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麵嬌娃
等到柯鬱將手中的最後一張紙畫完，停筆，拿起案上的畫，他看了一眼，瞬即呆住。
柯潛瞅見兒子的神情，不放心的走上前來，等到他看到兒子的畫時，也是同樣的表情。
張巒也注意到了兩人的異樣，挪步上前，拿起了一張案幾上的畫紙，垂眸看了一眼就簌簌落下淚來。
畫中的人幾乎是女兒的翻版，隻見她嘴角輕揚淺笑，眼神狡黠，和腦海中每次她讓自己和妻子過二人世界時的靈動互相交疊。
拿起案上其餘的畫，一張張翻看，女兒蹙眉憂鬱，女兒溫婉低眸，女兒巧笑倩兮，女兒神采飛揚那些細微的神情竟是惟妙惟肖，筆觸之間也看到了柯鬱對女兒的欣賞，憐惜，好似一個哥哥般注視著女兒的一顰一笑。
淚水彌漫雙眼，通過模糊的視線，張巒看到柯鬱回神，目光直視著他。
看到張巒的失態，柯潛又拿過畫紙詳細查看，一方麵為兒子突破瓶頸而開心，一方麵又為他和張瑗如此純潔真摯的相交而安慰。
注意到女兒也停了筆，柯潛出聲打斷張巒，“賢侄，華兒也畫好了，去看看她的吧。”
張巒急忙擦去臉上的淚痕，此時此刻早已將自己的失態拋開，來到了柯華的身邊，拿起她的畫翻看。
不同於柯鬱的兄長筆觸，在柯華的畫中，滿目憐惜的女兒，滿臉無奈的女兒，滿身嚴肅的女兒，滿心寵溺的女兒好似一個孩子對於自己喜歡的姐姐一般充滿了孺慕之情。
這讓張巒想起了平日裏女兒就是這般對待那兩個頑皮的幼子，就是這般用心憐惜，費神寵愛。
忍住了將要再次奪眶而出的眼淚，張巒轉身。對著柯家三人躬身拜謝，“巒代表我張家所有人謝過大家，我很欣慰，瑗瑗此生能夠和你們相識，相交。”
柯鬱和柯華急忙起身，回禮，“巒叔嚴重了，柯鬱此生能夠和瑗妹妹相識，委實欣喜。”
“巒叔叔，我很喜歡。很喜歡瑗姐姐，所以她一定會平安歸來的，您不要傷心。”柯華說著竟是又要落淚的樣子。
張巒含淚淺笑。“瑗瑗也很喜歡華兒呢，嗯，巒叔相信她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握緊了手中的畫，張巒深吸了口氣，穩住了自己心潮的澎湃披荊斬棘。對著柯潛抱拳，“大人，學生就先告辭了，這就去按察使司送畫，有任何進展巒都會來告知您的，鬱兒。華兒，巒叔再次謝謝你們。”
柯潛上前一步，拍了拍張巒的肩膀。“你且放心去，我會讓鬱兒和華兒再多畫些，以備不時隻需，看你蒼白的臉色，我讓人駕車送你過去。這樣也快些，你也好早些回家看看瑗丫頭的母親。”
柯潛說完。抬手製止了張巒將要出口的拒絕，喚管家進來。
“管家，你速駕車將賢侄送往京師提刑按察使司，路上小心。”
管家躬身領命，候在一旁，等待著張巒。
眼看事情塵埃落定，張巒心頭的感動更深，“既如此，學生謝過大人關懷，這就去了。”
說完一個抱拳，果斷的轉身朝著門口走去，管家緊跟其後。
望著張巒的背影漸漸遠去，柯鬱和柯華來到父親身邊，柯華抬頭看了看父親，“爹爹，瑗姐姐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是不是？”眼中有著濃重的希翼還有隱藏的不安。
柯潛回想起殿下的樣子，隻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將瑗丫頭找到，所以他很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張巒在管家沉穩老練的趕車節奏中，不多時就重新來到了京師提刑按察使司，謝過老管家之後，張巒邁著步子上了台階。
正要跨進門，一個有些纖細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張先生留步。”
他扭頭一看，正是朱祐樘身邊一直跟隨的那個家仆，他收回腳，來到秦羅身邊。
“可算是趕上了，先生，我家少爺他在家中忙碌無法出來，所以讓小的帶了些東西給您，小的去您家裏，鄰家的大娘說您來報官了，小的就趕到了這裏，幸好趕上了。”滿頭大汗的秦羅說完就將手中的一個布包交給了張巒。
張巒拿著這分量不輕的布包，抬眼，“告訴樘少爺，巒很是感謝，也謝謝您大老遠跑來。”
秦羅連忙揮手，口中連說“不敢當不敢當。”
“既然已經交到您的手中，那小的就先回去了。”秦羅一個抱拳，不等張巒說話轉身就走了。
目送秦羅的身影拐過街角不見了蹤影，張巒打開了布包，眼前呈現的是厚厚一疊的畫紙，仍是女兒的麵容。
右手輕撫畫紙，看著女兒驕傲的神情，微笑的含淚，皺眉的冷凝
今天一天之中，他從別人的手下看到了不一樣的女兒，他知道女兒聰敏，可是她在自己麵前一直表現的很是乖巧可愛，懂事知禮，他從不曾知道，女兒也會有這般別樣的情緒，別樣的麵貌。
直到手中的畫紙翻完，張巒的雙手微微顫抖，唇邊噙著笑，眼角卻掛著淚。
康老三遠遠的就看到衙門口站了個人，走近一看，竟是早前見過的同樣丟失了孩子的張巒。
看著他此刻莫名的神情，康老三開口，“張先生，發生了何事麽？”
聞言，張巒收了心思，將眼中的淚花逼了回去了，才抬頭看向康老三。
“無事，隻是張某看著這些畫紙出神罷了。”
康老三聽他這麽說，很自然的把視線移到了他的手中，一個黑白的女子模樣映入了他的眼中，和平日裏自己所見的畫像完全不同，他說不出哪裏異樣，可是他能夠看得清楚，圖紙上的人物要清晰形象的多秦越無雙全文閱讀。
看了看自己手中，簡簡單單的幾筆勾勒，和他印象中的侄女相差甚遠，對能夠找到堂侄女本就不多的信心此刻又淡了幾許。
可是一想起家人的暴怒，他又收起了這份不安，雙眼灼灼的看向張巒。
“先生，敢問這畫是哪位畫師畫的？康某看它惟妙惟肖，就連人的神情都刻畫的這般細膩，康某也想請他為某的堂侄女畫像。”
張巒滿麵無奈，“康老爺，這是小女的幾位友人所畫，並不是畫師，因為並未見過堂侄女，如何能夠畫得出？所以這個忙，張某有心無力，還請您海涵。”
康老三聽到此，眼中的希望破滅，可是看著張巒手中那清晰的容顏，他又不死心的說道，“先生，你我都是失去至親之人，看在這同病相憐的份上，請您一定要幫康某引薦小姐的幾位好友，不管能否畫成，康某都心存感激，還請先生相助。”
說完，康老三撩起下擺就要下跪。
張巒驚慌，連忙伸手止住了康老三下墜的身子，歎了口氣，“這樣吧，康老爺，張某會為您引薦，至於能否有這樣的效果，還要看天意了。”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康老三神情激動，有希望了不是。
“等張某將畫作交給大人之後，再為您引薦，某看您也帶了畫來，我們不妨一同進去吧。”
看了看手中的畫紙，康老三有些喪氣，諾諾開口，“先生，你說我告訴大人我之後再拿堂侄女的畫像來，他會不會怪罪於我？”
他知道，在那些當官的人眼中，還有平常的百姓眼中，他們商人就是最低等的人，連絲綢都沒有資格穿著，遺憾他們腰纏萬貫，卻買不來世人一個尊重的眼神。
“康老爺放心，大人定然不會怪罪於你的，隻是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將現在的畫作交給大人的好，先張貼出去，後期在加也未嚐不可。”
放輕了聲音，深受儒家教育的張巒在以前也是這般不待見商人，可是此次看他和自己一般憂心焦躁，悲痛欲絕，心中的偏見也散去不少，這才會為他引薦。
“看我糊塗了，都忘了大事，還好先生提醒，我們這就進去，先生請。”
事情迫在眉睫，張巒也並未推讓，大步向官衙走去，康老三跟隨，握緊了手中的畫紙。
等到他們二人出來的時候，天色更加陰沉，張巒看了看天空，此時已經沒有了來時的寒風，空氣壓抑的厲害。
張巒對著身邊的康老三說道，“康老爺，張某看這天色，估計要下雨，我們快走，給康小姐作畫重要。”
康老三心中感激，“好，先生，我們這就去。這就去。”伸手讓張巒先行，康老三緊跟，腦海中回想起了之前在官衙內的情景。
當張巒拿出那些畫的時候，那幾位大人先是稀奇，竟然會有這麽迥異的畫風畫技，還問張巒這就是令千金？
張巒回答的肯定，畫中人與自己的女兒絲毫不差，大人隻管張貼就是，那些大人還懷疑的反複詢問，張巒的麵上並無絲毫不耐，而是眼神堅定。
等到自己的畫紙交上去，大人們並未說些什麽，隻叫了差役交代，將畫紙分發給個城門，命令守門的將士仔細盤查，看到與畫中相似之人，一定不能放過。
看著那般自信的張巒，康老三的信心也多了幾分，想起了堂侄女平日的所作所為，他又充滿了希望，她一定會平安歸來的。（下載本書請進入或者搜索“書名+哈十八”）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繾綣江山 哈十八”查找本書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