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琴劍飄零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
昨宵亦曾舞紗帳,須臾浮萍寄餘生。暗香零落人不知,隻得三更雨梧桐。
微微仰首,入目便是一層層遮天蔽日的暗雲,蕭泠微微歎息一聲,右手不由自主的撫摩著那凸起的腹部。
可是苦了這孩子,這般天寒地凍的,卻是不曾稍稍安頓些,隻是一應的奔波勞慮著,倒是折損了不少的元氣。
隻是……
蕭泠抬眼凝視著前方那當鋪,裏麵有一女子,綰著高髻,銀灰的皮裘卻是勾勒出極窈窕的身段。
深深太息一聲,蕭泠淡淡看了懷中的香囊一眼。鳳凰展翅的吉祥圖兒,細細地繡了一格‘泠’字,小巧玲瓏,卻是鼓脹著。裏麵放的是自己從雲家更衣脫逃之時,特意抓取的一些金珠子。
這樣便也夠了。
蕭泠靜靜地凝視著那女子微微皺眉的眉眼,時不時回首的笑靨,心裏慢慢地浮現出一股淡淡的悲哀。
漣漪,已經夠了,不論如何,這件事卻是不能讓你也陷進去。它已經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雖不知周國到底出了什麽事,隻是雲家的行徑便是說明此事與那勾心鬥角的政事有關。若不是我入城之時,曾說有一封信箋交與他人,事後察覺不對又在雲家處處刻下暗記,使她們心有顧及,恐怕此時我已是含恨而終,埋骨雪裏了。
而雲家的事,看似了結,但我們這般的囂張的行為,雖是讓她們有所顧忌,不敢下手,卻是遮掩不住實質的。想來,不過一兩天的時間,她們便是能回味過來的。那時,她們知曉我在這城中無甚憑藉,自是會追捕誅殺我的。
借用你行事,本就於你的安危大有險阻,何況這等關係性命的大事呢?倒不如讓我自個行動,若是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不成,能保存你一條性命,倒也是好的。
這般想著,眼見著當鋪裏簇簇擁擁的人群越發沒了漣漪的身影,蕭泠緩緩地後退,如清朗天兒裏的一片陰影,頓時間便是成了洶湧人群中的一滴水,不複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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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山,天光如洗,消退了小雪最後一絲寒意,一點點一絲絲的金紅如遊曳的小魚,自在地徜徉在梧桐樹下。
裴煦獨自佇立在梧桐樹下,心裏微微有些歎息,邊上的三四丫環眼見著這一幅景象,雖是不敢多嘴,隻低頭陪著,心中卻是或喜或悲,暗自思索著。
這倒不是為了別的,卻是因自己公子的大丫環漣漪要自行離去的事兒。這漣漪姐姐,今日隨公子一並去雲家。
她去時收拾得什麽似的,特特更換了三四件衣衫,方是選了那才得的銀鼠皮裘。那臉上的妝容也是細細地描畫一番,將素日裏分毫不動的各色粉兒胭脂,細細地挑了,又極精審地塗抹,才歇了等著。
這等打扮,便是讓人疑惑了。哪知,待得她回來便是自行請辭求去,真真是讓人驚疑。
且不論那一眾的丫環是何心思,裴煦卻是轉過身來,將已然俯身跪著的斂衣扶起,安撫道:“斂衣姐姐,你真真是不願留在此地了?”
斂衣俯身一禮,眉眼間露出一股極黯然的愁緒,傷感道:“公子,並非是斂衣不願留與此地,好生過活。隻是今日聽聞舊人說,我家仍是有一小兒存活,卻是流落他鄉。我這做姐姐的,雖是未曾進過甚姐弟之情,隻是自個的弟弟乃是骨肉血親,應是好生尋著方是。”
說罷,那斂衣便是又跪了下來,卻是說裴家多年大恩,本是舍身相報的,隻是……
如此紜紜道來,那邊上的丫環都已是珠淚盈眶,便是那素日心冷淡漠的也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隻那裴煦麵上雖是微微露出整肅的神色,似乎大有悲憐之感,心裏卻是另有一番計較。
當初裴煦放著斂衣與那女子出去之時,曾借機在她們身上都灑了些千裏留香粉。
這千裏留香粉,乃是裴煦一日調配藥劑之時,無意間得的一個方子。不論何人,隻要沾上一點這千裏留香粉,用那調養過的聞香鳥一聞,便可知曉這兩人的蹤影,不虞有失。
因此,裴煦當時見得斂衣,卻也是有些吃驚,但見得她神色落魄,行動遲緩,便是猜得那女子已是與她分開,就細細地安撫了三兩句,按捺住她的情緒,便隨著母親一並離開了雲家。
不料這斂衣,回到裴府,隻道自己身子疲懶,好生自個兒過了三兩時辰過後,卻不知下了何等心念,竟一發的無所顧及,另編出一套詞兒,說是搜尋兄弟,決意而去。
且不論有這等說辭在,便是當初斂衣入府,也未曾簽下賣身的死契,隻是寫了個文書,倒也是說不上別的。裴煦想是如此,本不想多折騰著什麽,隻看在素日裏她小心殷勤的份上,稍稍多問上一兩句,好能圓上說辭,便是帶著她到父母房中說去了。
哪知裴修夏鸞兩人聽得如此,也是極通情理,隻認著斂衣是自個決定去的,也並無與故人同行的事兒,就好生吩咐著如何行走各國,小心謹慎行事等話兒。而後,更是賜給了足夠的錢財,一意讓斂衣收了,方是了結了此事。
裴煦見得如此,心裏卻是暗暗納悶:父母兩人一向於斂衣深厚,本應是刻意挽留才是,但此時兩人的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有幾分欣喜她離去之意?道不知是何緣故。
心裏這般想著,裴煦倒也不甚注意,裴修夏鸞兩人的事,他早已多番打探,隻是礙著一些東西,總是霧裏看花,迷迷糊糊的。想來這兩人的身世卻應是極不簡單的,等閑事自己卻也無甚關注的必要。
裴煦此時這般想著,卻不妨讓不久後的自己走入了人生第一個劇變。
自然,此時不談這個,單講那斂衣,自去整理在裴家的東西。她將一些無甚關礙的東西送與各個姐姐妹妹,再好生地與隻在她之下的泓雁說罷裴煦素日的習慣之後,隻想著在平日睡的房子裏囫圇了一晚,明日再行離去。
這般事兒下來,她自是不知曉裴煦今晚便是知曉了那女子的行蹤,乃至於她所有做的事情。
裴煦自今日午時回到裴府,早已遣人送去一紙信箋,讓肖璿派人去盯著那女子,晚上的時候再行報與自己。
這等小事,肖璿卻也不放於心上,但念著一來是裴煦吩咐的,二來,那些孩童尚隻習得半年多,便就派了三兩人,一並盯著那女子。
事後,那三兩孩童卻是寫了四張極其詳細的報告,根據這段時間對這女子的容貌身段、行動姿態、所賣東西等等方麵的觀察,先是極簡單的總敘,後又將各種詳細數據一一描敘出來,最後更是以此進行各項的猜測,將這女子的言行舉止無不列入其中,端是一分相當完整的情報。
裴煦收到這等報告,倒也不甚意外,隻看著那資料一番,又稍稍給那猜測打了個評價,便拿起另外的一份報告了。
這份報告卻是讓裴煦眉頭一皺,心道:這賀飛揚倒是極善軍事的,這江陵郡三城十餘縣,竟是如此迅捷得落了大半在賀飛揚之手。這也就罷了,隻是自己所在的延陵城卻是半點消息都無,倒是堪稱是文武全才的上佳將帥。
隻是,這本也無甚關礙的,但據今日所知,那女子可是準備著明日潛逃出城的。這般下來,卻是不好。
稍稍遲疑一番,裴煦便是將一紙箋遣人送與那肖璿,自己又吩咐著外麵的丫環道:“泓雁姐姐,你且使喚個人告與止戈,明日早些來,與我一並去容老先生家中,我有些事要去請教一番。”
這事素日倒也頻繁,那泓雁並不疑惑,隻脆生生地應了一句,便是不在作聲了。
裴煦淡淡的看了手中的紙張,眼眸微微眯起,不一會,便是將這些事物收羅好,一如往常般,抽出一本書冊,自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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