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哦!熱門 永久 !

張初儀故作驚奇,“公公認識奴婢麽?”

見她開口,蔣恩言眉頭一皺,猛地往前跨幾步來到張初儀跟前,一瘸一拐的模樣十分狼狽。

眼中難掩慌亂,張初儀膽怯的往後退,結結巴巴的開口,“公

??公,怎

??怎麽

??”

打斷她的吞吐,蔣恩言厲聲低喝,“說!誰派你來的?未央宮?安喜宮還是清寧宮?”

感覺到他眼中的陰沉,張初儀心神一鬆。

能說出這般話,看來人還沒廢。

直直迎向他的眼,張初儀驀地笑了。

“公公好敏銳的心思。”

言罷,她突然向前一步,與他麵對麵,一字一頓的道,“公公,不,會,忘,了,永,寧,宮,吧?”

蔣恩言麵露詫異,“永寧宮?”似乎很是不解為何會是永寧宮派人尋他。

“公公,此永寧非彼永寧,您不會忘了十多年前永寧宮的主人吧?”張初儀笑著說完,就看到眼前人麵色大變。

手指顫顫,蔣恩言指著她嘶啞怒斥,“你是什麽人?究竟有何意圖?”

俯身將手中宮燈吹熄,周遭刹那陷入黑暗。

清冷的女聲幽幽響起,恍若自黃泉而來,“公公,還記得十多年前真心待你的故人麽?那徹骨的痛楚不知你可曾嚐過?”

“張公公待你那般恩重,你就用穿腸毒藥報答他麽?”

“安喜宮?未央宮?公公。這兩個哪位才是你的主子?又是哪位讓你落得如此地步,公公聰明絕頂,不會不知道吧?”

這一席話仿佛含在唇齒間清淺道來,恍若親密私語。然而,越是輕柔的嗓音卻越是讓人膽寒。

“你

??你!你胡說什麽?”蔣恩言強子狡辯,然而話中的虛弱卻泄露了他的佯裝。

“我是否胡說,公公自當明了。不過公公莫優,奴婢此來,是給公公送錦繡前程來了,公公意下如何?”

蔣恩言頓時愣住。

關於他毒害張敏的事情宮中早已風言風語,他早已不怕,大不了爛命一條。

然而,眼前這個女子不過從他的字裏行間就聽出他背後的事。這讓他如何不驚?更奇特的是她竟說是給自己送前程。

哈!前程?他這輩子還有前程麽?

“嗬嗬

??”低低的笑聲在黑暗中驟然響起。聽的人毛骨悚然。

張初儀屏氣凝神。望著蔣恩言的方向,狐疑的問,“公公為何發笑?”

“前程?你不過一個小小宮女。竟如此大言不慚!我能不笑你麽?”語畢,蔣恩言竟是哈哈大笑。

忽然,一抹火光劃破夜空,止住了他的笑。

“公公,我確實微不足道,然我身後的人可就未必。要知道,並不是隻有安喜宮和未央宮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麽?”

淡然一笑,張初儀將手中宮燈重新點燃,遂將火折子吹滅。銳利的視線直直射向蔣恩言,似乎想要望進他的內心深處。

“公公,反正也是半死之人,為何不拚搏一番呢?”

趁著蔣恩言愣怔的間隙,張初儀徐徐轉身,暈黃的燭光將她的影子映的隱隱綽綽,終於消失在噴墨的顏色中。

“芷汀,母後還在休息麽?”望著緊閉的宮門,朱見深望向一旁的芷汀,關切的問道。

“回陛下,太後確實未醒。”

“怎麽回事?朕這幾日請安母後都在休息,可是身子不適?請太醫了麽?”挪開幾步,朱見深沉著追問。

“陛下,太醫診治,說太後勞神勞心,才會精神不濟,已經開下藥了。”

聞言,朱見深一怔。

“母後因何勞神勞心?”

“這

??”芷汀無法作答。

見此情景,朱見深心思一動,深深看一眼芷汀,轉身就走。

“告訴母後,朕稍候再來請安。”

望著皇帝遠去的背影,芷汀輕歎口氣,返身進門。

“走了?”周太後安然的坐在榻上,眼皮抬也不抬。

“太後,都走了。”芷汀近前,接過宮人送的藥,遞到周太後跟前,繼續道,“太後,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默默喝藥,周太後半晌不答,就在芷汀以為得不到回應的時候,忽聽得一聲冷哼,“吾老了,可還沒死,她們想像風作浪,還得看吾答不答應!”

出了仁壽宮,朱見深臉色就沉了下來。

自打他下了太子禁足的旨意,這段時日,大臣一個個諫言不說,就連後宮中也有不少為太子求情,如今自己母後也向著孫子不見他,這讓他皇帝的威嚴如何處之?

越想越氣,朱見深滿腔的憤懣急欲發泄,衣擺翻飛,一腳踹在仁壽宮門口的門柱上。

“唔

??”一聲痛呼,卻是撞到了腳拇指。

“臣妾拜見陛下,陛下為何發怒?”

朱見深一愣,隻覺鼻尖一陣馨香繚繞,隨即聽到身邊人參拜,“拜見皇後娘娘,娘娘福安。”

望著眼前織金蓮花纏枝紋通肩交領襖的麗人,朱見深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來人是誰。

“皇後?”

“是臣妾,陛下萬安。”參拜的王皇後並未起身,反而抬眸,直視著朱見深的眼。

“起來吧,你怎來了?”收回腳,壓下痛意,朱見深瞬間恢複帝王的威嚴,淡聲問道。

“陛下,臣妾來向母後請安,倒是有緣碰到陛下呢。”

聽她此言,朱見深嘲諷一笑,“你不用去了。母後這會正休息呢。”

“如此,臣妾倒真不好打擾。”王皇後輕應一聲,隨即看向身邊的人,溫婉笑道。“陛下,坤寧宮的梔子如今正怒放,不知您可有興趣去賞玩一番?”

“怪不得朕聞見一陣香氣,原是梔子麽?”鼻翼微動,朱見深深吸一口氣,開懷笑道,“難得皇後一番好意,朕怎能不賞臉?”

言罷,他牽起王皇後的手,朝著宮道盡頭走去。

懷恩眼中劃過喜色。往日低沉的嗓音也輕盈幾分。“擺駕坤寧宮。”

“殿下。陛下去了坤寧宮。”

看到朱祐樘將書放下,何鼎方才近前小聲稟報。

“嗯,知道了。”朱祐樘應一聲。拿起一旁的冊子,突然開口,“何伴當,轉告她,說我無恙。”

何鼎眸色微動。行禮之後退下。

出的門外,他望著一旁侍立的青矜,將朱祐樘的意思傳達後,憂心的道,“你一定要告訴她,讓她切莫妄動。”

青矜沉著點頭。尋個由頭往未央宮去了。

“朕在前朝忙死忙活,皇後卻賞花品酒,當真是愜意萬分呢。”淺嚐一口清酒,朱見深調笑,年過中旬的容顏更顯成熟風韻。

斜睨他的神色,確定他隻是打趣,王皇後方才放心,笑著接口,“臣妾知道陛下辛苦,也幫不上什麽忙,隻好在陛下厭煩門柱的時候,將您拐來臣妾這裏,放鬆一番了。”

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朱見深微愣片刻,瞬間展顏,抬手舉杯。

“皇後倒讓朕刮目相看了。”

這個皇後不過是為堵悠悠之口才冊立,他從不曾放在心上,而她竟然不妒不驕,就這麽淡然安靜的呆在這後宮之中,做著毫無實權的皇後,盡著後妃的本份。

朱見深忍不住想,如果,他隻是個平常的皇子,如果,他沒有遇見貞兒,如果還能遇見她,也許他們真的琴瑟和諧也說不定。

今生,他委實是辜負了這個眉目沉靜的女子。

“皇後,你可有喜歡的東西?”

王皇後一怔,待看到他眼中淡淡的愧疚之時,心底冷笑。

怎麽?這個時候認識到了麽?

然而,麵上的她卻仍是清淺的笑,“多謝陛下關懷,臣妾這裏都不缺呢。”

朱見深訝異的挑眉,他對她從未寵愛,宮中人慣會見風使舵,她的日子如何會過的不好?

念及此,他的目光在屋中來回打量,一圈下來,卻發現,她雖不缺什麽,然而屋中的東西卻十分古舊,一點也比不上他在其他六宮看到的新鮮。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東西。

榻上的小幾上靜靜的擺放著一個碧玉棋盤,通體瑩潤,黑白兩字各居其位,十分賞心悅目。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王皇後眉眼微動,“陛下想對弈麽?”

“皇後,那個棋盤你從哪裏得來?”朝著棋盤走去,直到手中溫潤的觸感傳來,朱見深神色鄭重。

王皇後也跟著起身靠近,執起一枚黑子,素手輕落,言語溫柔,“陛下,這棋盤是樘哥兒送來的,說是讓臣妾解悶,怎麽,它有什麽來頭麽?”

朱見深心思一動,再次環視房中,瞳孔忽地緊縮。

紫金泥端硯,碧玉琉璃筆洗,無一不眼熟。

“太子經常過來?”犀利的視線似乎能夠看透人心,朱見深緊縮住王皇後的雙眼,讓她不得閃躲。

心神驟緊,王皇後神色不動,隻眼中流露淡淡憐惜,“是啊,樘哥兒經常來坤寧宮請安,不時送些東西過來,他說自己用不上,然而臣妾如何不知他的心意?”

言罷,拿起白子的碧玉棋笥呈到朱見深的眼前,盈然淺笑,“陛下,可願陪臣妾對弈一局。”

側目,眼前的女子笑靨如花,朱見深渾身一震。

多年前,也曾有個女子這般含笑問他,“陛下,可願陪臣妾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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