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燕夏之間

日已近,天光如潺潺流水,越發得熾熱。

燕都地處極北之地,頗經疾風,因此,倒是未曾有甚過於炙熱之感。燕宮宏偉,張揚而神飛,於夏日而言,倒是極是舒暢的。

此時,宮殿之中,有一流雲殿,軒昂爽朗,最是得燕帝淩昂的心意,故而,他素來便是選擇此地為處置早朝之外,其餘政事的所在。今日,他卻是神色十分凝重,隻退去了一眾服侍之人,專心與一寵臣細細地探討夏國之事。

此時,那寵臣早是將那夏國之事細細地說過,燕帝淩昂聽聞之後,凝神細思許久,才是開口道:“夏國廢後萬氏與她的兒子鳳蘊,連著如此條件俱是答應下來了?”

那寵臣房齡也是有些不可思議,但言辭間倒是極公允冷靜的,隻道:“陛下,這事屬下也是不敢置信。當初如此說來,隻不過想著漫天開價,落地還錢罷了,卻是想不到那兩人竟是滿口應允。想來夏國皇位繼承之事要昭然於天下,那兩人才是如此不擇手段地尋找各類援助之力。”

聽聞這話,那燕帝淩昂卻是有些無奈,悵然歎息道:“這卻也是。誰若是與那夏國大皇子鳳曦為敵,心中怎生能安妥的了?十三攻伐楚地,十六竟全功,又與文臣係統相交極好,原楚國民眾甚至於頗覺安生,一向隱秘的楚暗諜竟是半點用處都無。多年來不說行刺之事半點也用不上,就是那等煽動人心,點火起事的勾當,雖是一年十來次。次次都是隱秘無比。到頭來還是被泯滅無蹤。之後,更是全力以我大燕國為主,蜀國為輔,蠶食平南、銘關、山北諸及蜀國騰江等郡泰半的田地。”

說到此時,那燕帝淩昂卻是揉眉頓了頓,才是又道:“這雖是我大燕國先前為奸臣把持朝政所致,但其統帥下軍伍之力,卻也是半點不能忽略的。其實,便是夏國那廢後與二皇子不答應那事,我等也隻能與其聯絡通曉。畢竟。若是那夏國二皇子能登上夏國皇位,想來我燕國卻是能鬆懈一些了。隻是,這等扶不起地人,便是要好生援助,卻也是得好生思慮了。”

那房齡聽這話,卻是微微一笑。道:“屬下也是以為如此,方是提出將那扶風郡作為派遣暗諜乃至於精幹軍伍之人地交換條件。那扶風郡。乃是夏國二皇子鳳蘊的領地,其母為權貴之後,更是上下打點得極好,若是能落入我等手中,到時候卻是能將夏國邊境打開缺口。一舉攻破益州、風陵兩郡。卻也是有些可能的。”

微微頷首,燕帝淩昂細細想著其中的事務,半晌才是道:“也罷。此事交予你好生籌劃。若是能趁機將那鳳曦刺殺,將那鳳蘊扶上位子,倒也好。這人並不足慮,不過是一投機取巧,又陰暗詭疑之人罷了。隻是,若是不能趁機做定此事,就要好生將那夏國二皇子保全回那扶風郡,使其反叛。夏國二皇子鳳蘊,乃是不少權貴的支持之人,那些個權貴之人自是擔心他若不成事,自個家族會落到什麽下場。到時候,隨著反叛的人必是不少,若是能因此折騰掉夏國的一些元氣,卻是於我大燕極是不錯。”

那房齡聽聞這話,忙忙應下,稍稍思慮一番,才是又細細地稟報起其餘諸事來。

而此時的鳳曦與裴煦,卻是十分的忙碌。

鳳曦自不必說,那夏帝鳳瑜將這夏獵大典交托於他,期間的大略方向乃至於細枝末葉便是一概地湧了上來。至於裴煦,雖是身子骨還未好得透,但一來,近來諸事十分著重,二來,身骨的修養也不是一兩

能做定的事,因此,他卻是一邊細細地籌劃夏獵大典都的一並軍伍駐紮之事,該是如何才能使那二皇子鳳蘊有膽子動手,但又不至於使鳳曦等人失去控製的餘地。另一邊,卻是將那燕國軍伍,夏國與那二皇子有勾連等人的各報細細地勾勒出大概來,以作兩人乃至於明部內部探討籌劃之用。

如此腦力做事,於裴煦倒是無甚特別地,他素來便是長於事務,又經年在此中打滾的,就是那情報籌劃之事,在細細地勾勒之中,裴煦卻也是有了個大概來,隻是待著鳳曦回來之時,再行商討。

“煦,今日可是好些不成?”裴煦正是略略倦怠,拋下了筆,思慮著鳳曦這等時候,怎生還不回來,門外便是傳來一陣聲響。

微微一笑,裴煦起身,隨意披上一件外衫,便是坐到那大案邊上,笑著道:“可是回來了。我卻是老樣子,隻是看你神色飛揚,想來卻是有些好事罷。”

鳳曦嘻嘻一笑,倒也不甚放於心上,隻細細看著裴煦麵色不錯,便是喚那兩個外頭等候地丫鬟進來,送上晚點。

一番忙碌之後,那兩個丫鬟極是見機的,隻低聲稟報一聲,便是款款離去,隻留著那裴煦,看著案上的素淡飲食,卻是有些苦笑,道;“白菜豆腐的,卻是不見一點油葷,便是做得極好,也是入口無味。”

鳳曦卻是搖首,端來邊上一碗粥,道:“晚則少食方妙,若是你喜歡進些油葷的,明日我吩咐一句,便是了。隻是現時卻是得進些易消化地。”

裴煦聞言卻也沒個奈何,隻應了一聲,便是細細地吃了些。如此一番之後,裴煦看著手中地一碗粥確確是吃不得了,那鳳曦卻是虎視眈眈,頗有幾分使其一並吞咽下的心思,當下裏便是微微一笑,將話頭挑開,道:“近些時日,那燕國卻是有了行動。不但於那扶風郡多有些手段,便是這夏都之中,也越發多了些生麵孔的。”

鳳曦看了裴煦一眼,卻是略略取來一小盞,將邊上地杏仁米熬燉之後,又衝入沸了牛乳的勺了半盞,小心地喂與裴煦吃著,邊是無甚憂慮地說道:“這又是如何?那扶風郡周遭我已是多有戒律,便是那燕國心存歹心,想來也是能應付過去的。夏都外鬆內緊,一應事務都是按照你我所想的安頓好了,必也出不得大事的。”

看著那半盞乳白的汁液,裴煦有些無奈,隻低首吃了些,便是回過神來,皺眉與那鳳曦道:“那二皇子你是預備著一舉擒獲?”

“自然不是。”鳳曦十分享受著這種親昵,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手中卻是不停息,隻舉勺又將其放於裴煦嘴邊,道:“若是一舉擒獲,雖是能將夏國迅時安定下來,卻是不能多加懲處這兩人,再者,那些個支持的權貴,多半也是心有不滿憤懣的,那時候要按下局麵,卻是無甚好處。倒不如當時便將這些人趁機掃**,卻也能為日後處事多些餘地來。”

說到這裏,鳳曦卻是越發得悠揚起來,凝視著裴煦,溫言道:“那時候,便是煦你常說的政局更改之策的實行了。想來,若是能將其托於皇位爭奪之上,也是能少些內耗,多些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