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隆道觀裏。

葉芙見到仙風道骨似的沈灼,驚為天人。

緊跟在身後的傅南岑也是黑眸微眯,沈家小叔輩分高,但年紀卻和他相仿。

坐在輪椅上,一身青灰色道袍,男生女相,容貌俊美,眸子微垂,一身清冷。

“今晚就在道觀裏歇下吧,明早就走。”沈灼說完,就示意小道士推他離開。

“等等。”葉芙趕忙出聲,“玄微師父,您有見到一個三四歲大胖乎乎的小女孩嗎?”

“沒有。”

“沈灼,隻要你把兔兔還給我們,玉佩現在就可以給你。”傅南岑接話道。

沈灼連眼皮都沒抬下,就離開了。

葉芙下意識想去追,被傅南岑攔下了,朝她搖了搖頭。

沈灼會讓他們進道觀,怕是知道了葉芙的身份,但對方也沒有要認親的意思。

不過能讓他們留下,也算是在幫他們了。

小道士帶葉芙一行人去了借宿的地方。

是一個能容納十來人的大通鋪。

今晚將會是無眠之夜,借宿條件好壞與否都不重要了。

宋橋拿了藥包,過來幫傅總換藥。

葉芙從傅南岑那取走了手機,聯係泰坤。

可對方並沒有接。

“小芙,別擔心,隻要玉佩還在我手上,兔兔就是安全的。”傅南岑強忍著疼痛,安慰在翻兔兔相片的葉芙。

葉芙眼圈紅紅的,再過一個月,兔兔就要過四歲生日了。

她還那麽小,此刻在壞人手中得多害怕!

沈家,可真是藏汙納垢之地!

不知何時,傅南岑走到了她的身後,剛想摟住她——

葉芙回身,幹淨利落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回響。

“打吧,如果你心裏舒服點。”傅南岑舔了下磕破的嘴角,把另外半邊俊臉湊了過來,“別打同一邊臉,雨露均沾。”

葉芙揚手,又是一巴掌。

震得她的手都有些發麻了。

他的臉也再度被打偏了,如他所願,雨露均沾。

剛給傅總上完藥的宋橋,都替傅總覺得臉疼,躡手躡腳往門口走,他可不想觀看傅總被打巴掌後,被傅總記恨,找他出氣!

葉芙依舊不解氣,尤其一想到剛才在水潭裏發生的事情,她抬起腳,就要踢斷他的第三條腿。

這一次,傅南岑躲開了。

“小芙,這可關係你下半生幸福。”傅南岑死死護著關鍵部位,賠笑道:“下次不敢了!”

“做人別那麽賤!”葉芙也明白在體力上不是男人的對手,尤其傅南岑身手了得。

此刻還是得先處理要緊事。

傅南岑拍了拍胸口,兩邊俊臉上都是五指印,很是滑稽。

他摸出了那塊假玉佩,塞到了葉芙手裏,“你看看。”

葉芙拿走了玉佩,仔細觀察了下,仿的比她之前給老太婆調包的那塊還逼真。

葉母住在醫院裏,能接觸她的人不少,現在還真不好說是誰把玉佩調包了,要是知道玉佩是一把金庫鑰匙,當時她也不會那般草率戴在葉母的脖子上。

現在暫時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塊玉佩是假的。

“你們一家人的身份在沈家應該也不算秘密了,但到現在都沒人尋你母親歸家,怕是他們都不想你母親回沈家。”傅南岑緩聲道。

葉母一回沈家,怕是沈家的某種平衡就被打破了。

葉芙沉默,她也看出來了,她媽媽這些年一直想恢複記憶想回家,可真的把她當親人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入獄了。

“小芙,如果你想助你弟弟在沈家獲得一席之位,我會無條件幫你。”傅南岑認真道。

玉佩既然在葉母手中,那當年就是葉母繼承了沈家的家主之位,所以作為葉母的兒子沈延才能坐上如今的位置。

既然沈延可以,葉澈同樣也可以。

“小澈的誌向是做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那你呢?”葉母可以,葉芙一樣也可以。

葉芙搖頭,她對沈家位置不感興趣,她隻希望希望家人平安就可以了。

“好,我明白了。”傅南岑不死心,又偷偷地把手探到了葉芙的腰側,也不敢碰到她,就虛虛地抱著。

夜漸深。

道觀裏很安靜。

連林間的蟲鳴聲都好似消失了。

但這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小芙,先睡一會兒吧。”傅南岑拍了拍硬邦邦的床板,嫌枕頭髒,他把手臂一橫,讓她當枕頭。

葉芙白了他一眼,這狗男人臉皮確實夠厚,剛才的巴掌印都退了。

“小芙,你不覺得明歧很像那個叫孫懷的男人嗎?”傅南岑說出了他的疑惑,那一雙桃花眼可真是像。

葉芙不搭理他。

“會不會明歧就是孫懷的兒子?”傅南岑說完,自個兒都笑了,他為了把情敵往死裏霍霍,竟然冒出了這種無厘頭想法。

“我看你倒是像孫懷的兒子!”葉芙都聽不下去了。

“罵人不帶髒,你做到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房間內兩人瞬間精神緊繃了起來。

“小芙蓉。”明歧的聲音傳了進來。

傅南岑當場爆了一句粗,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小芙已經睡下了,別敲了!”傅南岑沒好氣回道。

葉芙站起身,在傅南岑吃人目光下,把門打開了。

室內的光照在了明歧的臉上,在看到葉芙好生生的樣子,他鬆了一口氣。

“明歧哥,你怎麽來了?”葉芙挺驚訝,讓他進門。

“兔兔失蹤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能不來。”明歧焦灼的目光上下打量葉芙,見她身上有血漬,“哪裏受傷了?”

葉芙搖頭。

“明總,我受傷了。”傅南岑出聲刷存在感,他這麽一個大活人,當他死了嘛!

明歧轉頭掃了一眼通鋪上的傅南岑,桃花眼快速掠過一道暗光,他的嘴角卻上揚:“傅總,你命硬是眾所周知的,這麽一點小傷對你來說無礙!”

“確實,我還真命硬,又躲過了一次,不過卻因禍得福。”傅南岑的灼熱目光落在了葉芙的身上,話中有話。

“這裏不安全。”葉芙往兩人中間一站,擋去了各自的視線,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耍嘴皮子,“明歧哥,你還是先下山吧!”

她不想再一次連累了明歧。

“我帶你一起走。”明歧越過葉芙的頭頂,再次和傅南岑對視,各自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厭惡,“傅總,為了小芙蓉好,這你沒意見吧!”

“不必了,孩子媽我自己保護。”傅南岑拒絕了。

現在明歧才是危險人物!

“明歧哥,兔兔還沒找到,我不會走的,你快下山吧。”

“小芙蓉,葉姨也來了。”

葉芙怔了怔,葉母現在還需要住院才是,“明歧哥,你怎麽不阻止我媽媽?”

“我阻止不了,是沈延聯係上你媽媽,要她回京市相認!”

“還真是好兒子,明知道媽媽她住院,不親自去雲市看望她,還讓她帶傷來京市!”傅南岑冷笑道,對這個沈延的印象非常差,已經不僅僅是因為和明歧一樣有著一雙桃花眼的緣故了,“我看他隻是想要那枚玉佩罷了,深怕我和小芙把玉佩交給了別人。”

葉芙也皺了眉,這次傅狗總算說了人話,說出了她心中所想。

可現在別說玉佩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葉芙也不會交出去,事關她女兒的性命。

“小芙蓉,你的手機怎麽打不通?”明歧問道。

“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剛才我和小芙在水潭裏親熱,掉水裏了。”傅南岑快一步說道。

“傅南岑,你給老娘閉嘴!”這都說的什麽話,葉芙怒了。

“傅總,你現在和小芙蓉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不要再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明歧語氣裏也帶了怒意。

傅南岑望向葉芙,乖乖閉嘴不說話了。

“兔兔應該不是沈延帶走的,極有可能是沈燁,沈延的大伯,這些年,兩人一直針鋒相對。”明歧說了他的見解,把沈家的局勢和葉芙分析了一下。

“明歧哥,真玉佩不見了。”葉芙壓低了聲音說道。

傅南岑想阻止都晚了,葉芙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消息告訴明歧呢!

明歧也是一怔,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了。

“怎麽辦?”葉芙抱住了腦袋,聲音都哽咽了,她該怎麽救她的女兒,如果傅南岑沒尋來,兔兔也不會回國,更不會暴露玉佩的事情,這麽一想,她紅著眼看向了傅南岑,“都怪你,是你害了兔兔,現在你滿意了嗎?”

傅南岑愣了下,怎麽明歧一來,葉芙就把錯誤都怪在了他的頭上?

“小芙,我錯了,我一開始不該瞞著你,我本來以為是沈延帶走了兔兔……”

“行了,傅總,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明歧安慰葉芙,“至少他們還不知道玉佩是假的,咱們在想想辦法。”

這一夜,風平浪靜地度過了,誰也沒睡下。

天剛亮,就有人敲響了通鋪的門。

“大哥,剛才我們的人找到了一名受傷的外國男人。”玖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泰坤。”葉芙急聲道。

果然玖拿相片過來確認,就是泰坤,他身上中了槍,昏迷在了林間,此刻已被送去了醫院搶救。

還是不服聞到了主人的氣息,跑來報信的。

泰坤受傷,讓葉芙心頭更加不安了。

兔兔行蹤不明,綁架她的人也不露麵。

“小芙,我親自去找沈燁談。”傅南岑也坐不住了,昨晚本來以為沈家的人會來奪玉佩,現在卻是沒有半點風聲。

葉芙也沒攔著,她打算下山找葉母,想再和沈延談談。

京市,一家五星級酒店裏。

葉母坐立不安地在等她那二十多年沒見麵的大兒子來找他。

大兒子交代她暫時別在沈家露麵,等到了好時機再亮相。

葉母聽從了大兒子的意見,她現在一心隻想見見大兒子,其他的倒是次要的。

葉澈陪在身邊,兩母子並不知道兔兔失蹤了,隻以為葉芙是過來打頭陣。

比起葉母的期盼,葉澈顯得很冷漠。

“小澈啊,一會兒見到你大哥,不要扳著一張臉。”葉母交代道。

葉澈本想說沈延這種認親太沒誠意,明知道他媽媽生病,還讓她親自跑來京市,可看著媽媽那麽期待的樣子,他也不忍心讓葉母不開心,二十多年了,她媽媽這條尋親路走得太艱難了。

“你大哥說要帶女兒一同過來,媽媽得準備個紅包,你快去取點現金出來。”葉母突然想到了這點,拿了一張卡給葉澈,讓他現在把卡裏的錢都取出來,紅包要大。

抵不過葉母的要求,葉澈隻好出去取錢。

剛出了房間,就和一對父女遇上了。

“你是葉澈?”沈延開口問道。

“是我,你……我媽在等你。”葉澈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

“甜甜,叫小叔叔。”沈延倒是很熱情,一把抱起了女兒,讓她喊人。

甜甜比兔兔大點,五官端正,有對小酒窩,和小名倒是很符合。

不過葉澈對兔兔的濾鏡比較重,還是覺得兔兔比甜甜好看了百倍。

“小叔叔。”甜甜乖乖喊了一聲,然後就趴在了沈延的肩膀上,不搭理人了。

“小丫頭怕生,讓你見笑了。”

葉澈尷尬笑笑,“我媽在等你們。”

“行,甜甜,咱們見奶奶去了。”沈延抱著女兒快步朝總統套房走。

葉澈跟了上去。

總統套房的門一開,葉母看著沈延,愣在了原地。

二十多年沒見,大兒子早就長大了,長得和他父親像極了,這樣的情節在她夢中無數次出現,可真到了這一日,她卻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媽。”沈延開口喊了一聲。

“阿延……”葉母當場落了淚。

“甜甜,叫奶奶。”沈延對懷裏的女兒說道。

“甜甜已經有奶奶了。”這一次,小女孩很不情願,不肯叫。

“沒,沒關係的。”葉母想到了她那表妹,也是,孫女叫了她那表妹那麽多年的奶奶,一時不習慣也難免,她轉頭看向葉澈。

葉澈聳聳肩,表示他沒來得及去取現金。

幾人進了房間。

“我也真是的,都忘記給甜甜準備禮物了。”葉母邊說邊擦淚,她想抱抱大兒子,可畢竟二十多年沒見,大兒子也長成了大人,兩人之間很是生分。

沈延朝懷裏的女兒使了使眼色。

甜甜這才怯生生走到擦淚的葉母麵前,小聲開口道:“奶奶,把那塊玉佩給甜甜做見麵禮吧。”

葉母怔了下,沒想到小孫女開口就這麽來一句,她倒是想一口應下,可玉佩不在她手上。

“甜甜!”沈延把甜甜拉到了懷裏,歉意看向葉母:“媽,別聽孩子亂說。”

“我沒亂說,爸爸因為沒有玉佩,天天在集團裏受氣。”甜甜大聲道。

“瞎說!”沈延輕咳了一聲,解釋道:“媽,都怪甜甜媽在她麵前老提她大人的事情。”

“阿延,玉佩在小芙手裏,就是你妹妹,我等下給她打電話,讓她送來給你。”葉母把葉澈喊到了身邊,“這是你弟弟,葉澈,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

“剛才見過了,小澈長得真帥。”沈延笑笑。

“小澈,快喊大哥。”葉母催促道。

“大哥。”葉澈喊了一聲,剛才甜甜開口就要玉佩,顯然就是大人教的,這讓他對沈延一家的好感敗得徹底,可惜他媽媽不這麽想,一心隻在認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