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夏周和談

燭影漸稀,蒙蒙然的日色自軟厚細密的淡白縐紗紗窗中滲透出來,減卻了三兩分的燭光,卻一發得透出明晰之感來。

細密的沉水香自爐鼎之中幽幽焚起,裴煦自避開風頭,隻隱在屏風簾帳內,待得那通氣的冷風去了,漸漸暖和起來,方是斥退了屏風,自掛起簾帳,斜倚在炕幾上,若有所思。

“公子?”眼見著那侍女將那一幹擺出來以顯示病後初愈,卻為事務驚擾,無心飲食的細粥小點撤下,又是換上隨常吃食,那裴煦仍是神思恍然,不欲飲食,那雲翳不由咳嗽一聲,輕聲喚了一句。

“無事。”裴煦淡淡一笑,眸光在那炕幾上一掠而過,口中淡淡道:“隻是由不住思慮罷了。卻是想不得那戚言倒是好生難得的,即是立下決斷,隻是若是這般讓他好過了,豈不是讓周國太輕易了過去。”

說罷,裴煦倒也不再多思慮,畢竟下麵卻是那周國下子的時候,思慮再多也是無用。當下裏他便也隻略微皺眉又看了那粥食一眼,頓覺那鬆子粥甜膩,隻取了半碗極淡的茯苓粥,那黃芪煨肉、芪蒸鵪鶉等略略嚐著一點就是放下,反倒是那竹蓀素燴、幹煎鬆茸這些清淡的略略吃得多些。

將這半碗粥吃罷,裴煦才是微微抬首,再吃了幾勺熬得極好的核桃酪,便揮手令人退下,隻取了一蓋鍾的濃茶漱口,方是略加鬆散一番。

且不論裴煦這一番的閑淡,隻那周國飛霞殿中,倒是另一番的景象。.wap,.

此時天光雖是越發得清明,但也略略有些不足的。況且這周國乃江南豪奢之地,那飛霞殿內早已是燃起了三兩盞大光明琉璃蓮花大燈,燈火爍爍。光彩十分。

淡淡地茶香在空中微微浮動,於那江雲香交纏著。撲入人心,一發得顯得靜謐澄淨。微微抬眼,那戚家地老人的眼光在眾人身上掠過,半日,才是淡淡道:“陛下。老臣有一言,雖是粗糙,但也權作拋磚引玉之用。”

那周帝也隻今日之事十分重大,聽得這戚家老人這般說來,便開口道:“戚卿家盡管道來。”

滿是皺紋的臉微微舒展,這戚家老人略頓了頓,便是開口道:“以老臣隻見,這裴煦所說地事,必是真的無疑。畢竟。這消息是真是假,與大事究竟無礙,三五日便可見真偽。那裴煦拿這三五地時間又有何用?這消息若是真的。倒是能解釋一番,為何那夏國會如此早便是曉得此事。並在激怒之下。出此下策。”

“戚大人,這或是夏國人的奸計。事前商議做出的,卻也不出奇。畢竟這話全是他們說的,並無事實例證。”邊上一人聽得這話說來,眾人神思,頗有幾分信服,便不由開口說道。

“這卻也不是。”那右側上首一人聞言,卻是淡淡解釋道:“先前手下暗諜曾送來不少例證,道那夏國高層,卻是能極為迅速地聯係。隻是這究竟如何聯係,尚未查得通透,隻依稀聽聞這乃是飛鴿傳信,雖有不少推測,但具體的卻是少之又少。”

“罷了,這事卿自去查處便是。”那周帝聽得如此,便是淡淡將這話題止住,轉而看向其他臣子,道:“想來此事應是真的無疑。那武幗倒是真是了得,竟是將那七萬帶甲夏軍一舉夷滅。”

“那武將軍確是得大加封賞,但此事卻還未全然定下,陛下且略略放下這件事,倒是須將夏國一事定個格兒。”看得周帝太過興起,一個大臣忙忙道。

“這卻也是。”那周帝聽得這事,倒是有些遲疑,以他之見那夏國使得他這些時日來常懷耿耿,原是應略加懲處的,但若是做得太甚,夏國若是與那蜀國聯手,倒是不妙的。

“陛下,以臣之陋見,卻還是盡力與那夏國聯手攻下蜀國,方是正理。”聽到現在這節骨眼上,那祁家老人終於開口了,隻見他淡淡說了一句,便又是道:“與夏國此次一戰,先前聯手的顧慮已全然消失了。那騰江天險在這次戰爭之中,並無必要之處。那夏國軍伍也是被我大周大破七萬餘。便是這次聯手,卻也隻是為了能使得那夏蜀兩國不能聯手罷了,想來便是夏國能吞並些蜀國之地,卻也不可能是多少。”

這話一說,一眾臣子倒是越加的覺得順耳,周國兵鋒所指,原是天下第一的,但那夏國這些年來倒是越加掠去了這等風光。今次這一場大勝,便是周國這些人也是覺得飄飄然得很,心思繞來繞去,卻是將那夏、蜀兩國俱是看做掌中之物了。

這般下來,這些臣子倒俱是認可了此事,便是心中略有些空乏的感覺,細細思慮下來,卻也無甚不妥之處。那戚家地老人因著孫子的話,卻也是讚同此事,因著如此,這與夏國和談,略略退後些的基調便是定下來了。

“說來倒是得恭喜戚卿家後繼有人,那戚言不過二十餘,倒是比我等老人能決斷得多了。我等這般左思右想,方是定下地基調,倒是與他先前所與夏國裴煦說得不差分毫。真真是少年可畏!”邊上一人見得基調已是定下,便是略略讚歎一句,就是轉而道:“這便也罷了。隻是和談一事,若是想先期做得通透,還需與那裴煦一般商談妥帖,使他能好生勸說那夏帝方是。戚大人年少才高,與那裴煦又是相處日多,何不就此將此事交托與他?”

“這……”那周帝聽聞如此,也不禁深思起來。

倒是那戚家老人,神色淡淡,隻道:“左大人過譽了,我那劣孫卻是當不起。他先前便是妄圖決斷,為人臣子所不可。便是與那裴煦多有相和,但究竟是說那國事,還是請其他人罷。”

“戚卿家何其過謙。”那周帝一笑,想了想便是定了下來,道:“我大周之中,那裴煦略微熟悉的也不過是戚家地戚言,祁家地祁瑾罷了。先前已然交托他們行事,這一端便也交托與他們。想來那夏國也是能者眾多,必是能權衡輕重緩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