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秦晉之好

首在那青如意細蓮紋茶盞上啜飲了一口,裴煦方是茶盞放回在案幾之上,淡淡笑著道:“往日在夏都之時,某雖是耳目蔽塞,卻也聽聞過貴國雲江公主,其端麗冠絕,才貌俱全,時人稱燦如春華,皎如秋月,多有林下風氣。”

聽得裴煦讚言如此,那雲大家卻是露出極得意的笑意,撚須道:“裴大人卻是說笑了,聽聞貴國的風陵公主,嫻靜端莊,雍容華貴,人人稱許為花中之王,傾國傾城之色。陛下聽聞風陵公主未曾許婚,未若兩國交好,互結姻緣,成秦晉之好,當也是一段青史佳話。”

聽得這話,裴煦眉宇微微一皺,心下倒是略微有些不喜,隻淡淡然地說道:“我等身為臣子,自當竭力為事,隻是這等事務,原是與陛下相關,便是我等心有戚戚,也是須報於陛下定奪。以某之見,卻還是暫且擱置了罷。”

那雲大人聽得裴煦卻也非是否定了此事,當下卻是開顏一笑,隻道:“這是自然,隻是其中若有甚婉轉之處,須是大人戮力了。”

說得如此,裴煦倒也是極利落,隻含笑應下了,又是將商談的一些枝節末葉細細地斟酌,從中轉過去一些,方是笑著辭去。

見是如此,原是被裴煦掠去不少利益的雲大人口中雖是不斷的說著暫留半晌等話,麵上卻是顯然鬆了一口氣。隻與裴煦略加寒暄,便是將其送至外頭地車馬上。

裴煦自掀起那車簾,又是低首吩咐了邊上幾個夏國的官吏數句,便是自踏上車馬,一應往那原路而去了。

才進了車馬,裴煦便是取來一盞極熱的米杏仁飲。細細地吃了半盞,方是放下,麵上卻是微微露出幾分笑意來。

今日走的這一趟,自然不僅僅是為了那周國提出的意思。但不可否認的,裴煦對此雖是略動了幾分莫名地怒意,心中一細思,便也是曉得這周國的意思。

此時天下三分,夏國獨大。周國次之,蜀國再次之。若是平常之人,自然是以為這夏國可是吃定了那周、蜀兩國的。卻全然不想得周蜀兩國若是聯合,加上騰江天險,夏國便是全力將這兩國抹去了,到頭來必也是大傷元氣的。

由著如此,那周國、蜀國方是有恃無恐,多有蔑夏之意。便是那蜀帝極是無用的,卻也是不甚懼怕夏國,反倒是心有貪婪。滿以為能從夏國那裏割一塊肉下來。

隻是周蜀兩國雖是素來交好,貌似齊齊抵擋夏國。但實際上卻也是因著國家利益,常是麵和心不合的。畢竟素來近鄰難處置,倒是遠客,特別是似乎無甚危險的遠客,一概倒是不甚提防的。

遠地且不說。隻裴煦身在周國,便是能看出不少的達官貴人,說起夏國,心懷輕視,常常提那四國攻夏之時,周國兵力之盛,遠冠於其餘三國。而說到蜀國之時,除卻鄙夷那蜀帝荒**無道之外。倒是對那蜀地豐饒,良田千裏,種落於地,便可自生自長。又有蜀錦等極奢華之物等等如數家珍,極盡詳細。其垂涎欲滴之意,當稱得一句:路人皆知。

但夏國雄兵,天下皆知。周國想一舉吞並那蜀國,卻也是不甚能為的,若是落得不好,倒是這廂得了一地,那裏卻是失了一地。便是聯合夏國一般舉兵,也是憂思那騰江天險失去了,夏國如是大舉進犯,該是如何?

這一層夾著,那周國卻是覺得兩難,一時間倒是擺動不定。朝中也是多有爭執不休之言,各成一派。

今次,提出這等秦晉之好,當然也非是那懷著好心思的。畢竟,這等和親之舉,便是不能成聯合之勢,將蜀國吞並,也是令有一番好處。且不論這可暫借夏國之勢,略壓製蜀國一頭,使得蜀國讓利,便是對那夏國也非是不起作用的。

畢竟,那周國的和親公主,身份高貴,夏帝不曾立後,若是這雲江公主嫁至夏國,自然是坐定那後位的。

到時候且不言暗諜等,就是能得一二個夏國嫡皇子,日後卻也是有說不得的好處。由著如此,這周國才是這般熱絡地說合此事。反正周帝已是立後,便是那風陵公主生下皇子,也非是嫡皇子,不可同日而語的。

想到這裏,裴煦也是微微皺眉,這周國的心思他雖是能猜出幾分來,但卻是鄙夷相對地。不過是一個公主罷了,在能掌握天下權勢的熏天欲望下,真是能起什麽作用不成?

隻是,這一番心思夏國明麵上卻是不能推辭的。也罷,今日已是做下處置了,一應的事務也是極安穩妥帖的,將這無關緊要的事推去,卻也是不甚難地。

低首細思如此,裴煦嘴角便是微微勾起一絲笑意來。雖則說,今日的時機非是最佳,但這等巧合之地,便是周國見著,大約也是應懷疑到那蜀國的身上罷。

至於曦兒那邊,也是安置妥當了,此時稍稍將計劃提前一二日,想來倒也是無甚妨礙的。

細細密密地籌劃了一番,裴煦的嘴角已是勾起一絲笑意來,隻將手中那略略涼了的米杏仁飲端起又吃了一些。

低眉之間,恍然如夢,隻記起鳳曦那溫然而笑的容顏。當下裏,裴煦不由低首歎息了一聲,正是欲閉眼,不想耳邊陡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

裴煦隻一仰首,眼中神采一動,凜凜然竟是如雪光寒梅,透出一絲厲色來。端坐聽了半晌,裴煦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卻是低首端坐。外頭地打鬥之聲越發得高揚,呼喝之間,刀劍相擊之聲漸次濃重。

待得外頭打鬥之聲越重,裴煦手上頓覺絲線一緊的那一瞬間,一點寒芒突然在車轎之中綻開,直直地往裴煦身上射去。

裴煦淡淡然的一笑,雖是端坐如儀,右手卻是直直伸出,一把極是精巧的弩箭寒光一簇,隨著裴煦眉梢一揚,機括聲中,那一點寒芒便是直直地往那刺客身上投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