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裴倩鳴覺得自己就像麵對著無數獵槍的一隻小鳥，驚恐而無措。
“葛總，這照片不是我放的。”她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腦海中掠過無數個念頭。
昨晚，因為加班到淩晨，公司的複印機已經被鎖起來了，她就打電話請手下的小張今天一早來複印並裝入文件袋。如果真有人要從中做手腳的話，一定是跟那個小張串通好了的。
“不是你？嗬嗬，那怎麽會出現在我們跟孟氏開會的材料裏麵？”葛偉方聲音洪亮地嗬斥道，“裴助理，我好像從來沒有要求你如此近距離地去跟Solon副總裁接洽吧？”
到了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枉然。裴倩鳴知道，他們布下這盤棋已經很久，或許最近一段時間他們一直有人在盯著自己的行動，所以才能拍下那樣的照片。而當著公司中層幹部和孟氏集團的主管這樣質問她，無疑就是要逼得她當場下不來台。
“葛總，一張照片能說明什麽？我跟Solon的副總裁Sam是舊識，不過是聚在一起敘舊罷了。”裴倩鳴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不知道是什麽人，出於什麽樣的居心，偷偷拍了這張照片，而且還放到了會議材料裏麵，這分明是想讓華峰在孟氏麵前出醜。葛總，請允許我把這張照片收回來吧。”
一番話把在場的人說得啞口無言。葛偉方瞪圓了眼睛，卻也依然沒有找到更合理的借口。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她把照片一張張地從每一個人手中收了回去。可是，最後來到他麵前的時候，葛偉方卻發了難：“我這張先不收了。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麽，我還要向總裁和董事長匯報，仔細調查過後再做決定。裴助理，如果被我們發現你偷偷地跟Solon副總裁密謀不利於華峰的事情，到時候會有什麽後果，你應該很清楚吧？”
——他竟要拿給董沂峰和董嵐去看。毫無疑問，這招棋多半是董嵐和葛偉方聯手布下的，但董沂峰會不會也知情呢？如果他看到了自己跟Sam在一起的親密照片，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會一怒之下把她趕出公司嗎？
“葛總，事情的真相當然要查清楚，但也不能任由某個人隻手遮天，任意妄為。”裴倩鳴繼續不卑不亢地說道，“這照片是偷拍的，法律上能否站得住腳尚且存疑，您留著恐怕不太合適吧？”
葛偉方眯起眼睛，悻悻地說道：“裴助理，我怎麽聽著，你有想要湮滅證據的意圖啊。不過，我想既然這照片會流入到會議資料裏，恐怕也會傳遞到其他地方吧。就算你收回了在場所有人手裏的照片，恐怕也難以抹掉自己曾經幹過的醜事。”
——葛偉方的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清楚，這照片就是他指使拍的，而且不僅僅是要在這個會議上給她難堪，還會流傳到其他地方去。裴倩鳴心下頓時焦慮起來，原本還鎮定的思路也變得有些無法集中了。
“葛總，這件事就暫且放一放吧。咱們還得繼續開會呢。”這時，孟氏集團的一位領導發了話，“你們公司內部的事情，就回頭再處理吧。”
葛偉方見機狠狠地瞪了裴倩鳴一眼，示意她到座位上坐下，然後堆滿笑意地說：“對不住各位，讓大家見笑了。這位員工的問題我們會調查處理，下麵進入今天的正式議題。”
會議結束，裴倩鳴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整個銷售部已經嘰嘰喳喳吵翻了天。見到她過來，大家紛紛讓出了一條路，用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真看不出來啊，裴助理，原來你早就攀上了英國Solon公司的高枝。果然是海歸，路子比我們野多了。”
“是呀！他們說，你這是打算幫盛唐來吞並我們華峰吧？你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裴助理，我們這麽小的廟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還是趁早另行高就吧！”
裴倩鳴沒有理會這些閑言碎語，麵色鐵青地從狹窄的通道走過去，一直走到了小張麵前。他是今年剛從學校招來的畢業生，20出頭的小青年，沒想到竟然已經被他們控製了。
“小張，你跟我來一下。”裴倩鳴語氣淡漠地說道。
小張回頭望了一下銷售部經理劉猛，無可奈何地跟她走進了辦公室。
“請你給我解釋一下吧。”裴倩鳴把那疊照片扔在了茶幾上，“這應該不是你一個人策劃的。你背後的人是誰？拍這照片的人又是誰？”
小張臉色慘白，支吾道：“裴姐，我不知道這些照片是怎麽回事。我給你準備的會議材料裏沒有這些照片……”
裴倩鳴譏諷地一笑，說：“你怎麽知道這些照片是夾在會議材料裏的？你又沒有參加會議……”
這一反問，把小張嚇得慌了神，說道：“裴姐，這不是我要害你的，是……”
話未落音，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銷售部經理劉猛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說：“裴助理，銷售部現在出了這種醜聞，已經被全公司上下視為吃裏扒外的內奸了。你怎麽說？”
“那張照片是小張放進資料袋的，我正在追問真相。”裴倩鳴說道。
“哼，真相？什麽真相？這張照片怎麽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的內容。”劉猛大聲嚷道，“你勾結外方公司的副總裁，妄圖對華峰不利。依我看，你最好現在就引咎辭職！”
“我不會辭職的。”裴倩鳴義正言辭地反唇相譏道，“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妄圖對華峰不利？我隻是跟Solon的副總裁吃個飯而已。不論我跟他的私人關係如何，都不會影響到Solon跟華峰的合作關係。”
“是嗎？裴倩鳴，我可是聽說，你在遊說Solon把歐洲的業務外包給盛唐的關聯公司呢。”劉猛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還想狡辯嗎？”
——原來，他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難道是Sam把一切都告訴了董沂峰和董嵐？裴倩鳴突然覺得很累很累，這樣的事情究竟還要經曆多少？她已經快沒有抗衡的力氣了。
“嗬嗬，劉經理，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坦白告訴你吧。”她語氣中透露著濃重的苦澀，“我跟Solon副總裁Sam確實非常要好。如果可以說動他，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去做。對，沒錯！我今天晚上還要去找他，你們就看著辦吧。”