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命有時

此言落地,滿殿寂靜。

一眾大臣聽聞如斯,都略微顯出幾分詫異的神色眸光。稍稍一頓,卻是有三兩人踏出行列,冷聲道:“陛下,天機豈能輕漏!這分明是虛言妄語,混淆視聽之舉。如若不將其打壓下去,反倒使人笑話我堂堂大夏,竟是一眾渾渾噩噩,不辨是非。”

夏帝淡淡抬眼,看了那三兩人一眼,便是淡定說道:“既是如斯說來,此事暫且擱著。除此之外,諸位愛卿,可還有甚事務?”

諸大臣都是通眉挑眼的人物,這事務於己又無甚關礙,隻坦然自若地出列慢慢說道事務。隻三四個攸關的人等,見是如此,也深知鳳瑜的意思不可更改,又想著自己獨木難支,卻是不再多理會那站在最邊上的褚無羈四人了。

因著這些,這原是眾人最為關注的四人,一時間竟是無人注視了。

且不論,這四人心中如何煎熬,頻頻思慮,便是那琦蘭殿中的鳳曦與裴煦兩人,聽得如此,也是有些驚異。

揮退那報信的小太監,讓其自去外頭領賞,鳳曦眉間隱隱含笑,隻看著裴煦,狡然道:“煦,這般情境,可是你預料著的?”

裴煦自那榻上起身,稍稍踱了幾步,便是回首沉慮道:“此事卻不是未曾想的,但以陛下之明,本不必如此的。恐怕是這些事務聚在一起,使得陛下略微動了心思,疑為有人布局方才這般刁難的。但這也罷了,這話一說的,不論是不是真的,想來陛下都是信了七分的。下麵之事,卻是不難做的了。”

鳳曦眉梢眼角微微露出幾分羞澀的笑意,看著裴煦沉思的模樣,心中更是生出一分暖意,隻微微笑道:“是啊。這等事務,怎生少的我這人?我聲望不高,朝中人士鮮少看得著的。父皇早早便是注意著讓我做些事來,偏偏這事既是我通曉的,功勞也甚大,必是能讓朝中人知曉他的意思。又能順便犒勞駐軍,讓我得些軍隊支持,細細思量著無不妥當安穩。若不是實實巧合些,父皇怕是早早想將此事做定了。”

說話間,鳳曦低眉順眼,隻取來一杯茶,細細地吃著。

裴煦聽著話音裏的意思,也不由一笑,伸手將這茶盞從鳳曦手中取走,淡淡看了一眼,便是道:“這是自然的。不過這般也好,到了最後,想來陛下也是覺得你幸得天賦極高,為人處事精幹,方是能從此布局之中脫逃。斷然想不得竟是原是自己所做的局。”

這般說著,兩人不由相視一笑,鳳曦取來一卷數理方麵的書冊,展開來道:“既是如此,煦,我們還是好生做功課吧。”

裴煦一笑,接口道:“這是自然,若不是此,陛下又怎生舍得。”

說笑著,兩人重入榻上,耳鬢廝磨,竟是一發得研究起那數論之意了。

兩人這般做著,不多時,突然一陣瀟瀟雨聲,猛然作響,天色越發得暗沉,雖無雷響,但明晰可見。

時已過三刻。

雨勢浩茫。

時已過四刻。

雨收雲散。

裴煦聽著聲響漸稀,與鳳曦對視一眼,兩人俱俱看了邊上的沙漏一眼,方才起身行至窗牖邊上。推窗一望,花枝軟臥,沾露滴翠,一株梧桐樹沐著雨水,好不清朗。

鳳曦不由眯眼一笑,轉而凝視著裴煦,溫溫然般道:“煦,天命有時,半刻不了,卻是想不得那王洪竟是有這等本事。隻是,此時那殿堂上怕是有些意思了。”

微微一笑,裴煦道:“這是自然的,我們還是靜候來音便是了。”

說罷,兩人合攏窗牖,隻說笑著入塌習讀不言。

這一方是安坐如一,這殿堂上卻是如滾了的沸水,赫赫然地低語不絕。眼神詭異間,這土木司的主事孟崖及方才叱責的三兩人卻是麵色略白,神色微微露出幾分不安寧。

夏帝鳳瑜見著如此,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口中卻是淡淡然的將一個大臣上奏的事務決斷下來。處理完此事,他方是略略看了邊上的侍從道:“方才行雲布雨,至雲散雨收,費時幾何?可是一般無二致?”

那司命的太監忙忙道:“陛下,方才言說之後,正三刻,有一豪雨,又一刻,雲散雨收,並無二致。”

夏帝淡淡看著下麵的臣子,沉聲道:“諸位卿家,以為如何?”

沉寂數息,左邊的一大臣慢慢走出行列,垂首恭聲道:“陛下,此事臣雖知曉不多,但這天命已定。此事關礙甚大,卻不能等閑視之,臣請陛下派遣一人,與幾位精於土木洪澇的幹臣一並去那勘查一二,好做打算。”

這大臣話一落地,數位臣子便也是應和著,暗中更有些臣子點頭頷首,倒是眾人誠服的模樣。

之那右邊的軍中人士,稍稍遲疑,方是出列道:“陛下,這定海城駐軍月前方才擊潰楚國進犯。楚國心有不甘,早有駐軍於定海城外,若這洪澇有便罷了,若是無此事,臣唯恐楚國趁機進犯,反倒是有損君威。”

此話一說,有些大臣原就是不甚為然的,便是與那孟崖等人一般地討論不休,連著那立意要治理堤壩的臣子,也不由有些動搖。當場倒是將這朝廷之上弄個混淆不清,各有理由,眾人絞盡腦汁,卻還是輕重緩急,無法定論,隻能仰首看著夏帝。

見著這般景象,夏帝微微一咳嗽,那邊上的太監急急敲了敲邊上的一個靜音鈴,眾臣方是沉靜下來,俱低首聽著夏帝說談。

一時間,殿堂之內竟是點波不生,一派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