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秋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女兒那張和薑正博有著相似眉眼的臉,心中卻思緒萬千。
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
可給她帶來的傷害,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淹沒在歲月的長河中。
對於徐知秋來說,秦婉是她婚姻的第一個破壞者。
這個事實讓她無法釋懷。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她還是忘不了當初薑正博跪在她麵前求她放秦婉一馬的場景。
那是薑正博第一次出軌,徐知秋最後也心軟放了秦婉。
後來,這麽多年,她也一直沒有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打擾她。
隻不過,薑正博的劣根性卻沒有因為秦婉的消失有任何改善。
若不是多年前他被告職務侵占時連私生活不潔的事情也被查了出來,徐知秋至今都不可能知道真相。
這也是為什麽哪怕他坐牢將近三年,她也昏迷了快三年,她仍然覺得和他離婚的原因。
人到中年有些事情已經看透,再勉強下去沒有意思。
她不想為了世人眼中的圓滿結局,讓自己再忍受一個出軌次數都已經數不清的男人。
不過徐知秋當初並不知道,秦婉離開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
若不是時隔多年在葬禮上碰到,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秦明禮的身世。
而那個叫秦明禮的孩子,還是自己的女兒的上司。
她不知道秦明禮知道不知道自己和薑尋的關係,但她並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繼續在他的律所工作了。
也許時隔多年應該釋懷,可她做不到。
薑尋一直看著母親在發愣,見她許多不說話,忍不住開口打斷:“媽,你在想什麽?”
“我和秦婉沒什麽過節,也不需要見麵說清楚,你如果繼續在秦明禮的律所工作,我會很不放心。”
“到底為什麽?”
她不知道為何明明自己已經問了這麽多次,母親還是不說實話。
徐知秋看著她:“不想說就是你不應該知道的,為什麽要一直問呢?”
“媽,你就跟我說清楚吧,說清楚之後我會有一個考量的。”
“你真要知道?”
女人點了點頭:“嗯,今天你叫我回來不就是想把話跟我說清楚吧,不管是什麽原因什麽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徐知秋終是開口:“秦明禮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秦婉是你爸婚後的第一個小三。”
薑尋徹底愣住。
這太離譜了,離譜地哪怕話是親生母親說出來的,她還是忍不住懷疑。
愣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媽,你是不是搞錯了?”
徐知秋不假思索地道:“絕對不會。”
“你為什麽這麽篤定?”
“你不覺得秦明禮跟你哥長得很像嗎?還有他的鼻子,跟你爸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而且我已經讓人查過秦婉了,當初她破壞我和你爸的婚姻被發現之後,離開了江城,到現在她都沒有結過婚,如果不是因為懷孕有孩子了,為什麽不再婚?就算不再婚不是因為懷孕,一直沒結婚的女人有個孩子,這孩子總要有個父親吧,就是你爸!”
薑尋還是沒法相信:“媽,這會不會隻是你的猜測?”
徐知秋看著她,也沒有一口咬定,而是道:“那你告訴我,秦明禮的出生年月。”
她愣住。
師父是九月出生的。
可她看著徐知秋,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這個消息太讓她意外了,意外到可以用震撼來形容。
徐知秋見她不說話,自顧猜測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秦明禮的生日月份應該是九月或者十月。”
薑尋心下一個咯噔。
她母親說的一點沒錯!
女人再次錯愣地看向徐知秋。
後者目光淡淡:“我猜對了?”
薑尋拉住徐知秋的手:“媽,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你覺得有什麽誤會?”
“這些年我跟著我師父做律所,他幫助我很多對我有恩,人品沒的說,教養也很好,如果秦婉真的是第三者,她為什麽還能教育出來一個那麽優秀的兒子?”
徐知秋麵色驚訝地盯著她:“你覺得我在騙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尋,我不管你怎麽看待秦明禮這個人,也不管他對你多好,我說的話句句屬實,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當年你爸親自跪在我麵前求我對秦婉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我當時心軟了,你爺爺早就為了和徐家的聯姻,私下解決了秦婉那女人。”
薑尋愣住。
她知道十幾年前外公家也是很厲害的,但後來舅舅接手公司之後因為經營不善逐漸沒落。
所以母親說的,是真的。
所以她一直感激尊敬的師父,真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女人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消化自己內心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有震驚、困惑和不知所措。
她從未想過和秦明禮除了師徒之情外還有別的關係。
多年來,她一直尊重他感激他,如今卻突然被告知兩人是兄妹!
薑尋試圖冷靜下來,但內心卻如波瀾壯闊的大海一般無法平靜。
某些問題湧上心頭——
秦明禮是否知道他們的關係?
今後該如何麵對秦明禮?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慌亂無措。
然而,盡管心情紛亂如麻,她也明白必須麵對現實。
母親讓她離開秦明禮的律所,就算真的如她所願,她又該怎麽和秦明禮開口呢?
況且,就算秦婉真的是第三者,秦明禮也應該是無辜的。
薑尋想到那天秦明禮帶著秦婉參加父親的葬禮時,她大概看了眼秦婉。
她看上去不像是那種不知廉恥破壞別人婚姻的人。
雖然薑尋也不想把自己父親想成一個為了騙女人撒謊說自己未婚的男人。
可……一個已婚男人和一個未婚女人在一起,事情的走向不就是那幾種嗎?
“阿尋,我知道我對你的要求有些過分,你也很為難,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去問問秦明禮,讓他問問自己的母親,他們母子但凡覺得我說的話有任何栽贓誣陷的地方,我都願意跟他們對峙。”
“媽,我師父是無辜的。”
“那我無辜嗎?”
“你當然也是無辜的。”
薑尋說著,微微抿唇:“媽,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把事情再了解的清楚一點,好不好?”
“你還想怎麽清楚?是哪句話我沒有說清楚嗎?”
“不是,我隻是怕事情另有隱情,比如,你有沒有想過,秦婉可能也是受害者,父親生前和那麽多女人都糾纏不清……難道全是那些女人的錯嗎?”
徐知秋看著薑尋,不再說話。
她當然知道薑正博也不清白。
母女倆對視數秒,最終徐知秋鬆了口:“罷了,你想去調查就去調查吧,我知道這些年那個叫秦明禮的孩子的確幫了你很多,也許他對你們之間的關係早有了解。”
“媽,你先別想太多,至少現在他們母子就算出現了,也沒有要傷害我們。”
“我知道。”
徐知秋說著,從沙發上起了身:“不早了,媽先去給你做飯。”
薑尋也起身:“我幫你。”
……
從薑家別墅回到華盛名邸,薑尋內心還是恍惚的。
她迷迷糊糊地進了客廳,朝玄關上放鑰匙的時候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盛司越:“今天沒出去嗎?”
“沒有,一直在家等你。”
“等我有事?”
他“嗯”了聲:“媽找你什麽事?”
“沒什麽事。”女人心思有些亂。
男人見她神色不太對,心裏頓覺沒譜。
他走到薑尋身邊,拉著她走到沙發處坐下,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媽跟你說的事情和我有關嗎?”
薑尋對上他的視線。
和他?
能有什麽關係。
她撥開他的手:“沒有。”
男人舒了一口氣,一副一顆心終於放下的樣子,還不忘勾唇落下三個字:“那就好。”
薑尋看他一眼:“你那麽緊張幹什麽?”
“我怕。”
“有什麽好怕的?去見我媽的是我又不是你?”
盛司越目光深深地盯著她:“我怕媽不讓你跟我在一起,畢竟之前你確實因為我受了太多傷害。”
“你對我媽有恩,她對你印象一直不錯,不會這麽要求我的。”
“那媽跟你說了什麽,你為什麽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女人和他對視:“我媽想讓我離開我師父的律所。”
“就這個?”
“嗯。”
盛司越唇角勾起幾分笑意:“那就聽媽的話,反正你在那個律所幹的時間也不短了,想去什麽律所跟我說,不管是十大紅圈所,還是什麽國際律所,我都可以幫你。”
薑尋,“……”
為什麽她覺得盛司越好像還挺高興的?!
女人白他一眼:“我沒打算離開。”
“媽的話你都不聽了?”
“我隻是覺得我自己的事業不能因為我媽一句話就潦草決定。”
男人點點頭:“這倒也是,你一向有主意。”
薑尋看他一眼:“我什麽有時候有主意了?”
“當年要跟我離婚的時候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後來想從江城消失避開我的時候也提前想好了辦法,一走就是三年,這還不叫有主意麽?”
“拜你所賜,我被迫離開從小長大的城市,你有什麽臉說我?”
盛司越眼神微滯。
他看著她眸色暗了暗:“對不起。”
女人收回視線,懶得搭理。
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她腦子裏到現在還有得知秦明禮是自己哥哥的難以置信。
不知道如何描述內心複雜的情緒。
在徐知秋麵前說的調查,更是沒有任何頭緒。
薑尋幾乎可以想象她和秦明禮相對而坐時,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就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件事展開討論。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
盛司越看著她心事重重的,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
杯子放到她手裏時,他沉聲開口:“讓你離開秦明禮公司就這麽為難麽?”
女人瞥他一眼:“不止是這個問題。”
“噢?”男人語調微揚:“那還有什麽問題?”
薑尋看著他,想了想還是開口了:“你聽了應該也會很驚訝。”
盛司越聽到她這麽說,不禁正色了些:“到底怎麽了?一口氣說完?”
女人和他對視:“我和秦明禮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你敢想象嗎?”
男人擰眉,眼底露出了三分意外:“什麽?”
薑尋舒了口氣:“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對嗎?”
“確實很難想象。媽到底是怎麽和你說的?”
“那天我爸葬禮,秦明禮和他母親秦婉一起去了,我媽認出了秦婉,今天她跟我說,秦婉是第一個破壞他和我爸婚姻的女人,說當初是我爸求她她才放秦婉走的。不過她沒想到,秦婉懷了孕,至於讓我離開秦明禮的公司,大概是對秦婉還有怨氣,不想讓我跟她兒子有聯係吧。”
盛司越點頭:“你要這麽說的話,我也可以理解媽她做的決定。”
“你就是想讓我離開金科律所吧?”
“有這麽明顯?”
女人白他一眼:“話都跟你說了,你倒是給我一個解決辦法?”
後者不答反問:“你怎麽跟媽說的?”
“我說調查一下,就想找我師父聊聊這件事,問他知不知道,然後想通過他知道秦婉女士當初和我父親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以,如果是爸騙了秦女士的話,那其實她也是無辜的。”
薑尋“嗯”了聲:“我也這麽想。”
盛司越拉過她的手:“既然都想好要自己做的,就不要再自尋煩惱了,明天我陪你去見秦明禮,有些話你不好意思問出口的話,我來說。”
女人看了眼被他拉著的手,把自己手抽了出來。
她淡淡地看著他:“盛總,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不要隨便對我動手動腳。”
男人輕笑:“這麽害怕跟我有肢體接觸?”
薑尋從沙發上起身:“並不怕,隻是關係沒到那一步,手就不能隨便牽。”
盛司越站到她麵前:“等解決了秦明禮的事情,我也要找人取取經,就怎麽追回前妻這件事情好好努力一下。”
後者紅唇微動,想說點什麽,卻還是閉嘴了。
有些話,多說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