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周,紀南弦一直在醫院裏陪著喬暖,安撫她。還替她請了專門的心理醫生,做產後心理輔導。
最初的幾天,她一直都悶在病房裏,沒日沒夜的哭。不肯走出去,不肯見人,病床的窗簾被拉的密緊,一絲光都透不進來。整個病房有如牢房一樣,靜的暗無天日。
後來,在紀南弦和心理醫生的耐心幫助下,喬暖漸漸有了好轉的趨勢。
她終於肯拉開窗簾,接受陽光,勉強能夠與熟悉的醫生護士接觸。
到了第三周,紀南弦開始鼓勵她走出病房,去感受外麵的世界。
午飯過後,天空難得的晴好。藍色的天空空靈清透,幹淨的仿佛稀釋了無數倍的蒸餾水般。醫院花園裏的人工湖,被金色的陽光照的波光粼粼。坐在湖邊,吹著湖風,整個人似乎都神清氣爽了許多。
護工小心的替喬暖膝上蓋上毛毯,生怕她著了涼。
花園裏有許多病人、家屬在閑逛著,還有嬉戲的孩童。喬暖坐了一會兒,對護工說:“你先上去吧,我想一個人坐坐。”
護工有些不放心。
“我沒事的。”喬暖指了指不遠處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說:“這裏這麽多醫生,你還怕我出什麽事?”
護工又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那我就在不遠處的大廳等著,安小姐若是想回病房了,直接叫我就可以。”
喬暖點點頭,目送護工離開後,她隨意的朝四周逡巡一圈。目光落在了不遠處人工走廊旁的一道小身影。
顧源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趴在走廊邊,麵前堆放著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他低著頭神情很認真的做著什麽。
喬暖拿開毛毯,好奇的走過去:“你在幹什麽?”
小家夥沒料到後麵有人,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下意識的將手藏到了身後。目光對上喬暖後,鬆了鬆,卻還是別別扭扭的說:“沒做什麽。”
“騙阿姨?”喬暖朝他麵前那堆花花綠綠的紙看過去,還有旁邊折好的千紙鶴,笑起來:“疊紙鶴啊?要送給誰?”
眼見事情被穿幫,小家夥似乎有些泄氣:“是送給爸爸的,下周是他的生日。”
喬暖坐到一旁,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你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隻是你為什麽要疊紙鶴送給他呢?”一般男人都不會喜歡這種太女孩子氣的東西吧?
“可是我也不知道該送什麽?”小顧源低下頭:“媽媽生前就很喜歡疊紙鶴,爸爸沒事時總會對著媽媽疊的紙鶴發呆。我想我疊的紙鶴,他應該也會很喜歡吧?”
聽著他童稚十足的話,喬暖忍不住笑起來,隻是一念起他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不由得又有些傷感。
“我幫你一起疊吧。”她說。
“真的?”小顧源驚喜的抬起了頭,琥珀色的眼睛清透如湖麵,亮的讓她一陣晃神。似乎,她也見過這樣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隻是那雙眼的主人總是內斂的透不出情緒,沒有眼前這男孩天真幹淨。
喬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你爸爸是哪一天生日?”喬暖疊著紙鶴,不經意的問。
“11月5號。”顧源認真回答。
聽聞到這個日期,喬暖愣了一下。原來不知不覺就已經快11月份了,她記得紀南弦的生日也是11月份,是哪一天來著?
喬暖仔細回想,卻有些記不清。他從來沒和她提過他的生日,她也隻是偶然看過一次他的身份證,後來也沒有刻意去記。看來今天等他來了,她要好好問問。
又安靜的疊了一會兒,喬暖眼見著麵前的紙鶴越堆越多,不禁說:“差不多夠了吧,這裏起碼有一百多隻了,你爸爸看到肯定會很開心的。”
“唔……。”聞言,小顧源皺皺眉:“阿姨,我想疊300隻。”
“啊?這麽多?”
顧源很認真的點頭:“因為今年是爸爸三十歲的生日,我希望他還能活無數個三十歲,最好能活到300歲。”
喬暖失笑:“那不成了老妖怪了?”
“才不是呢!爸爸就算到了三百歲,還是一樣的帥!”小顧源不服氣的反駁。
“好好好。”喬暖拍拍他的小腦袋:“你爸爸是全世界最帥最好的爸爸了,好不好?”
談笑間,一直等候在旁的護工走了過來,說:“安小姐,紀先生剛剛來了,現在正在病房裏等您呢。”
喬暖說:“好。”然後轉頭對顧源說:“源源,阿姨現在得走了,不能陪你折紙鶴了。你早點折好了回病房,不要讓你爸爸擔心。”
小顧源很乖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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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病房,喬暖看到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斜倚在窗前。半張臉隱在金色的夕陽中,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他側麵優美的輪廓。
他望著窗外,若有所思著什麽,專注到甚至沒有察覺到喬暖的到來。
“噔噔噔。”喬暖又敲了敲門,他這才反應過來,轉身見是她。立刻走上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喬暖窩在他懷裏,問:“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沒什麽。”他將她抱上床說:“隻是看你剛剛在花園裏,和一個孩子玩的很開心……。”話語戛然而止,他似乎有些懊惱自己的多話。自從小產過後,喬暖一直走不出來,孩子這個詞也成了她和他之間的禁忌。
“不用擔心。”喬暖說:“顧源我很早就認識了,是個很懂事討人喜歡的孩子。”
“顧源?”
“嗯是,他爸爸你應該也認識,就是我懷孕期間全權負責我的顧止卿醫生。
“噢,上次你做手術時我見過。”他點頭:“他看上去挺年輕,沒想到都有個這麽大的兒子了。”
“是啊,就比你大一歲呢,而且生日還挺近的。”喬暖頓了頓,眯著眼看他:“你現在是不是該向我交代些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