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事微渺
漠漠雲氣生,森森杉柏黑。風吹虛簫韻,露洗寒玉色。
林寒雪深,天色雖是微微轉暖,林中積雪卻依舊無甚融化。行經在那寒林古木之中,裴煦偶爾微微仰頭,但見得那枝柯堆著些微的積雪,或是垂下或細或粗的冰錐,若有若無的滴下點點雪水。透過林木的空隙,隱約可見那一片漠漠的陰沉天色,沉默而悲涼。
隻是這數眼所見的,並無甚關礙,裴煦心中真實關注的卻非是天上的如許事物,而是腳下那被踩踏著的衰草。
或仍是清晨的緣故,林木之中寒煙如織如聚,雖是微微散去了些,粗粗看來,卻依舊是一片乳白的霧氣。此時,若是有人細細撥弄腳下的積雪,卻可見一片片金黃中略略透出殷紅色彩的草株。
這草株名為金紅草,乃是一株極平常的事物,平素也無甚作用。隻是這草株若是與火杉一並焚燒,它們的灰燼卻是能使接觸之人的渾身麻癢。若無對應的湯藥服下,這麻癢卻是不能解的。
這兩樣事物本極少共植一處的,因此知曉此事的人卻是不多。然而,裴煦不僅是其中之一的知情人,更是知曉延陵城外丘陵之中生長著這兩樣植物。
這也便罷了,裴煦卻是將這事記於那風鶴之書上,將其細細地告之賀飛揚。卻不妨,自己也成了陷入算計的甕中之鱉。
想來此刻,那些放火之人已然是攀爬於山林之中了吧。
裴煦微微合攏眼,心中一番計較,卻發現此時,自己別無選擇了。除非,向夏國的那些人付出一些代價。
但這代價,可大可小,若是平常的蠢貨,倒也是好處置的。隻是在此戰場之上,而能被賀飛揚派遣至延陵城的夏國將領,絕非那等能輕易糊弄的。如此想來,倒不如主動攀爬至山林的高處,隻那林叢無甚金紅草,這事倒也能輕易了結了。
隻是這時間卻是不多了。
裴煦若有所思的回首看了那被肖璿與止戈帶著行走的女子,心下微微生出幾分沉慮。
本以肖璿與止戈的功力,這小小的林地便是多了幾分積雪,有些難以行走,卻也不在話下。隻是這女子臨近生產,身子本就極柔弱,若是強行帶著她縱越奔走,卻是極易產生意外。
此外,仍有一條路子,便是以內力注入女子體內以作保護,再行帶著她行走。隻是三人之中,裴煦隻堪堪能護住自己,自是不做考慮。另外的兩人肖璿與止戈,他們的內力又不是那等溫潤如水的暖性內力,而是極冰冷寒冽的內力。注入內力,恐怕這女子更難承受。
因此,這原本極易逃脫的路徑,卻似乎越發得艱難,這不過數百米的山陵,四人行走良久,依舊隻走了大半。
微微歎息一聲,裴煦又停頓下,俯身掃去積雪,不意外,仍是看到了一簇簇枯黃之中略略帶著絲絲殷紅的草株。
淡淡地頷首示意,裴煦正是想抬腿往前行去,一陣箭支帶起的風聲猛然在耳邊響起。
眼眸一眯,裴煦下意識地偏頭,一枝箭支便是赫然撩起幾絲發絲,定在身後的那枯木之上。
敵襲!
不遠處的寒林之中,微微露出青色的兵甲,更有數人弓上搭箭,正是張弓欲射的模樣。
其中有一穿戴著百夫長兵甲的夏國將領,或是知曉此時的優勢盡在己方,卻是大搖大擺地高踞其上,趾高氣揚地辱罵。隻是這辱罵之聲中,卻又**裸的敲詐勒索。便是邊上的那些士卒,也是千百番的拍馬辱罵,引發了一陣陣諷刺與嘲笑,那弓上的箭支卻也是鬆懈了下來。
裴煦眸子裏的瞳孔猛然漲開,劃過一絲極詭異的色調,方式回複到原來的模樣,臉上卻是露出一絲寒冽的味道。
這神色落在那女子的眼中,她淡淡歎息一聲,便溫聲說道:“如此狀況,卻不必顧慮小女子了。”
這話落入裴煦的耳裏,他那急速轉動的思維卻是轉移了些許,不由看了女子一眼,見她神色安然,便是微微頷首,冷然道:“不用理會這些,先帶她往山陵上去。”
他們,自然有的是收拾的法子。
裴煦這般想著,搭著止戈的手,腳下發力,四人便是如離弓的箭支,不多時就竄入林木之中。
那百夫長便是不幹不淨喝罵著,邊是指揮著那些個士卒將這幾人幹掉。他被派遣去做這等放火之事,本就多有那被壓抑的不忿,此時見得幾個可發泄怒氣的人,卻又被逃脫了。
這等火氣,卻是讓他心中冒出了一股子的殺氣,卻不再理會那放火燒林的一回事,隻專心地呼喝著士卒去殺戮了。
然而,這等寒林,本就濕滑難行,加之這些士卒多半無甚內功之說,這般下來,卻是遠遠的落在了裴煦四人的後麵。
裴煦四人此時一路遠揚,倒也是異常的順暢,不多時便是將那些個夏國士卒拋之腦後。若不是肖璿的以平素的偵察能力,看出這寒林裏,不久之前,卻曾有些人行動的痕跡,四人或是已停歇下了。
隻是這等風馳電摯的速度卻是不能保持了,當裴煦等人好生攀爬到一處潭水凝聚,林木稀疏之處時,那女子突然一陣悶哼,原本便極慘淡的臉色,此刻更是透出了一絲青灰。
肖璿眼觀八路,耳聽四方,如此近的聲息,雖是低啞,卻仍是落入他的耳中。因此,他不由停步下來,轉眼往那女子看去。
這女子此時臉色慘白,略略透出青白的色調,連那眼簾也是無甚氣力的耷拉著,眸子裏麵更是透出痛楚的神色。
察覺到肖璿停歇下來,那女子勉強在嘴角邊扯出一絲慘淡的笑容,卻是有十分的歉然,隻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方是強自忍著痛楚沉靜道:“大恩大德,銘記於心,隻這孩子卻是來得不是時候。”
話音暗淡,卻是讓裴煦等停下了腳步。
細細地觀看周圍的事物後,裴煦扶著那不斷喘息的女子走到那水潭邊上,淡淡道:“你且安心,這雖然不算是想的那般,但卻極好了。”
說罷,裴煦便轉頭吩咐肖璿與止戈兩人道:“半個時辰之內,此處倒也算是個好去處,你們卻不必擔心,按著我的話去做便是了。這林木之中多半是那火杉。這火杉的樹幹本就是極易燃燒,你們且砍伐數十株,再行點燃,之後的事卻是不必管了。”
肖璿聽聞如此,倒是微微一愣,道:“公子,可是想借火燒林?隻是這寒冬臘月的,又才下了雪,怎成得了勢頭?”
裴煦淡淡一笑,便是道:“本就是成不了事,這隻是護衛罷了。三刻之後,這山林便有大風,那時若是點火燒林,方是真真風助火威,加上此處火杉甚多,卻未必不是一場山林大火。那時,我們卻是憑借此處,得以安度。”
肖璿與止戈對視一眼,心裏稍稍明白些,雖仍有幾分疑惑,卻想著向日裴煦的心性能力,倒也按捺下來了。
眼見著肖璿與止戈兩人從令而去,裴煦回轉頭來,卻是有些無力。
話雖是如斯,但這女子的生存幾率卻幾近於無。
古代生育嬰孩,本就極易難產,何況這女子原本就是傷著元氣,體質積弱。偏偏此刻生育,卻是半點器具也無。
這等形勢之下,可還曾有幾分生機麽?
深深地歎息一聲,裴煦略略遲疑地走到那女子的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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