍首！可惡！一群該死的！”周生冷冷的說道，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啪！”

周生能壓製住，對麵的方萬鶴卻沒有壓住，猛地一拍桌子，把正在不遠處忙活的掌櫃的都嚇了一跳。

“這三人都是雙目通紅，一會不會打起來吧……蒼天保佑，我東一城別再這麽混亂了……”掌櫃的心疼的看了木桌一眼，猶豫半天，終究沒有走上去，反倒是離得遠了一些，這種熱鬧，還是不摻和為好。

“帶我去這個雲霄峰。”方萬鶴冷冷的說道，心中已經是怒火翻湧。

周生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回過神來，說道：“先等我說完……譚笑身邊的這三個親信一直帶著麵具，出發之前我也沒有生疑，但是等到了雲霄峰……嗬嗬，我才知道，自己被譚笑給戲耍了，那雲霄峰上有十多個黑衣人，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但是每個人都帶著麵具，唯獨我，到了雲霄峰上，所有被拐走的百姓都看到了我的樣子……他們自然認得我的樣子……”

“他們認得我的樣子啊！”周生猛地怒吼一聲，心中的怒火猛地噴湧出來，雙拳狠狠的砸在木桌之上！

“嘎吱……”

晨光之下，一條裂縫，明晃晃的令人心寒。

掌櫃的見狀，心中發苦，再一次躲遠了一些，雖然從頭到尾這幾人都是壓著聲音，自己也聽不到什麽，但是掌櫃的還是相信，這種時候，哪怕一個字都不要聽進耳朵裏。

方萬鶴見狀，先是一愣，隨後仔細思量之下，也明白了周生如此憤怒的原因。

現在，所有被拐走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捕頭周生也是那群“該死的人”。

周生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十多個呼吸後，才慢慢的平靜了下去。

“方兄，我忘不掉那群可憐的百姓看我的眼神兒……那是憤怒，震驚，厭惡……總之，就是想要把我生吞活剝了，那個眼神兒，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當時的我，甚至想要立刻逃離那個地方，逃到一個沒人知道我的地方……”周生輕聲說道，雙目通紅，兩行熱淚已經滴落在地。

一個男兒，此刻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

“譚笑……譚笑……我周生發誓，一定要把你拉下黃泉！”周生咬牙切齒的說道，此刻他滿心的怒火不是這一張木桌能夠承受的。

方萬鶴聞言，歎息一聲，譚笑這一場陰謀倒是成功了，此刻周生已經徹底的被他抓在了手裏。

“帶我去雲霄峰。”方萬鶴說道。

花義聞言，看了方萬鶴一眼，沒有說什麽，他和方萬鶴一樣，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那雲霄峰，將那群該死的黑衣人大卸八塊。

周生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我自然要帶你們去，但是你們兩個人……不夠，那雲霄峰上的黑衣人各個都是高手，我觀察過他們，估計兩個人聯手就能夠抗衡一名一流高手，也不知道譚笑是從哪裏找來的這些高手……”

聽到這裏，方萬鶴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來，說道：“周捕頭，你怕嗎。”

話音落下，周生先是一愣，隨後點了點頭，說道：“怕，我怕我這麽長的努力功虧一簣，我怕那些被拐走的百姓怨恨我，把我看做是罪魁禍首，我怕把他們救出來後，他們不相信我，會把我生吞活剝。”

“恩，怕就對了，知道怕，才能真的冷靜……知道怕，才能知道應該怎麽辦，我會去找人，而你要去演戲，想辦法讓譚笑再派人帶你上雲霄峰。”方萬鶴微微一笑，壓下怒火，很是自然的從花義懷中掏出一錠銀兩，放在了木桌上，揚長而去。

看著方萬鶴的背影，花義和周生都有些發愣，周生是思索方萬鶴方才的話，而花義則是心疼自己的錢。

“大爺的……老大才應該去那什麽妙手宗。”花義呢喃一聲，最後看了銀子一眼，一咬牙，屁顛兒屁顛兒的跟了上去。

一片浮雲微微散開，擋住了些許晨光，這晃晃白晝卻更加燥熱。

“周捕頭？”掌櫃的小心翼翼來到周生旁邊，輕聲呼喚道，桌子上的銀兩已經沒了蹤影。

周生聞言，回過神來，朝著掌櫃的微微點了點頭，也摸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木桌之上。

“方萬鶴，你果然不是池中之物……這一次，說不定真的要拜托你了。”周生歎息一聲，慢慢悠悠的離開了茶攤，腳步踟躕，朝著城主府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著周生的背影，掌櫃的嘿嘿一笑，連忙將桌子上的銀兩收了起來，這兩錠銀子，幾乎是他一個月的收入，原以為是碰上麻煩事兒了，卻想不到是虛驚一場，反倒是大有收獲。

“這樣的麻煩事兒，多多益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